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囚徒
白芙蕖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她從沒見過安陽這般暴怒的樣子,眼裏下意識地有了害怕。
而這害怕卻恰巧讓安陽更加暴虐,他一腳比一腳更重,若非兩個婆子連忙上去攔住了他,他恐怕能將白芙蕖直接踢死在這裏。
白芙蕖疼地縮在了一塊兒,可她到底是不甘心這樣死的,尤在痛苦地為自己辯解:“陽師兄,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那樣還是哪樣,難不成你還能一個人生孩子?!”
這世上的男人恐怕沒有一個喜歡頭上戴著綠帽子,安陽被白芙蕖的辯解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大力地掙脫了身邊的婆子,這一腳直接踢在了白芙蕖的臉上,將她嘴裏的牙齒都踢掉了幾顆。
白芙蕖痛苦地吐出好幾口血來,蜷縮在地上如同一條脫了水的魚。
“賤女人!”
“陽哥兒且消消氣,我這裏有些東西,你知道了也不遲。”
沈夫人欣賞著安陽異彩紛呈的臉,覺得這怒火還要加上一點才好看,手上動了動,自己身邊的侍女便將方才有乞丐上安府門要媳婦兒,剛好說出了白芙蕖身上的特征,白芙蕖便嚇的要跑的事情皆說了一遍。
地上的白芙蕖渾身一縮,她怕的要命,感覺到整個院子裏頭的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有驚愕,有譏誚,有憤怒,也有茫然。
“我......”她還想說話,卻聽到安陽怒吼著說道:“你還要辯解什麽?難不成你要說這兩個孩子真是我的?好,好,好的很,既然你這般說,那你敢不敢與我滴血認親?”
白芙蕖狠狠地抖了一下,卻沒有立刻回答。
她心裏當然清楚這兩個孩子不是安陽的,她怎麽可能敢去滴血認親?
隻是她當真不想死,一雙眼淚眼婆娑地看著安陽,腦海之中閃過千百個說辭,可還沒來得及說,便聽到一邊的安夫人尖叫了一聲。
她的尖叫聲裏滿是她的不知所措,可正是這份不知所措,令安夫人不知道從哪裏來了一股力量,手上抄起了一邊的一盆花,狠狠地砸在了白芙蕖的頭上。
白芙蕖的額頭上猛得傳來了痛感,接著眼前一花,紅光迸現,意識飛快地遠離身體。
她最後聽到的隻有安陽喘著粗氣的冷笑,嬰幼兒越來越小的哭聲,安夫人回過神來的尖叫,還有沈夫人在一邊緩緩慢慢的勸誡。
白芙蕖不明白這件事情究竟是如何變成了這樣,她遲鈍地想,事情應該是沈夫人一手策劃的。
可是她怎麽想也想不明白,這件事情沈夫人怎麽會知道?
她到死應該都不會知道,這一切都是晏昭昭和南明和的手筆。
白芙蕖的頭被安夫人砸開了花,但她的命也真夠硬的,並沒死成。
不過準確來說是,安陽不允許白芙蕖死。
安府裏頭發生的一切已經流傳了出去,眾人並不明白白芙蕖究竟是怎麽懷了乞丐的孩子的,但這並不重要。
人人都知道安家被戴了一頂天大的綠帽子,而身為安家少爺的安陽,直接將那兩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給活生生地給摔死了。
盡管外頭都說那兩個孩子是百日夭折,可誰不知道這種醜聞究竟會是什麽真相呢?
安家的繼承人沒了,安夫人因受到過大打擊而有些瘋瘋癲癲,這樣一來,原本就有納妾之意的安老爺更是蠢蠢欲動,不到一個月之內便納了三房美妾,再沒進過自己正房妻子的寢房一回。
安陽的性情愈發暴戾,白芙蕖卻從某種程度上如願以償——安陽讓白芙蕖做了自己的侍妾。
安陽不能人道,卻納了白芙蕖做侍妾......個中滋味酸甜苦辣,便隻有白芙蕖自己知道了。
不過她怎麽想也想不到的幕後推手晏昭昭,此刻也渾然不知這一切。
晏昭昭的記憶同樣停留在仍在藏書樓裏的時候。
那時候安陽來抓她的手,她明明抗拒不已,可是自己的頭卻越來越暈。
晏昭昭直覺是那股子縈繞周身的奇怪的味道有問題,但是她昏厥的速度太快了,幾乎是隻掙紮了兩下就覺得頭暈腦脹,然後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而之後她的記憶就非常混亂了,好像有人將自己直接粗魯地丟進了麻袋之中,耳邊一直能夠聽到叮叮當當的嘈雜之聲,隨後仿佛有人在自己的身上一頓亂摸,臉上也一樣。
而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渾身酸痛不已,手腳一點兒力氣都沒有,鼻腔之中更是火辣辣的,一直有血水往外流。
她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被人塞在箱子之中,顛顛簸簸,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晏昭昭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腦海之中也還有些昏昏沉沉的,想了一會兒剛剛與安陽糾纏的細節,隻覺得問題一定出在那個香囊上。
也不僅僅是香囊,所有和這香氣有關的東西都是問題產物,而且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那衝著自己的來的人是誰呢?
晏昭昭直接否決了安陽,安陽是沒膽子也沒有那能力來抓自己的,還用上這等奇藥。
既不是安陽,晏昭昭便懷疑是清河王與福王那邊的人了。
這個時候抓自己,無非是兩個原因。
一是因為知道千機鑰在自己的手裏,所以肆無忌憚地將自己擄走,想要奪走千機鑰,剛剛在自己身上一頓搜索尋找,也正是因為在尋找千機鑰;
二就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抓自己去極有可能是為了拿自己要要挾娘親和姨母。
無論是哪一個原因,晏昭昭目前的安全狀況都是可以確定的,因為他們需要將晏昭昭留下來尋找千機鑰,或者用她做誘餌。
既然如此,她便不用太過緊張,性命定然是無虞的。
但她先前就一直在想的問題是,無論對家之人是誰,他與元家族學之間的一定存在著一根線,那這根線究竟是誰?
之前不明白,現在答案呼之欲出。
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李煥。
若不是李煥,誰催動的安陽來做靶子,又將這個時間點把握地這樣好,能夠在南明和不能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直接將自己擄走?
更何況,這個人顯然對學院之中的事情非常了解,知道晏昭昭的身邊一直跟著暗衛,若非南明和在元幕老先生那裏的時候,他們是找不到破綻和下手之機的。
那就鐵定是李煥無意。
李煥一直是晏昭昭沒有想明白的一號人。
她之前已經想了很久李煥究竟是衝著什麽來的,一開始以為是千機鑰,後來又覺得不是,但現在晏昭昭覺得這兩個懷疑很有可能根本就是統一的。
她還在想的時候,就感覺到外頭隱隱約約傳來兵刃交接的聲音。
因為藥物的問題,她五感大幅退化,根本聽不清楚外頭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是感覺到自己身邊的搖搖晃晃停了下來。
過了不久,晏昭昭便感覺到自己又搖搖晃晃起來,她知道自己不能夠被發現破綻,立即緊閉上了雙眼,一動不動地表演一個昏迷之人。
可惜她身上平素裏會帶著的解毒丹和別的東西一定都在被搜身的時候丟了個幹淨,她現在幾乎是人家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果然晏昭昭感覺到裝著自己的大箱子一下子被打了開來,耳邊傳來嘰嘰咕咕的聲音,竟是一種十分晦澀複雜的暗語。
他們大約是十分自信這種暗語晏昭昭聽不明白,當然也對自己的藥物非常相信,認為晏昭昭醒不過來。
眼前大約能夠感覺到有光照進來,隨後一把輕柔又冰涼的東西撒在了晏昭昭的臉上。
晏昭昭連忙屏息,但是效果並不大,晏昭昭還沒來得及弄清楚那被丟在自己臉上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就再一次陷入到昏昏沉沉的混沌之中。
然後箱子嘭地一下又關上了,晏昭昭隻能勉強感覺到有人將整個箱子都搬了起來,然後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這樣,晏昭昭大部分時候都是昏昏沉沉的,偶爾能夠感覺到有人在給自己喂水和食物,以保證自己不會昏死過去。
她一天之中唯一能夠清醒的時候,就是有人來叫醒自己,喊自己去解決內急之時。
但她即使清醒著,手腳也綿軟無力,需要侍從扶著才能勉強站立。
一開始這些侍從都是輪換的,不過晏昭昭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處境,便小心試探地在這些人的底線上嚐試著改善自己的處境。
她知道自己目前性命無虞,便在一次被扶起來小解的時候,緩緩地朝不遠處看著自己的暗衛微笑。
“你們既抓我,自然是知道我是誰的,我自小嬌貴又手無縛雞之力,如今是你們的階下囚,能否給我換個可心的侍從,這樣也懶怠一次一次地換人,我不大適應。”
晏昭昭的笑容溫和之中又帶著一點點與生俱來的驕矜,盡管因多日不曾見到陽光,神情有些蒼白,晏昭昭的笑容卻仍然完美無缺。
她仿佛沒有一點兒作為階下囚的驚恐與低聲下氣,話語之中卻又對自己作為階下囚的身份十分清楚明白,矛盾又統一,交織在一起便顯現出驚人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