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雨過天晴了嗎

  珂雨一聽，自然曉得事情嚴重了。


  討論的那三四個刺客，如果把消息放了出去，遲早就會傳到君敬天耳朵裏，到時候她想走就走不掉了。


  君昕霖畢竟是皇子，就算罪惡滔天，那也應該是死於雲瑤律法，而不是死在她手上，她殺了君昕霖，是報仇也就是泄私憤。


  如果她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把分人給哢嚓了，沒人會說她什麽，手刃仇人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但關鍵她是君天臨的女人，在世人眼中她就是君天臨的王妃，她這麽做便是為所欲為，無視王法。


  “裴楓和文千藥已經派人出去找了，一時半會找不到，小雨，你就還有時間離開京都，因為還來得及，反正……”


  明煥再次沒能把話說下去。


  珂雨知道事態嚴重，給自己定了定神。“叔師，要不你先去龍子湖等我，我不想連累你。”


  “你沒離開之前我絕對不會走。”


  “千雪在等著你，師叔，你還是先走吧。”


  “不。”


  明煥一字決絕。


  珂雨便和明煥一起走進書房。


  君天臨極為鎮定，鎮定得拿著筆寫字的手一點也見發抖，寫的還又眼下事無關，他就像在閑來無事練字一樣。


  裴楓都有些急了。問道：“殿下，接下來怎麽辦？”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啊？

  裴楓都愣了。


  珂雨忍不住想具體問問，迎上君天臨的目光，他也看了她眼裏的擔憂，他便先說道：“君昕霖犯下的罪孽罄竹難書，不殺他不足以平民憤，父皇心裏會有些不痛快，但是，父皇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發作出來，讓天下人以為他在袒護這個罪惡滔天的兒子。”


  “話雖如此，”明煥憂心忡忡地道：“這件事會像魚刺一樣梗在聖上的心裏麵，終有一天是會發作出來的，既然如此，越早離開京都越好。”


  “這個我也知道，但是如果現在就走，不就是告訴所有人，我和我的王妃心中有愧嗎？”


  “這……”


  事情還真就是君天臨說的這樣，明煥的眉心緊緊的皺在了一起，當下走也是，不走也不是。


  君天臨道：“越是這樣，我們便越不能自亂陣腳，而且父皇要是知道我這就離開了京都，他隻會更惱，事情也就會更麻煩。”


  “那我們就再等等看。”珂雨道。


  一時之間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走了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就再等等。


  明煥也隻能這樣了，但他沒有再回井底，而是在王府裏麵住了下來，若是出了什麽意外，他會毫不猶豫直接帶珂雨走。


  當晚，都快子時了，君無垢才從宮裏出來，就直奔承王府，特意讓人假扮他先東宮，避人耳目。


  珂雨和君天臨都還沒有睡，因為珂雨睡不著。


  聽聞來了，珂雨和君天臨一起迎出去，然後在書房裏說話，明煥和裴楓跟著也來了。


  君無垢道：“父皇暫時沒有說什麽，但是看得出來父皇心情沉重，而且也不怎麽相信君昕霖是為自己。之後父皇派了仵作去驗屍，我提前有打點，仵作的說辭都是按我交代的說的。所以父皇才沒有徹查，但是父皇一直疑心很重，所以這件事還沒有完。天臨，明天你要去早朝嗎？”


  “就眼下的局麵而言，我明天早晨要去。”


  “那好，趁今天晚上你趕緊想一想，父皇若是問起你該如何回話，自然是不能說漏了嘴，但又不能說得太細，太細了也容易露出破綻。”


  “嗯。皇貴妃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沒有。”


  這一點倒是在君天臨意料之中，宮裏的耳目來稟報，皇貴妃知道君昕霖死了過後，大哭了一場，後來就哭得暈了過去，醒來後就像癡呆了一樣，反複念著君昕霖的名字。


  不過君天臨能夠想到，隻要等皇貴妃緩過這口氣兒，一定會在父皇麵前說些什麽。


  他必須提前安排。


  即便這件事會成為一根刺，紮在父皇的心裏，他也不會讓這件事讓珂雨以後沒有安寧的日子過。


  君昕霖還道：“消息傳開後，有幾位大臣進宮了，他們都不是君昕霖的餘黨，朝堂上君昕霖應該已經鏟除幹淨，不過有沒有漏網之魚也是說不清楚。君昕霖在朝堂上的根基不是一日兩日，而且還有皇長子的那些餘黨，當年他們沒有浮出水麵，之後就很有可能依附了君昕霖，並且一樣藏在暗中，等著機會放冷箭，給大皇子報仇。”


  “我曾經查過大皇兄的黨羽，也曾挖出來過一些，至於有沒有挖幹淨，真的不好說。”


  君天臨心裏最清楚不過，就像他自己一樣，有些朝臣在明麵上就是依附於他的，他明麵上的態度也是允許的，因為他也需要有自己的根基，那麽還有一些朝臣剛是暗地裏依附，除了他自己，就隻有像裴楓和齊悅這樣極其親密的人才會曉得，連她都不知道。


  說到底不要珂雨知道，也是為了保護她。


  如果將來的某一天，倒台的人是他，她在牽連之下，又知道他有哪些黨羽，朝堂上的事跟她有關，那麽他就再難將她撇幹淨，把她一個人保全下來。


  不過這種事永遠都不會發生，那麽她知不知道也就無所謂了，既然如此那還是不知道吧，不知道往往很多時候比知道要輕鬆。


  珂雨聽著君天臨和君昕霖說話，她自己什麽都沒有說，不想給君天臨和君昕霖添煩。


  明煥和裴楓也是沒有說話，心裏各有各的沉重。


  原本挺順利的一件事，可是在最後一步的時候出了差錯，又無法去怪珂雨，她也不想的。


  君無垢琢磨了一陣，道：“天臨，明天早朝的時候，父皇如果問起，你便同我一樣，一口咬定就是君昕霖畏罪自盡。想來不用你我特意吩咐，朝臣們也知道該怎麽做，那麽我們沉住這口氣，再把逃走的那些刺客盡可能找到，就算找不到也不讓他們把消息遞到父皇的耳朵裏，這件事就能完了。就算朝堂上還是有朝臣跟父皇私下裏說些什麽？他們無憑無據，也奈何不了我們。隻有那幾個刺客，到時候我們也可以說他們是受君昕霖指使的。憑我們倆人，不可能還會要栽在君昕霖這個已經死了的人手裏。”


  君無垢想了想，還說：“皇貴妃前段時間，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栽了，父皇的恩寵並還沒有恢複。想必皇貴妃也會量力而行，就算她要為君昕霖報仇，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與我們硬杠。”


  君天臨心裏也是這麽打算的，君昕霖早就大勢已去，就算死灰複燃，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來了。


  但他曉得，珂雨難免會擔心。


  他對她道：“明天早朝的時候隨我一同進宮，你去母妃那裏等我，中午一起在母妃那裏吃飯，到時候，如果父皇過來了，那麽就說明這件事情不會太大的問題。”


  反之……


  不用君天臨說，珂雨也能懂。


  她點了點頭。“見到聖上我知道該怎麽說。”


  君天臨原本也不會擔憂珂雨會說漏嘴，她的小腦瓜子越到關鍵時候越轉得快。


  君昕霖另外仔細說了說君敬天還跟他說過什麽話，不放過每一個細節，說完就已經不早了，再隔兩個時辰就要天亮，明天早朝還得起早，他就先回東宮了。


  君天臨讓裴楓送君昕霖，送到君昕霖的寢殿，不能讓人查察君昕霖來過，所以必須處處小心。


  明煥也沒再說什麽，但是一整夜都沒有睡，回房就站到了窗前，看著深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