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紙條
於是她輕輕笑了一聲,忽而揚了嗓子說道:“郡主,得空再見!”
晏昭昭嗓音溫和,不卑不亢,沒有想著郭西慈興許知道自己的身份而端著,也沒有因元清照的身份故意做出卑微來,隻是輕聲地笑。
珍珍愛愛也已經曉得郭西慈這位郡主很不好惹了,正瞪大了眼睛想要拉一拉晏昭昭,便聽到郭西慈笑了一聲:“好,我等你得了空再見。”
晏昭昭雖摸不透郭西慈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但郭西慈這同樣平等的態度就已經叫晏昭昭心生好感了。
“那我今日便先走了,得空再見!”
晏昭昭頗為好心情地拉著珍珍愛愛走了。
不過晏昭昭的這個願望並沒有很快實現。
元幕老先生的個人考校很快就要到了,晏昭昭已經沒功夫想別的事兒了,隻能將與郭西慈相見的念頭稍稍地往下按了按。
今年元幕老先生的標準依舊非常嚴格,隻依照往例提了考了前十的學生過去考校。
白芙蕖也果然在這之列。
元幕老先生考校的順序是隨機抽簽的,白芙蕖原本信心滿滿,卻一開始就抽了個開門紅,要第一個去參加考校了。
元幕老先生其實已經聽說了這兩日之中白芙蕖攪和的那些事情,對白芙蕖已經頗有微詞。
放下心頭思緒,元幕老先生在考校之中與這孩子說了許多話,也看出此女果然年紀輕輕卻心有城府,若是能夠加以雕琢,日後未必不能成大器。
元幕老先生作為女帝陛下的直係臣子,當然知道女帝陛下準備在將福王完全了結之後開女子科考,到時候白芙蕖這樣的正好剛剛學成出去,未必不能做出一番大事業。
不過此女心性不佳,心思並沒有放在正路上,興許對入仕都沒有丁點兒興趣。
元幕老先生雖然是個愛才之人,卻也沒有把握自己能夠將白芙蕖給掰回正道來,心中非常猶豫,便暫且按下,隻叫白芙蕖回去,三日之後再等。
白芙蕖卻是會錯了意,她倒是感覺出來了元幕老先生對自己有欣賞之意,心中已經暗喜,見元幕老先生叫自己回去候著,便覺得自己已經是十拿九穩了,便麵露喜色地出去了。
她出來的時候與晏昭昭撞了個正著。
晏昭昭連看都懶怠看她一眼,她好些時候沒有與南明和說話了,如今正與南明和在一塊兒。
南明和倒是看了一眼白芙蕖,白芙蕖雖覺得南明和確實是人中龍鳳,容貌也是此生見過的格外出挑,如今卻覺得這少年郎黑白分明的目光格外冰涼。
白芙蕖抖了一下,不敢再多說,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沈簾兒正在元幕老先生的院子外頭等白芙蕖出來。
大約是兩人都有了個晏昭昭這麽個共同敵人,關係倒是一下子就熱絡起來了,日日同進同出,情同姐妹。
沈簾兒迎了白芙蕖出來,便一臉期待地問白芙蕖:“今日考校如何?”
白芙蕖還未說話,俏臉就已經先紅了:“尚可罷。”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們還當真“姐妹情深”了,沈簾兒竟是看出來了白芙蕖眼底的喜色,估計白芙蕖已經十拿九穩了。
她是個大嘴巴,藏不住事情的,立馬就嚷了起來:“芙兒,你竟這樣厲害!想不到呀,我姐妹裏頭竟然能有第二個得山長青眼的女學生!”
白芙蕖連忙用手裏頭的手帕子捂了捂沈簾兒的嘴巴:“八字還沒一撇兒的事情呢,這樣張揚做什麽。”
她語氣溫柔,加上緋紅了一片兒的小臉蛋,看上去倒還真是秀色可餐。
沈簾兒竟是比自己被選上了還要高興一般,開開心心地牽著白芙蕖的手往一邊走:“還缺一撇卻已經算是有一撇了,我芙兒這樣聰慧,怎麽會不得山長喜歡!”
白芙蕖抿著唇笑,在一邊有些無奈的樣子:“都是簾兒姐姐誇的好。”
晏昭昭聽到這裏忍不住想笑。
其實單論年紀,白芙蕖和沈簾兒究竟誰更大還當真未可知,但是白芙蕖也不知是為了顯示自己柔軟童真,見了誰都愛喊姐姐,叫晏昭昭覺得格外不齒。
那沈簾兒其實一直在關注著一邊的晏昭昭,見她扭股糖一般地粘著南明和,忍不住又出聲嘲諷道:“也不曉得某些人怎麽這樣自我感覺良好,一日日的粘著自己哥哥,和沒斷奶似的,這樣的人也能被山長瞧上?
元清照,你要是真沒斷奶,要不從家裏帶個奶娘來啊!”
沈簾兒喜歡打嘴炮,豈料晏昭昭和南明和沒一個願意理會她的,叫她站在原地十分尷尬,有些掛不住臉上的麵子。
“好啊,你去帶一個來啊,你要是真能帶進來,我從今日開始就跟著你姓沈。
沈簾兒,你不就嫉妒人家有個哥哥,可以光明正大地見麵麽?可惜啊,你的好哥哥可不能常常來與你相見,你就可勁兒酸吧啊,你這身量拿去釀醋,恐怕能釀出滿滿一缸子來。”
有個抱著七八卷書卷的女學生走了過去,身影搖搖晃晃,還不忘出聲譏諷沈簾兒,顯然已經與沈簾兒十分不對盤了。
晏昭昭這些日子已經將北院裏頭幾十個女學生都認全了,自然也認識麵前這個女學生究竟是誰。
還別說,這些女學生裏頭都是非富即貴的出身,白芙蕖這樣的庶民還是頭一個。
貴族出身的小姐們多半看不上白芙蕖的出身,更看不慣白芙蕖那矯揉造作的姿態,才短短幾日就已經涇渭分明。
除了沈簾兒這個不知道是不是被白芙蕖給灌了迷魂湯的,整個北院裏頭沒有一個看得上白芙蕖的。
而郭西慈作為北院裏頭當之無愧的大師姐,自然是坐擁一眾小迷妹的。
白芙蕖不長眼去觸怒了郭西慈,郭西慈懶怠和她多說,可不代表大師姐的小迷妹們忍得了她這個嬌柔造作的性子。
這個說話的就是郭西慈的頭號小迷妹,乃是雲貴世家宋家出身的姑娘宋小羽。
宋小羽也是個念書刻苦的性子,一門心思向自己的大師姐郭西慈看齊。
再加上昨日白芙蕖在院子裏哭的時候她正在溫書,吵得她不得安寧,對這白芙蕖簡直深惡痛絕。
“你!宋小羽!”
沈簾兒被她氣的臉都紅了,大怒不已。
豈料人家宋小羽壓根不樂意與沈簾兒多說什麽,抱著書卷很快就走了。
沈簾兒原本在書院裏的處境其實沒有這樣差,她至多算得上是沒有什麽存在感,可如今她跟著白芙蕖,也算是“人盡皆知”了,旁人排擠白芙蕖,也同樣連帶著沈簾兒一起排擠。
上輩子晏昭昭在太學裏頭已經見多了這樣的情況,學生一多,參差不齊,心思也各不相同,很容易出現這樣抱團取暖各自排擠的情況。
也不是她心腸黑,晏昭昭可沒有這麽多閑情逸致來管這世上的不公平之事。
更何況是沈簾兒自己拎不清楚,再加上那個一個滿肚子詭計的白芙蕖,兩人自己做錯了事情還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惹人討厭屬實正常不過。
現在還不過是個開始罷了,白芙蕖興許還沒有察覺過來,晏昭昭可是已經在太學裏頭走過一遭了,曉得這念書學堂裏頭的種種名堂。
白芙蕖的“好日子”啊,恐怕還在後頭呢。
“宋小羽,你別走!”
沈簾兒直接就追了上去,白芙蕖一個人在這兒也覺得尷尬,轉過身也追了上去。
晏昭昭原本是看戲,看著白芙蕖的做派,不知為什麽又看出來一些不妥當來。
白芙蕖的身段姿態實在有些不像良家少女。
平常她走著弱柳扶風還看不出來,如今她忙忙地追著沈簾兒跑,就情不自禁露出一些搖搖擺擺的模樣。
頗有些......戲子窯姐兒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做派。
晏昭昭當年也管過女官的采選,有個姑娘也不曉得是從哪裏來的心思,興許是想侍奉在梁喑的身邊,便別出心裁請了個花樓裏的當紅倌兒教導些見不得人的技巧。
好好的大家貴女,就算是學些房中術,也難免在平素裏的行走步伐之中露出端倪來。
這一走,難免帶出些浪蕩氣質,一眼就被眼光毒辣的老嬤嬤給揪了出來,消了資格。
晏昭昭再想想,之前見到白芙蕖的老娘之時,那位白夫人也是這樣搖搖擺擺沒有骨頭的姿態。
可不是有樣學樣?
這種事情恐怕自己看不出來,可是做過相關事兒的人一眼就看明白了。
這樣一看,晏昭昭就回過味來了。
難怪白老娘這樣沒有素質,原來是從那種地方帶出來的脾性,又教養得這白芙蕖也壞了芯子,一肚子的彎彎繞繞,恐怕是沒救了。
晏昭昭收回了視線,頗有些興致缺缺。
這些倒是提醒了晏昭昭,她如今與白芙蕖已經關係很不佳了,與白芙蕖這樣的人共居一室,她都忍不住覺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其實女院之中的屋舍還有很多空餘,晏昭昭想要換一間寢室也無傷大雅。
若是她能得了元幕老先生的青眼,恐怕也能夠和郭西慈一樣,一個人住一間——這可是入室弟子的“特權”呢。
畢竟入室弟子的課業豈是一個“繁重”可言?
用一句俗話來講,那可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入室弟子之忙難以用語言形容,很容易打攪到同寢室友的正常休息,故而才一個人住一間寢室,這也是所有弟子都認可的事情。
這時候考校就已經到了南明和的次序了,南明和往屋子裏頭去,手在晏昭昭的手上一拍,竟是將一張小紙條塞進了晏昭昭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