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選擇即一生
河風陣陣,珂雨迎著風聽藍亦說完,一時間,心裏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藍亦也靜靜看著遠方,和珂雨走出了兩裏地,才接著道:“再過幾日,我便想回去了,我在雲瑤,思恩一定會擔心,而且南久國君多少都會有所猜疑,少不了要叫思恩去問話。”
“藍相,打從我內心來說,我希望你能多留些日子,我們見一麵不容易,而且你還沒有回家。”
“不打算回家了,回去見到家人,我會更難受。”
藍亦不想再聊這個話題,說了起了別的,道:“我這次帶了我寫的治水策來,路上我有仔細整理過,應該能幫到承王。”
“那我就先替天臨謝謝你,也不會跟你客氣的。”
“不用客氣,都是為了雲瑤百姓。就算我有我的不得已,我也有我的責任。”
“我和天臨另有一番打算。”
“我能猜到是什麽。”藍亦看著遠方道:“等所有事都有了結,你就會承王歸隱一方,對嗎?”
“嗯,藍相,你是怎麽猜到的?”
“之前聽你提過,再加上承王的處境,他既然已經讓出了太子位,雲瑤將來的國君是太子殿下君無垢,那麽,依著承王的謹慎與周全,他就不會再留在朝堂中,要朝臣們以為還有別的可能。畢盡,承王想要把君無垢從太子位上拽下來,沒有人會比他更容易。”
“天臨不會要皇位,我也不喜歡京都,總覺得京都到處都是算計。這次聯姻的事,如果天臨不是承王,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麽麻煩。”
“依著你的性子,你更適合找一個閑雲野鶴做相公,而又嫁給了承王,承王又是那麽在乎你,再加上承王也厭倦了爭鬥,他便寧願與你歸隱一方,也不貪戀權勢。有時候我也會這樣想,甚至這本就是我心中最為向往的。然而我卻做不到。”
“以後等我和天臨回了龍子湖,藍相一定要常來玩。”
藍亦久久沒能答應下來,雖然是一句話,他隨口應下也無所謂,但對於他不確定能做到的事,他一向都不願輕意許諾他人。
而且她是他朋友,他不願她空歡喜一塊。
珂雨隨藍亦回了官驛,收下藍亦編寫的治水策。
她把治水策交給了君天臨,君天臨整整一天沒出房門半步,都在榻上看治水策,心中越看越佩服,藍亦就是藍亦,父皇那些年器重藍亦不是沒有原因的。
藍亦很早就在做著治水的準備,特意延著源江流域考察了三次,最終寫成這本一寸後的治水策,其內容十分詳細,分不同的府城,不同的位置,給出了不同的治理方案。
他現在有的方案與藍亦所寫不謀而合,但沒有藍亦思慮的周全。
這樣的臣子,留在雲瑤輔助皇兄的,他君天臨無論在哪裏,都能更加安心。
可惜藍亦是南久的駙馬爺了,南久國君也很器重藍亦,很多國事都要詢問藍亦的意見與看法。
也是這樣的藍亦,幾天後,留下一封信,沒有再見珂雨,也沒有當麵道別,更沒有讓人送,一個人回了南久。
信中隻有簡短幾句話,比如珍重。
珂雨看完信便哭了,心中覺得像藍亦這樣的人,在天下巨變之也是如此的渺小,無力做到兩全。
她是不是應該接納南思若,保全更多人的安寧?
“三小姐。”藺姑姑推門進來,擦掉珂雨的淚,道:“殿下回來了,一會就到。”
“我沒事,姑姑別擔心。”
“殿下是從驛站回來的,肯定曉得藍相留了信給你。”
“藍相這封信也不是留我一個人。姑姑,真的沒事,殿下不會誤會的。”
事實上君天臨本就不會誤會她和藍亦,她和藍亦要是有什麽事,藍亦就不會和南思恩聯姻,更不會隨南思恩去南久。
現如今,藍亦即便艱難,也還是做了自己的選擇,和當初的承諾一樣,選擇即是一生。
聽見君天臨的腳步聲,藺姑姑整理好表情,先行告退。
君天臨疲倦地躺到榻上,元氣還沒有完全恢複,沒出去多久,回來便變身上乏力。
珂雨趴到君天臨的胸口上,將藍亦留下的信給君天臨。
君天臨看得仔細,看完後沉默了好大一會才道:“這樣也好,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我們盼著將來還能再見便好。”
“藍相的處境真的是太難了。”
“現在已經不難了。”
“為什麽?”
“因為藍亦已經做了選擇,他隻會更加堅定,沒有什麽坎邁不過去,相信藍亦也不是逃避的性子。”
“以後要是可以,我們常去探望藍相和恩公主。”
“好。”
君天臨摟著珂雨小睡了一會,精氣神才好了些。
珂雨也睡了一覺,到了晚上,便遲遲睡不著。
裴楓送來新收到的消息。
一個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壞的消息,南思若聽說藍亦來了後,在王府要死要活的,然後鬧到了君敬天麵前,君敬天煩死了,隻好同意讓南思若來平城。
算算時間,南思若已經在來的路上,再有半月就能到。
珂雨隻覺就像撞了鬼一樣晦氣,君天臨倒是不愁,他有的法子讓南思若回京都去,與裴楓目光一接,裴楓便心領神會。
“屬下明天一早就安排下去。”
時辰不早了,裴楓一並行禮告退。
珂雨這才問君天臨,“你讓裴楓去做什麽?”
“沒什麽,就讓裴楓派出暗衛出去,扮成流民,嚇唬嚇唬南思若。”
“你想把南思若嚇回皇都去?”
“嗯。”
“這招兒可真是夠損。”
南思若是嬌滴滴的公主,見到逃災的流民心裏肯定會不舒服,嫌棄流民身上髒,如果再被流民搶劫,南思若不得一邊尖叫一邊大罵,像烏龜一樣,嚇得縮回京都去。
君天臨都懶得把心思花在南思若身上,反複翻看藍亦的治水策,然後調他已有的安排,隨行的官員重新估計了工期,居然比以前提前了一個月,也就是說定能趕在來的豐水時節來臨前,修建好河堤。
不過還是不能大意,藍亦在治水策裏麵也說了,修建河堤治標不治本,還需要源江上遊挖一些分水渠,把江水引去缺水的地方。
此項工程比修建河堤還在大,還要複雜。
不是短短一兩年就能完成,也是這些原因,治水還需逐年完善,不可能一步到位,所需經消耗的人力物力財力也非一點點。
人還好辦,君天臨不愁,物和財就不一樣了。
他一邊要備戰,防著南久哪天突然來襲,一邊又要保證修建河堤的將士與百姓能吃飽穿暖。他恨不能自己每天隻喝水,省出他所有的口糧。
可是他一個省也省不出多少,無論怎麽核算都是捉襟見肘。再加上雪災,讓原本的窘境雪上加霜。
齊悅也是沒有更好的招了,道:“天臨,前年還是去年,你不是查到幾次私采的礦井嗎?其中還有金礦,索性你請一個聖旨,把這幾處礦井要過來,這樣咱們就有錢了。”
陶頤也是這樣考慮的,他道:“沒有錢,啥事也辦法成,我們索性就拿下這幾處礦井,這個來錢最快,而且還有鐵礦,可以打造工具,正好借著治水做掩護,打造一批兵器,我敢保證,肯定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齊悅道:“南久那邊,隻要確定我們在備戰,一定會先下手,既然如此,我們就做得隱秘些,出其不意,沒戰便先握有最大的勝算。”
“對,殿下覺得呢?”陶頤問道。
君天臨考慮了很久,這可不是買菜一樣的小事。
齊悅和陶頤也沒催,這事得君天臨來決定,一旦決定了,將來事成後,君天臨是首功,反之要是事敗,君天臨便要負擔起所有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