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珂雨給了劉瞎子一些錢,約定不出半個月就帶君天臨來給劉瞎子診治眼睛,珂雨便打道回府了。
從黑市出來,張三一路相送,猶豫後又給珂雨跪下,“求老祖宗賜口飯吃,小的不再靠死人財過日子。”
“這倒不是什麽難事,你先幫我好生照顧劉瞎子,下回我來的時候,便給你安排一個去處。”
“是,多謝老祖宗。”
珂雨要給張三一些銀子,張三說什麽都不要。
什麽人!?
林子裏閃過一道黑影。
銀子塞給張三,珂雨快步追進林子裏,黑影居然是裴楓,上前一禮道:“三小姐,殿下有請。”
還真是巧了,她想正去找君天臨。
以為君天臨在承王府等她,不料裴楓帶她去往附近最高的山頭上,君天臨站在風中,麵前半步便是懸崖,他負手身後,仿佛看穿世間凡俗,孑然一身欲要跳下去。
“殿下!”珂雨慌忙跑上去一把拽住,“你要幹嘛?別想不開,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你果然去見了劉瞎子。”
“你知道這老頭?”
“嗯,劉瞎子知道多少,就有多少人想殺他。”
“劉瞎子說的都是真的?殿下的暗衛也是使用嵌有黑晶石的兵器?”
“你懷疑我還是相信我?”君天臨不答反問,緩緩轉過身來看著珂雨的眼睛,她的眼睛說不來謊。
“不瞞殿下,我懷疑過一瞬間。”珂雨如實道,清亮著眼睛回視著君天臨,“但我仔細一想,便相信了殿下,殿等下如果真的是屠殺萬福觀的凶手,一定不會讓我活到現在。”
君天臨聽完,神色如常,沒有一絲變化,道:“跟我去個地方。”
珂雨點點頭,看見君天臨往懸崖一躍而下,她把心一橫,眼睛一閉,跟著跳了下去。
崖底有一片水潭,君天臨穩穩落在水麵上,沒有濺起一點水花,隻有鞋邊輕輕擴散的幾道漣漪。珂雨沒有這麽深厚的功力,眼看就要一頭栽進水裏,也不知道水深不深,萬一一頭撞死在水底的岩石上,她的小命就沒了。
“殿下,救我——”她沒出自息地大喊出聲,落進君天臨打開來的懷抱裏。
君天臨也是詫異,“你就這點功力?”
“是啊,是啊。”
“你不是能夠降服行屍嗎?”
“那是我的看家本領,自然要熟練些。”
君天臨遞給跟來的裴楓一小眼神,裴楓心領神會,這就去關掉機關,水潭裏的水轉眼就不見了,隻剩下一個大坑。
君天臨放她自己站好,想來她的功力也就這點了,否則她也不會在觀福觀喪命。
潭底的一塊巨石緩緩挪開,露出一處入口,隻容得下一個人通過。
裴楓點亮一盞油燈,走前麵照路,珂雨走中間,君天臨走在最後麵,她不知道他按下了哪處機關,巨石緩緩合上了,她聽見有水向上冒的咕咕聲,八成水潭恢複原狀了。
珂雨跟著走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裴楓停了下來,打開一處石室,裏麵候著二十名暗衛,嚇了珂雨一跳,以為要打架。
裴楓將其一暗衛的兵器遞給珂雨看,珂雨這才明白過來。
君天臨的暗衛叫做月影衛,兵器上的確鑲嵌著的黑晶石,但黑晶石打磨出了朋芽的形狀,與她在萬福觀看到的骷髏頭,六邊形的黑晶石眼睛,完全不一樣。
君天臨這是在向她證明,凶手真的不是他。
他還帶她去了醉仙居井底的密室,看見巨大的地形沙盤,還有掛在牆上的地圖,她一看就明白,這便是他心中的格局,他為天下,不至於跟一個小小的萬福觀過不去。
回到承王府。
珂雨托著腮幫子發了半天呆。
她現在算不算知道的有點多??君天臨會不會哪天變臉殺她滅口?
小燁兒這會在做功課,珂雨猶豫推開君天臨書房的門,隻有他一個人在,她試著道:“殿下,你會翻臉嗎?”
“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也已經知道了殿下那麽多的秘密,我擔心有一天殿下你會……”
她朝君天臨給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君天臨懂了,嘴角閃過一絲弧,道:“你乖乖聽我的話,我就不會殺了你滅口。”
珂雨其實就像嘴上抹了蜜,說的話可甜了,“我肯定會凡事都聽殿下的,為殿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殿下以後就是我頭頂的這片天,或陰或晴都是殿下說了算。”
“既然如此,我們什麽時候完婚?”
啊??
她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他道:“下月初九你看合適嗎?我推算過了,是個不錯的日子。”
珂雨說不出的淩亂,他連日子都算好了。
“讓燁兒久等總是不好的。”
“這個……”
她怎麽覺得等不及的人是他?
雜辦呢?
她既不能答應也不能騙他,騙了他她一定會死的更慘!
珂雨靈機一動,“祖母過世不久,太師府又出了這麽大的變動,所有事又都與我有關,我這麽快就嫁人似乎有些不妥,要不殿下你多緩我兩三個月的時間?”
“我不想緩,你不是說什麽事都聽我的話嗎?這麽快就不作數了??”
她瞄他一眼,完了,他似乎有些不高興,停下翻看公文的動作,抬頭看向她。
可她真的不心答應,答應了又不嫁他,就不隻是在騙他了,還是把他當傻子耍著玩,他一定會把她挫骨揚灰。
還好她的救星來了。
“娘親!”
小燁兒跑進來,手裏拿著竹蜻蜓,“娘親,燁兒做完功課了,我們去花園裏玩吧。”
珂雨糊亂點個頭,由著小包子拽她走。
她回頭看了看,君天臨沒有追出來,埋頭忙起了正事,她心裏才鬆出口氣。
不敢在承王府久留,她怕君天臨又找她去婚事,她便把小包子拐回了太師府。
咦?
藍亦派人來給她留了話,明玕苑一敘。
她不便帶小包子去,便暫時將小包子交給了娟子,阿蠻和昆奴守在院裏,一隻蒼蠅都不放進來。
小包子一直都很聽她的說,她誆小包子要去辦點事,小包子便留在太師府等她回來。
她抄近路去明玕苑,藍亦應該是等了有一會了,她看見藍亦的肩頭落了一片竹葉。
“藍相。”她隔空一指氣勁,輕輕將竹葉彈掉,道:“逸珠園修葺一新,下回我們可以在逸珠園裏觀蓮喝茶了。”
“我今天去過逸珠園,吩咐下人們近快種滿蓮花。”
“藍相約我一敘是為了一起去逸珠園嗎?”
“不是的。”藍亦示意珂雨坐下說話,他道:“我想問問你去黑市沒有?”
“去了。”珂雨半真半假道:“沒有買到多少黑晶石,我暫時先用著,不夠了再去別的地方買。”
“我這裏有一些,你若急需可以先拿去用。”
藍亦朝小六子一點頭,小六子便跑著去抱來一盒子,打開來裏麵滿滿全是黑晶石。
“藍相,你怎麽會有這麽多?”
“多年前閑著無事,便收集了這些黑晶石,覺得通透好看,後來也就沒什麽用處了,一直閑著置。”藍亦也是半真半假,沒有告訴她這些黑晶石是他為了她,特意管聖上要的賞賜。
珂雨為了圓謊,便暫且收下了黑晶石,他日歸還昆奴的時候,一並歸還。
她趕著回太師府照看小包子,太師府出了變故,人心惶惶,她不能離開小包子太久。
藍亦送了珂雨幾步,道:“珂太師應該快回府了,三小姐耐心多等等。”
珂雨壓根沒把珂忠的生死放在心上,謝過藍亦就先走了,沒注意在她轉身後,藍亦的目光暗淡了下來。
他想為她做些什麽,可是他做的,並不是她想要的。
她什麽都沒有說,但他看得出來,她並不想要黑晶石,也不在乎珂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