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空城不是計
“西門太君，你請。”一出門，武連山就巴結上了西門三廠，這個是前任大隊長鬆本進提拔上來的參謀，也是個文乎乎的書院派軍官，和武連山也相處的很好，“雖然武藤太君那麽說，可俺那兩下子，嘿嘿……還是得聽你的，你說咋辦就咋辦!”
“呼——！”西門三廠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去：鬆本君說的沒錯，這個粗鄙的北海道漁民的兒子，還真是個蠢才，把個好端端的河源縣治安弄得不可收拾，真是八嘎到家的混蛋啊！尤其是讓武連山來帶隊，簡直就是在赤.裸.裸地羞辱自己！
“武桑，你的客氣了！”看著武連山的奴才樣，西門三廠這才好過了點，一揮手：“開路姨媽死！”
三輛翻鬥三輪車引導著三輛大卡車轟隆隆地開出南門，車上坐滿了機槍大隊和炮兵小隊的鬼子。至於步兵麽，那就隻能跟在後麵排成四列吃灰了！偽軍更慘點，還要在隊伍前後來回小跑著做行進間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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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子，鬼子又開出去了？數了多少人了嗎？”南門大街的一個雜貨鋪裏，瘸著一條腿的漢子問著窗邊的半大小子。他叫陳穀倉，地道的陳家崗子人，在區小隊受傷瘸了一條腿，被派到縣城開了個雜貨店。
“數了，三卡車鬼子加步行的一百一十個，估計能有二百來個。”小夥子麵色稚嫩，看著鬼子卻眼神凶厲：家裏幾乎被鬼子殺光了，僅剩下的妹妹寄養到了陳家崗子，自己被派來縣城配合陳穀倉潛伏，已經四五個月了。
“老板，有蠟燭、煤油嗎？”門口一暗，一個胖胖的中年人走了進來，要買照明的蠟燭煤油。
“喲，朱老板啊，稀客稀客。”陳穀倉一看是迎客來的老板朱寶山，忙起身招呼，“山子，快搬個凳子來。”
“不用了，買三十根蠟燭，五斤煤油。”朱寶山說著，悄悄湊了過來：“城裏空了，燒餅子隻剩下了一百個，南門二十，北門二十，東門二十，剩下的全在大隊部和彈藥庫。西門是三十個黑皮。”
“二皮子還有多少？”陳穀倉點點頭問道。
“二皮子全派出去了，一個沒剩，老窩都上了鎖了。”朱寶山掏出錢來。
“算了，一點兒小東西……”陳穀倉擺擺手。
“那不行，該多少就多少。”朱寶山丟了幾個大洋在櫃台上，“讓家裏抓抓緊，聽說是去了西道那邊，還有封門口那邊，估計也就一天一夜的時間。”
“行！這個可是筆大買賣，帳要等家裏給你結了。”陳穀倉抱歉地笑笑。
“沒事，大龍的為人俺信得過。”朱寶山提了貨物，施施然走出了店門。
“山子，趕快去跑一遍，注意要隱蔽。”陳穀倉拿過兩個大洋塞到林山子手上，“確定了直接去西街。”
“明白！”聽到去西街，林山子不自覺地笑了，那裏他可是很想去的地方。
“穩重點，都看仔細了！”陳穀倉忍不住搖搖頭再次叮囑一句，這才讓他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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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大白天的連城門都關了！”情況果然象朱寶山說的那樣，鬼子把守的幾個城門幹脆關了，城頭稀郎朗的隻有幾個鬼子兵在晃蕩著。偽軍的大營也大門緊閉，還上了鎖。倒是鬼子的駐地大門口窩了兩夥鬼子，沙袋機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西門情況要好點，十幾個黑衣偵緝隊的漢奸將大門開了一道縫，忙著向排隊進出的人收著錢。看來，鬼子臨時安排的這個差事，倒成了他們發財的好機會。
“山子哥，你咋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讓林山子心神一蕩，西街山貨店裏，一個苗條的身影笑吟吟地望著他。
“山子哥，你來啦！噢——”冷不防店裏竄出一個留著阿福頭的胖小子一把抱住了他。
“哈哈，虎子，小月，有財叔在嗎？”山子摸摸虎子的腦袋，遞過一個新柿餅，對差不多大的妹娃子笑笑，問道。
“是山子啊？進來，進來！”魯有財探出個腦袋，馬上招手叫進了林山子。
“消息可靠嗎？”魯有財聽完神色認真地問了一遍。
“俺都查看過了，應該錯不了！”林山子點點頭。
“那好，你先回去吧！”遞上一捆筍幹讓他提著，魯有財也要去忙活了。
“虎子，俺走了啊！”山子逗逗小虎子，抬頭看著小月笑笑，“怎麽最近都不見你去南門玩啊？”
“俺娘說城裏壞人多，讓俺盡量少出門。”小姑娘臉色有些羞紅，“再說俺也要守著店呢！”
“嗯，那俺下次再來看你…..們。”林山子再次衝她笑笑，拎著筍幹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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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他爹，你……路上小心點啊！”魯有財的婆娘幫他整理了衣衫，叮囑道。
“沒事！這來來回回好多次了，得抓緊把信送出去。”想到自家慘死在鬼子手裏的姑娘，魯有財就止不住對小鬼子的仇恨。今天終於有機會了，他怎麽都要抓緊完成任務。
“站住，挑籮裏是什麽？”西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輪到魯有財的時候，兩個黑皮狗子上來問道。
“空的，趕著出城去進點貨，”魯有財陪著笑，拉著黑狗子從袖子裏遞過兩個大洋去。
“呼——，叮~~！”黑狗子挨個吹了吹大洋，聽著嗡嗡的震動聲，笑了。揮揮手：“外麵可不太平啊，早去早回！”
出了城門，一路小跑，魯有財很快趕到了五裏亭，坐到亭子裏，他裝作歇腳的樣子，等著。
“有財叔，今天這麽早？”不大一會兒，騎著馬匹的馬長貴趕到了。
“俺都快急死了——！”見到馬長貴，魯有財趕忙複述了一遍情報。
“那趕快吧，俺馬上要趕回去！”直接將馬屁股上馱著的蘑菇、山筍、野雞移交給魯有財，馬長貴騎上馬就一溜煙地跑了。
魯有財挑著擔子，在外轉悠到傍晚，這才慢慢回城裏去。
“什麽？城裏隻有一百多個鬼子？”陳龍聽完馬長貴的報告，馬上招呼開會。
“這麽好的機會，正好可以敲他一下！”胡大康眼睛發亮：攻打縣城哎，這個得勁！
“小鬼子膽子挺肥啊，一百個鬼子就敢守空城？會不會有什麽陰謀——？”魏春生將信將疑。
“情報應該沒有問題，俺們的人都驗證了的。”馬長貴出麵肯定道。
“要真這樣，咱就奪了鬼子的軍火庫，那可有好多槍支彈藥啊！老值錢了！”陳小富眼裏全是錢。
“事不宜遲，今晚咱們就行動！”陳龍最後拍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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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嘎！這個該死的北海道鄉巴佬，要是鬆本君在的話，這條大路早就修好了！”出了縣城不過十多裏，就是還未完工的道路了，溝溝坎坎、坑坑窪窪，汽車一上一下地好似海上顛簸的小船，將車裏的人不斷拋起墜下。屁股差點給頓開花的西門三廠內心忍不住狂罵道。
“轟——”一聲爆炸，硝煙中，打頭的鬼子三輪子被炸得翻了個個，車上的三個鬼子也被拋飛了出去。
“啪啪——，啪啪！”道旁的灌木叢中，一陣激烈的槍聲打倒了十幾個鬼子、偽軍。
“有八路，快還擊！”武連山一屁股出溜到了座位底下，扯著公鴨嗓子高叫著，全然不顧旁邊露出鄙夷神色的鬼子駕駛兵。
“啪——”一顆子彈透過玻璃，準確的射殺了駕駛兵。他臉上還僵著不屑的神色，歪倒在方向盤上，看上去很是詭異。
“啊呀——！”武連山一聲高亢的尖叫，抹了把濺在臉上的熱血，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殺幾給給——！”西門三廠指揮著隊伍猛烈還擊，把兩旁的灌木打得噗嗤亂飛。
“八嘎，八路軍膽子小小的！可惡！”連續還擊了十幾分鍾，這才發覺八路早就撤離了，西門參謀氣得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次襲擊，雖然造成的損失不大，隻損失了一輛邊三輪，死了十幾個人，可造成的心理壓力卻是很大的。起碼人家八路軍縣大隊已經知道這支援軍來了，而且不出所料，前麵肯定還會有一個接著一個的騷擾襲擊。
“武桑，皇協軍的，開路的幹活！”看著滿臉血跡的武連山，西門三廠咬咬牙還是狠下心來讓偽軍清道。
“快快，兩邊開路，都查的仔細點，這些八路可夠狡猾！”武連山揮手讓手下連長執行任務，自己卻躲到了另一輛車子裏去了。
“噠噠噠，噠噠噠——！”
“嗖，嗖——，轟轟！”
突如其來的，離第一次襲擊不到半個小時，開路的偽軍又遭到了機槍的掃射，順帶著還拋來了兩顆榴彈。偽軍被掃倒了七八個，鬼子也被榴彈炸傷了四五個。鬼子、偽軍們全都嚇得趴在了路邊上。
“八嘎！快快的起來開路！”西門三廠看了看手表，衝著武連山大吼：“武桑，已經過去兩個半小時了，怎麽完成大隊長的任務？！”
“西門太君，您也瞧見了，這……這不是俺們不盡力啊，實在是八路太狡猾了呀！”武連山滿臉苦澀，他壓根也沒敢下車。
“全部下車，機槍開路！”西門三廠也確實沒了辦法，隻能讓部隊不斷前進，架起機槍掩護，然後才敢出擊下一段路。這樣，穩妥倒是穩妥了，可這速度也實在慢的像烏龜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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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太君，還是你有辦法，看看，好幾裏地下來了，八路根本就不敢靠過來了！”武連山擔心了半天，總算是一顆心落了肚子，慢點就慢點吧，好在安全了。所以，他從車窗探出腦袋向西門三廠豎了個大拇指。
“轟，轟！噠噠噠——，啪，啪！”這邊話音未落，那邊爆炸聲、槍擊聲又響了起來。不過，這次遭遇襲擊的是隊伍的尾巴，人家跟上來可是直接扔的手榴彈。
“八嘎！八路軍，膽小鬼！”西門三廠忙著趕到隊尾，見到了滿地的死傷。這一次出乎預料的反向攻擊，直接造成了二十多個鬼子兵倒在了血泊裏。
“追擊！”隊尾的小隊長大聲呼喊著，拔腿要追。
“八嘎！停止追擊！”西門三廠快步走到小隊長的跟前，“啪啪”抬手就是兩個嘴巴子：追什麽追？也不看看幾點了啊！要等一中隊死光了嗎？！
“哈伊！”小隊長委屈地低頭立正，不敢再觸怒暴走了的西門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