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絕望
“雲舒，別怕，你還有祖母呢。”
“以後有祖母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任憑她有什麽好東西，難道我這兒就沒有了？雲舒，缺什麽就告訴祖母，祖母都給你。”
“雲舒，你要照顧好自己。”
“祖母看到雲舒就高興了。”
沈雲舒站在聽雨閣的院中，呆呆的站著，低著頭看著腳下的地麵。她慌不擇路的從柏聽院跑出來，想要逃離祖母的請求。可是一離開柏聽院，她又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兒。她來到母親生前所住的院子，可是這院子早就已經騰給李氏了。沈家早就已經抹去所有安氏的痕跡了，沒有人再記得母親了。無處可去的她最後隻能回了聽雨閣，關上院門，將徐媽媽和尋夏等人都關在院外，好讓自己一個人靜靜。
可是，她靜不下來，她的耳邊不斷的回響著祖母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腦海中不斷浮現祖母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她真的是太傻了，她經曆了前世的種種磋磨，可還是沒能看透人心。她敬之愛之的祖母，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她。祖母口口聲聲說，沒有安氏藏起來的證據，她也會照顧她。可沈雲舒不相信，如果沒有安氏藏起來的證據，隻怕祖母也不會把她這個孫女真正的放在心上。因為在祖母的心裏，她真正疼惜想要愛護的，就隻有自己的兒子。
是不是母親早就已經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在自己垂危之際，還費盡心思的為她布局？所以，這世上，真正愛她疼她的隻有母親。可是母親早就已經不在了，她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轟隆。”一聲悶雷傳來，烏雲蔽日，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沈雲舒抬起頭來，望著天空一動不動，大雨很快就將沈雲舒給淋濕了，沈雲舒的臉上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老夫人病逝！
葉南琛得到消息趕到沈家的時候，沈家已經開始布置靈堂。原本天色陰沉大雨滂沱，就已經讓人心裏難受了。這會兒又見著所有人披麻戴孝，處處掛著白布，這心裏就更加沉甸甸的，好像透不過氣來。
徐媽媽早就已經在大門口候著了，見著葉南琛來了，趕緊迎了上去：“王爺，您快去看看王妃吧。”
“她怎麽了？”葉南琛皺眉詢問。
“王妃把自己一個人關在院子裏已經快一天了，任憑老奴和尋夏如何叫喊都不肯開門。”
“王妃該不會想不開吧？”輕柔的聲音從葉南琛的身後響起，徐媽媽抬眼一看，就看到了跟著葉南琛來的許依柔。見著許依柔，徐媽媽滿臉擔憂之中多了一絲憤怒。
許依柔隻當做沒有看到，繼續開口：“王爺，依柔陪您一塊兒去看看王妃吧。”
葉南琛沒有理會許依柔，隻是看著徐媽媽：“徐媽媽，帶我去找她。”
“是。”徐媽媽瞪了一眼許依柔，轉過身給葉南琛帶路。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聽雨閣。尋夏依舊在外麵叫門，可尋夏的嗓子都喊啞了，裏麵都毫無動靜。見著徐媽媽帶著葉南琛來了，尋夏這才停了手，退到了一邊。
葉南琛撐傘走上前去，伸出手敲門：“小丫頭，是我，開門。”院子裏靜悄悄的，除了雨聲，其它一點聲音都沒有。葉南琛沉默了片刻，退後一步，抬起腳，一腳便將院門給踹開了。
院門打開，葉南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雨中的沈雲舒。見狀，葉南琛頭也不回的拋下一句：“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進來一步。”說罷，葉南琛撐傘走進了院子。
在沈雲舒的身邊停下，葉南琛將手中的雨傘遮過去，替沈雲舒擋住大雨：“人死不能複生，老夫人若是看到你現在這樣，她會走的不安心的。”
“她不安心的不會是我在這兒淋雨，而是我活著會對她的兒子不利。”沈雲舒的聲音很是平靜，可葉南琛卻從沈雲舒說出來的每一個字裏聽出了滿滿的失望和痛苦。
沈雲舒轉過身看向葉南琛，神色也很平靜，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可是這樣的沈雲舒卻讓葉南琛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明明知道此時此刻的沈雲舒是傷心透頂，可他卻沒有辦法去化解沈雲舒的傷心難過，隻能看著她一人痛苦的掙紮在沼澤之中。
“小丫頭，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如果你有什麽不能解決的事情，你就說出來。有我在，我一定會幫你解決。”
沈雲舒看著眼前的葉南琛沒有說話，解決事情？怎麽解決？母親已經死了，就算她殺了劉氏和沈月舒，也換不回母親的性命。她一直以為老天爺讓她重活一世，是給她機會報仇，不再受苦。可是現在她卻發現，老天爺不過是和她開了一個玩笑。重活一世，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看清了所有人的真麵孔，可她知道的太遲太遲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沈雲舒嚅囁著，想要向葉南琛述說自己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可就在這個時候，許依柔走了過來，輕聲開口：“王妃沒事就好了，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王妃節哀順變。”
聽到許依柔的話，沈雲舒好像瞬間冷靜了下來，就連剛才眼中流露出來的委屈和痛苦都消失不見。看著沈雲舒如此，葉南琛連忙開口解釋：“小丫頭，你聽我說……”
“王爺，祖母病逝，我要留在這裏送祖母最後一程。王爺若是沒有其他事情，還是先請回去吧。”沈雲舒壓根就沒有給葉南琛解釋的機會，打斷了葉南琛的話。
葉南琛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沈雲舒。反而是許依柔聽了沈雲舒的話，有些不滿：“王妃，王爺是擔心你，所以才過來看看的。王妃怎麽能如此和王爺說話呢？豈不是辜負了王爺的心意？”
“許依柔。”沈雲舒轉過頭看向許依柔，聲音冰冷：“這兒是沈家，我不歡迎你，你最好是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還有，少在我麵前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我現在沒有心思陪你勾心鬥角。你再敢在這裏大放厥詞，我就讓人堵了你嘴，把你丟出去！”
“你……”許依柔死死的盯著沈雲舒，眼神之中滿是不忿。
“滾！”沈雲舒衝著許依柔冷冷的拋出一個字，隨後沈雲舒回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葉南琛，毫不猶豫的轉身走回房間。
看著沈雲舒進了房間，許依柔將眼中不忿都藏了起來，滿腹委屈的嬌聲開口：“王爺，您看呀，王妃這……”
“她如何，還輪不到你來評說。”葉南琛冷聲打斷了許依柔的話，轉過頭看向許依柔：“我說過，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進院子一步。你是沒有聽到我的話，還是你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聽到葉南琛的話，許依柔更加委屈：“王爺，依柔隻是心疼王爺啊。”
“用不著。”許依柔的心思，葉南琛怎麽可能會不明白。他聽說老夫人病逝，怕沈雲舒會傷心的難以自持，所以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許依柔知道他要來沈家，非要吵著鬧著跟來。許依柔為了什麽非要跟來，葉南琛心裏也清楚。隻是那時候他擔心沈雲舒，也就沒有去管許依柔。現在，許依柔不顧他的命令，借機挑撥，實在是讓他厭煩無比。
葉南琛不想和許依柔過多糾纏，冷冷的瞥了一眼許依柔之後，便轉身離開了。走出院子的時候，葉南琛停下腳步叮囑了一句：“你們兩個照顧好王妃，若是王妃有什麽事，第一時間回來稟報我，聽到了嗎？”
“是，奴婢遵命。”
叮囑好了徐媽媽和尋夏，葉南琛帶著葉楓離開了沈家。許依柔瞧著葉南琛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氣憤不已的跺了跺腳，離開了院子，帶著小月悻悻離開。
“哼！”尋夏衝著許依柔離開的背影重重的哼了一聲，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好了，別管她了。”徐媽媽見著許依柔跟著葉南琛來的時候，心裏也不痛快。可是現在最要緊的人是沈雲舒，她們可不能亂了主次：“尋夏，小姐淋了雨，你去給小姐煮些薑湯來。我去給小姐準備熱水，讓小姐沐浴。”
“好。”尋夏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撐著傘向著廚房走去。徐媽媽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先去準備熱水。
沈雲舒站在門後，背靠著房門，腳邊的地麵都已經被身上往下滴落的水給打濕了。她說自己是孤家寡人，還真的是孤家寡人。她原本還以為，葉南琛會是她的依靠。可是看到許依柔的那一刻，沈雲舒就知道，沒有人會是她的依靠。葉南琛能對她好，也能對別的女人好。這世上，她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沈雲舒站直了身子，走到了梳妝台前，看著銅鏡中狼狽不堪的自己，隻覺得嘲諷。既然她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那麽，她也應該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應該知道的真相。有來有往，才算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