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絕不可能!
嚴天賜倒出新鮮的鴿子血磨墨,一旁的香爐白煙繚繞,護散著有些甜又形容不具體的異香,把滿室的黴味驅的一點不剩。
鴿子血與朱砂墨細細調均,嚴天賜按下藏在暗處的機關,他身後翡翠牛頭骨就從中間分開來,移向兩側,露出一麵水晶壁。珂雨看得驚奇,那通透又光亮的水晶壁像極了鏡子。
然後嚴天賜用珂雨看不懂的一種文字,在水晶壁上流利的書寫著,其內容她無法詳解,隻覺滲了鴿子血的朱砂墨尤為詭異。嚴天賜寫完,丟筆回硯台,朝她走去。她明明看到有墨漬濺出,可華麗又寬大的帛上半點也沒沾著。
嚴天賜問道:“天下玄門,各有不同,你聽過西域的玄術嗎?”
“曾在書上看到過。這就是?”
“嗯。”嚴天賜站到她身後,劃破指腹,一滴血彈向水晶壁。當這滴血沾到水晶壁上,就像一水滴落進平如鏡麵的湖水裏,嘀嗒一響,水波一圈接連一圈的朝水晶壁邊沿擴散,流光般的幻象隨水波蕩漾著,漸漸浮現。聽他道:“這便是西域玄術裏最奇妙的血祭之術,一會你會看到過去的一些事,一些人。”
珂雨不由自主集中思緒都集看向那流光幻影裏,幻影不停地像光梭一樣的劃過,她來不及看清楚就一閃而過了。
幻影一陣暗一陣的,劃過的速度之快,所有景象都帶像條線。她想回頭問問嚴天賜的時候怎麽回事的時候,幻影像畫麵一樣的一下子定格,然後被放大。
珂雨一眼認出這是曾經的萬福觀,在俯瞰的視角裏,萬福觀裏青瓦嶙峋,秋菊綻放,紅柿壓枝,三五道士走動其中。
她延著熟悉的石板道看過去,東邊的院落裏立著秋千,梧桐旁置著搖椅、茶幾,還有一個人撫著斑白的胡,蹲著問麵前的小女孩子,“要玩跳格子嗎?東槐樹下往西走,二丈四加一丈一。往南跳跳七尺五,再往西走九尺七。右邊春泥葉歸根,左邊清池魚戲水,腳下方磚幾寸間,滿是乾坤迎陽時。”
師父!!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幻影一閃,她看見了小燁兒在王府裏玩耍,跑來跑去,然後血麵突一變,一為將軍的遺骸邊城,其妻淚流滿麵,將剛出生的孩子交給君天臨,就一頭撞死在棺材上。
嚴天賜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這對夫婦就是君子燁的親生父母。”
然後,幻影的畫麵又變了,她從來沒有過,甚至沒有想過,那是君天臨征戰沙場的模樣,無畏無懼,歸來任是少年。
畫麵再次變化,她看見柯將府被滅門的那天晚上,隻有小小的嬰孩被人救走了。
“那個嬰孩就是你,你的名字應該是柯芷,將軍府唯一的血脈。”
“不,不會的。”
“這些幻影騙不了人,我隻能讓這些幻影顯現,無改更改。”
“這就是幻術,就像皮影戲,從頭到尾都是你做出來騙我的!!”
“我沒有,如果我沒有猜錯,君天臨應該早就知道了,等他來救你的時候,你可以好好問問他。對了,忘了告訴你,你與君天臨曾有過婚約。”
“你說什麽!?”
“君天臨與柯將軍的女兒有婚約,後來將軍府出事,這段婚事才不了了之的。”
珂雨猛地想起君天臨曾跟她提過將軍府的事,她對馮潔衣和段九那麽過分,全都緣於將軍府。
萬萬沒想到,他與將軍府還有這麽一段過往。
難怪他耿耿於懷。
但她不信!
嚴天賜溫柔地擦掉她臉上的淚,道:“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去報仇,推翻雲瑤國君的統治,讓他得到教訓,因為當年就是這個人的猜疑,導致了將軍府一夜之間血流成河,害你成為了孤兒。”
“不,不!!”
“你無法和君天臨在一起,哪怕他很愛你,哪怕你已經跟他大婚,但他是你殺父仇人的兒子!”
“都是你在挑撥離間,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離開這裏,絕不你所用的!”
“這叫什麽話你知道嗎?”嚴天賜憐憫過後瞳子更深,且還輕狂:“心中期望實現的想法叫心願,期望而又實現不了,還說出來讓人聽見的,就叫謊言了。”
珂雨清冷回道:“謊言又如何,想要顛覆雲瑤的人是你不是我。”
嚴天賜輕狂不減:“你身負滅門之仇,與其苟且偷生,不如一嚐所願,與我聯手向你的仇人報仇。”
“你別再說了!!”
“想不想看看君天臨?”
“什麽意思!?”
嚴天賜輕笑著,抬手一揮:“這麽想他,我就讓你看看他走到哪了。”
真的嗎?!可以看到君天臨??
珂雨所有心思所有注意力,都全被嚴天賜的話帶到水晶壁前,她睜大眸子盯著,幻影一陣明暗交替後,畫麵又一次定格。
她看見黃沙堆疊,新起的朝陽漫射而出,把寂寥了一。夜的沙漫,渲染成壯麗山川。急行其中的一深白色身影,點足落沙,衣衫掃過沙麵留下一道又道淺淺的痕,似在沙海山川裏牽出波瀾,一路起伏相隨。
嚴天賜又輕一揮手,畫麵跟著放大,可以清晰看見那人那影的模樣,正是君天臨,白色袍子飛揚著攬盡風華又落盡塵埃。筆挺的後背上,濃墨如淌的長發蜿蜒著,蕩動著,絮絮紛紛,寂寞成空,離恨不止。
珂雨的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掉,聽身後沒有任何溫度的嗓音,好心又刻意的提醒了她一句:“君天臨就快到了,相信他也有本事進到我這縹緲雲宮,但他一定是有來無回。”
嚴天賜走近水晶壁,抬手一揮,分開的翡翠牛頭骨開始靠攏,像好戲完場後一點點合起的幕簾,把水晶壁上映出的人影緩緩遮上,他無情道:“我視君天臨是塊絆腳石,雲瑤的承王深得人心,所以我一定會鏟除他。”
珂雨也想多看上幾眼君天臨,撐起身子吃力的往牆麵挪動,可是水晶壁不待她靠近已閉合的隻剩一條縫兒,她好想嵌進那縫隙裏,緊貼虛幻的影。
她不死心,到處打機會在哪裏,好將水晶壁重新打開,可是她怎麽都找都找不到,她也沒有嚴天賜那樣的能力,一整塊翡翠不是她想分開就能分開,小手再怎麽掰動,不外乎多手裏出幾許她看不見的積塵。
“殿下,殿下……”她哭泣著用勁拍打,如果這是一扇門扉,她要叩響多久,她想念的人才會應聲推門而出。
她不是三歲的孩子,知道這一切都是幻影,可心裏多麽希望那人那影這樣走出來。
嚴天賜一把拽回她,道:“想一想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
“嚴天賜,我不準你傷害君天臨!”
“你還不懂?君天臨是你殺父仇人的兒子!!”
“這些事不是君天臨能夠左右,按歲數來算,他當年還是一孩子。”
“那又如何?事實擺在你眼前,他是雲瑤的皇子,而雲瑤的國君害得你家破人亡!”
“這是兩回事,你不要混為一淡!我也不會受你挑撥!!”
她拂開嚴天剛,自己吃力地往外走。
嚴天賜突然抱住了她,帶著甜到醉人的香氣。
珂雨的神思一下子就變得遊離起來,像被牽引了似的轉過身去,眼前水霧迷離,仿佛有輕紗在輕輕柔柔地蕩漾,來不急辨別是夢是幻,就似回到了龍子湖。
那人那影映入視線,與她隔岸相望。
不可能!絕不可能!
她猛得一驚,自己明明在飄渺雲宮,不可能在龍子湖!
她聞到的醉人香氣一定有問題,嚴天賜也極為擅長用香!!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