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自知
南明和忽然就覺得沒了意思,這等幼稚的行為在他這裏還夠不上台麵兒的,便不再說話,繞過他就走。
說句實話,但凡是個正常一些的人,恐怕就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就算是想要討好旁人的妹妹,怎麽著也沒有有必要去挑釁妹妹的兄長罷?
所以剛剛南明和說他不是個好東西也沒說錯,長了腦子的人應當不至於做出這麽愚蠢的決定才對。
那陳逸飛卻不會如此簡單地就放過了他,又轉過身去堵他的去路,一麵乖張地說:“行止師弟,你是山長的得意門生,可如今誰教得你這樣隨意譏諷別人的?”
南明和不理他,陳逸飛也不知道是不是上頭了,回頭看了一眼一邊的晏昭昭,大聲就嚷嚷開了:“行止師弟,你今日侮辱於我,我定要你給我個說法!”
郭西慈拉著晏昭昭,她是知道昭昭和南明和之間感情究竟如何深厚的,料定以她的性子決計不會看陳逸飛這等跳梁小醜肆意亂說。
果然晏昭昭就放下了自己手裏的花箭,往陳逸飛與南明和處走去了。
“什麽說法,我可有幸聽聽?”
晏昭昭今年的生辰已經過了,算起來她也是十一歲的姑娘了,雖說身量上並沒有多少變化,容貌卻出落地越發耀眼。
當初小的時候晏昭昭與她爹爹較為相似,如今卻是越長越有老梁家那股子瀟灑風流的氣息了。
今次秋狩氣溫不低,晏昭昭穿了一身緋色的襦裙,頭上打扮的也極為素淨,斜斜插了兩隻白玉簪子,手腕上帶著去歲南明和送她的樹化玉手鏈,整個人清淩淩的,還是人群之中最耀眼的崽。
她就那麽抿著唇微微一笑,即使不見得有多少真意,卻還是讓人心馳神蕩難以自持。
“來,也說給我聽聽。”
晏昭昭走過來的時候,方才已經聚集在一起想要看熱鬧的男學生便自發地讓開了路,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南明和的身邊,牽住了南明和的手。
南明和的神情絲毫不見得生氣,見晏昭昭手腕上的手鏈子有些鬆了,還親自為她調整一下。
兩人之熟稔一目了然,而那陳逸飛卻還是像個愣頭青一樣看不明白,居然想要當著晏昭昭的麵給南明和上眼藥。
“也沒有什麽旁的大事兒,隻是你哥哥方才出言侮辱於我,我雖然不是什麽學習極佳之輩,到底還是個囫圇少年,怎麽吃得消你這侮辱?”
陳逸飛的目光幾乎就粘在晏昭昭身上摳都摳不下來了,舌頭都差點打了結,孟浪之態簡直惹人發笑。
一邊看著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偏生陳逸飛看的如癡如醉,全然沒有發覺。
“我哥哥說你什麽啦?”
晏昭昭有些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一下自己額邊的碎發,看著麵前的陳逸飛,唇角帶著一點點難以察覺的哂笑。
“你哥哥說我不是個好東西。”
晏昭昭的眼睛較旁人要黑上一些,她看人的目光安靜,就常常給人造成一種自己被她關注的錯覺。
譬如陳逸飛現在就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哦,這樣啊。”
晏昭昭回過頭去有些責怪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南明和,輕聲說道:“哥哥真是的。”
她聲音輕些,便像是嬌嗔一般。
所有人都覺得有些意外,沒有想到晏昭昭竟然會為陳逸飛說話。
雖說南院裏頭的男學生按著容貌給女學生們分了個“十美榜”,但到底還是包括了一部分此女的學業狀況與個人品性,但是對於依靠容貌就能奪下頭籌的晏昭昭,男學生們還是毫無了解。
她壓根就不往南院來,更不與其他的男同學有任何非禮往來,最喜歡粘著的就是南明和,與其他的男學生毫無私交。
誰都沒有想到晏昭昭竟然會為陳逸飛說話。
難不成襄王有夢,神女亦有心?
當然,郭西慈就不作此想了。
她和晏昭昭已經相伴了一年有餘,對這小姑娘的性子簡直再了解不過。
晏昭昭重情重義,又極為護短,若是不占理也就罷了,占理的事兒,她護短起來實在可怕。
晏昭昭會偏向陳逸飛?
做夢呢!
可惜陳逸飛一聽這話,瞬間就如同打了雞血一樣,連聲讚同:“就是就是,你哥哥當真過分!”
“是啊。”晏昭昭歎了口氣,看著南明和完全沒有變化的神情,微微笑了一聲,手指在南明和的手背上輕輕地勾了勾:“哥哥真是的,其實何必將事實說出來呢,如今秋狩在外,全他兩分顏麵又有何不妥。”
她的話音剛落,周圍的笑聲就忽然一下停了下來。
事實......?
晏昭昭這話是什麽意思?
眾人都扭頭看她,便聽到晏昭昭又轉過頭說道:“我哥哥性情耿直,雖說說出來興許是傷了你的顏麵了,但你自己是個什麽人物,心裏也應該明白,我哥哥不過說句實話而已。
我方才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哥哥來尋我,你二話不說攔了我哥哥的路要討要個說法,怎麽,如今這個說法你還要討要嗎?”
晏昭昭麵上看著不顯,其實她心中已經究極不耐。
陳逸飛是衝著自己來的,何必去為難南明和?
晏昭昭實在不耐煩別人動南明和,更不耐煩應付這些花癡。
上輩子這輩子晏昭昭最討厭的就是應付這些花癡,不過因為自己外頭的這張紅粉皮囊便趨之若鶩,連她究竟是個什麽人都不明白便巴巴地往上湊,做出一副十分知心的模樣來。
其實但凡她換個模樣,生的普普通通,那便決計無人問津。
所謂的“十美榜”其實她也早有耳聞,她和郭西慈皆是魁首,接下來幾個無一不是皮囊生得上等美貌的女學生,甚至還有白芙蕖。
是了,白芙蕖一貫和南院的男學生關係不錯,加上大半年過去她的臉已經好了,雖說不幸留了疤,但安陽帶來的藥藥性尚可,疤痕已經盡可能地小了,她再將鬢邊的頭發留下一撮來,若隱若現地擋住半張臉,就瞧不見那條疤痕了。
不過這般還是有所影響的,白芙蕖是鵝蛋臉,這樣留下頭發來難免顯得臉盤子瘦長,整個人老氣了許多,加之過了一年前白芙蕖長高了不少,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瞧上去也有十九二十的模樣了。
想到白芙蕖,晏昭昭心裏止不住地覺得令人作嘔,麵前還站著一個評“十美榜”的主力陳逸飛,晏昭昭覺得自己屬實很煩。
陳逸飛聽到晏昭昭的話,就如同一盆涼水兜頭澆了下來一般,他皺緊了眉頭,頗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什麽?”
“我說,人貴有自知之明。”
這話簡直擲地有聲。
雖說南院的男學生早聽說晏昭昭不是個尋常軟和的性子,但觀她身量嬌小可愛,麵容也嬌俏非凡,卻怎麽也想不到她這張櫻桃小口之中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左右還偶有討論之聲,但晏昭昭卻完全不在乎。
晏昭昭牽著南明和就往外走,南明和抿著唇笑了笑,跟著她走。
陳逸飛回過神來,感覺一直被自己捧上神壇的晏昭昭已經在自己的心中完全幻滅了,不禁大聲喊道:“就你這樣,你憑什麽......”
但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南明和就開了口。
“陳師兄若是再不謹言慎行,上月你與另外兩個師弟鬥毆又偷偷溜下山去的事情,我便要告訴山長了。”
南明和的語調寡淡,他才說完,晏昭昭便接了話茬:“陳師兄有心思在這裏為難我哥哥,不如想想怎麽安排你山下育德院裏的侍女罷。
我聽聞她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在育德院裏大肆喧嘩,說陳師兄故意欺侮於她,人神共憤。”
晏昭昭輕笑了一聲,說罷也不等陳逸飛反應,徑直就去了。
郭西慈原本想要跟上去,隻是她身邊也同樣群狼環伺,雖說她說好了自己不談風花雪月,但同樣也有陳逸飛之流不長眼睛之人,這般稍稍耽擱一下,就不知晏昭昭與南明和去了哪裏。
想想她兄妹兩個確實也許久不見,晏昭昭素來甚煩這些交際往來之事,她如今年紀也不大,偷偷閑也好,等日後她身份明朗,就有的她忙了。
郭西慈這般想著,便一個人先回了帳子,想要換個方向去瞧瞧小姐姑娘們都在玩兒些什麽。
此話不提。
且說晏昭昭拉著南明和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騎射的地方,晏昭昭今日穿著不便,便和南明和遠遠地站在一邊看著。
男兒英姿颯爽,偶有射中十環者,便引得滿堂喝彩。
晏昭昭來了興致,雖說她和南明和都是元幕老先生的弟子,但君子六藝卻不是在一處修習的,她還從未見過南明和彎弓射箭的模樣。
於是她湊到南明和的身板,笑眯眯地問:“哥哥,你騎射可好?”
南明和笑了笑道:“尋常罷,說不上出彩。”
晏昭昭扁了扁嘴:“這便是胡說了,我聽聞我哥哥君子六藝都拿了一甲,怎麽可能隻是尋常。”
南明和不是個喜好賣弄之人,但晏昭昭這樣說,他便指了指最遠的那個移動靶子,道:“大約那個罷,再遠恐怕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