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危局
在這地界兒,有什麽能夠衝撞到晏昭昭呢?
他想來那一日晏昭昭的迷迷糊糊了。
晏昭昭那天究竟見到了什麽她並沒有說,南明和隻是大約能夠從她的反應之中猜測出來她遇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那麽那會兒,晏昭昭究竟看到了什麽?
這個東西,是否也和晏昭昭這一次的失常有關?
南明和一隻手緊緊的摟住了晏昭昭的肩膀,輕聲說道:“那一日,昭昭,你有見到什麽不妥當的東西麽?”
晏昭昭知道南明和說的那一日究竟是哪一日,她思慮再三,並未開口,而是握住了南明和的手,一點一點在他的掌心用手指寫下那一日自己在虛幻之中究竟見到了什麽。
外頭守夜的明九能夠聽到裏頭簌簌的響動聲,她大約猜測出來了裏頭是個什麽情形,忍不住捂住嘴笑了兩聲。
山中的黎明來的不早,大部分人都還在沉沉的黑夜之中養足精神。
易大師倒是很早就起來了,在遠遠的空地上練劍。
他手執桃木劍,舞動生風,英姿颯爽,即使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道袍,還真就有一兩分得道高人的味道了。
另外一個守夜的暗衛這幾日與易大師混得熟了些,見易大師舞劍身姿颯爽靈動,交接班後忍不住走上前去與易大師攀談一二。
兩人就劍法聊了好一會兒,易大師見他神色疲倦,便拿出一個符篆給他,說是能夠叫他精神好些。
這暗衛謝過了,易大師便不經意地問他,昨兒昭昭姑娘半夜可有不適,那暗衛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未聽見昭昭姑娘起夜,應當還好。”
易大師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點頭道:“這便好,省的昭昭姑娘再受侵擾。”
暗衛點了點頭,旁的有關晏昭昭的事情他就不好開口品評了,便將手裏頭的符篆收下,謝過先生之後便離開了。
易大師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晏昭昭與南明和的帳子上,也不知道在看什麽,看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昨夜晏昭昭與南明和都算是大半夜沒睡著,不過兩人都抓緊最後的時間休息了一會兒,早晨起來兩人的精神頭倒是尚可。
易大師早早地就候在了南明和的帳子門口,等晏昭昭與南明和將身上收拾清爽之後,易大師才拿著一個新做好的符篆走了進來:“昭昭姑娘,昨夜我見星盤左右擺動,恐怕周圍生變,敢問姑娘先前的那個符篆可還好?”
晏昭昭的頭發還未束好,不便見外人,她在南明和用大氅和架子搭起來的一個簡易屏風後頭,明九在她背後將她一頭青絲紮成一個馬尾。
易大師隻能朦朦朧朧地看到晏昭昭一個大概的輪廓,見她聞言側著頭回答自己:“勞煩大師記掛,我昨兒睡的尚可,符篆的事兒我沒有怎麽關注,這便拿來給大師瞧瞧。”
她的聲音之中確實沒有多少疲倦之感,甚至還含著笑意。
至於她昨夜究竟有沒有遭受侵擾,亦或是說她有沒有打開符篆,易大師都無從考究了。
易大師確實是有些與常人不同的法子能夠洞察一些事情,但他並不是無所不能的,更不能事事料中。
不過易大師也並不擔憂晏昭昭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心中並不覺得多麽奇怪。
說著明九便已經替晏昭昭紮好了馬尾,晏昭昭將身上的衣裳撫平,便走過去從自己枕邊將那裝著符篆的錦囊拿了起來。
易大師看著晏昭昭拿著錦囊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手上正握著那個錦囊。
不過她邊走過來,手上就邊將錦囊打開,原本用他特殊手法打成的結瞬間就被晏昭昭給拆了個七零八落。
“呀,大事,這符篆碎了!”
晏昭昭眼中多有驚愕,連忙將這符篆連帶錦囊一起交到了先生的手裏。
易大師早就料到這東西恐怕已經屍骨無存,臉上並無驚訝,隻是將錦囊的口解開,從裏頭倒出來這符篆的碎屑。
原本那符篆是用黃紙仔仔細細折疊著的,但是這會兒黃紙已經完全破碎,裏頭的戒指也直接碎成了一灘粉末。
易大師用手指沾了沾這粉末,便聞到那股子自己十分熟悉的味道,眉頭皺了皺。
按理來說,昨兒晏昭昭應該再次見到了那人才對,符篆已經碎裂,也充分說明此人絕對試圖再次接近晏昭昭,昨夜星盤的紊亂也能夠充分說明這一點。
但晏昭昭現在顯然毫無反常之色,這也叫他拿不準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
“是它來過了。”
易大師將符篆一收,臉上有了些肅容。
“它是誰?”
晏昭昭心中一動,已經反應過來這個“它”,指的應該就是自己那一日在迷迷糊糊之中看到的小姑娘。
她心中仍舊覺得古怪不已,不由得往南明和的方向走了一步,南明和便伸手,將小姑娘暫時納入到自己的保護範圍之內。
“不可說。姑娘,可否讓在下看看您的床榻?”
易大師仍然和之前一樣,並不回答這件事情所有相關的事情,反倒詢問能不能去晏昭昭的床榻邊看一看。
她的床榻有什麽可看的?
晏昭昭心中疑惑,臉上卻笑著說道:“先生隻管去就是了。”
易大師掏出了自己的星盤,圍繞著晏昭昭的床榻轉了一圈,星盤的指針微有晃動,但並無多大變化。
易大師已經有所猜測,拿著自己的星盤匆匆忙忙又往外邊去了。
晏昭昭與南明和對視一眼,交流了一番自己心中的想法,便跟著易大師的步伐走了出去。
易大師卻已經跑到極遠的地方去了,他拿著星盤在周圍轉了好大一圈,臉上便有了了然之色。
“昭昭姑娘將這個帶在身上,此人的力量已經很弱了,短時間內不會再來煩擾姑娘。”
易大師將星盤收起,把自己新做好的符篆交到晏昭昭的手裏,叮囑道。
晏昭昭點了點頭,卻飛快地反問道:“先生,你說‘此人’,對付我的難不成是個人?”
若並不是那些怪力亂神的鬼物,晏昭昭便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底氣的。
易大師沒有回答,隻是轉身走了:“該走了,若是再晚一會兒,能夠穿越暗淵的道路便會被瘴氣封死,這幾日都無法再進一步了。”
說到易大師的專長,並不精通這些的晏昭昭和南明和確實無法插嘴,也無法對此指手畫腳。
南明和看著易大師的背影,輕微地皺起了眉頭。
當然,易大師確實有自己的本事,也有穿越暗淵的方法,這才是南明和會選擇他來合作的一大原因。
他和先生說的那些人話鬼話,一半是南明和要他說的,另一半則是他自己想說的——從頭至尾易大師都知道要如何才能穿過暗淵,可有他這樣本事的人,當真是為了坐地起價,將自己的本事賣個好價錢麽?
南明和開始逐漸不信了。
晏昭昭也一樣。
這涼家寶藏,其中必定藏著什麽淵源,甚至很有可能是個巨大的秘密。
易大師可能就是衝著那個秘密去的,而晏昭昭應該就是在那個秘密之中扮演了什麽至關重要的角色,所以他才會一直想要將晏昭昭拉到涼家寶藏去,甚至於很有可能從一開始,他打的這個主意,就是衝著晏昭昭的來的。
計中計,計藏計,連環局中連環計,迷霧重重,倒還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南明和發覺自己可能是中了計了,他甚至覺得這件事情背後很有可能和那些人有關,如此的話,晏昭昭必須立刻離開,而非留下。
南明和能想到的,晏昭昭也同樣想到了。
雖說與易大師的對話似乎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但至少晏昭昭知道了一個重要的消息,那就是自己易大師一定認得那個出現在自己幻覺之中的小姑娘。
他一定認識她,兩人之間興許還有不少淵源,那個小姑娘來找自己,應該是有話想要與她說,而易大師所做的,就是不讓這個小姑娘來找自己——阻絕她來找自己的東西,正是易大師交給她的符篆。
那個一直叫自己不要去涼家寶藏的小姑娘甚至與晏昭昭說有人要殺她——這個人,就是易大師嗎?
晏昭昭可想不明白易大師有什麽必須要殺自己的理由,但真的將自己從這件事情之中跳出來在看,易大師的身上確實有種種不同尋常的地方。
就如同那一日易大師問晏昭昭的那些問題,似乎並無一個是當真有什麽實際意義的,可是晏昭昭偏偏參不透他這古怪之中又帶著喟歎的話語究竟是何意義。
而又譬如阻攔著這小姑娘一事,晏昭昭一開始以為自己是被什麽髒東西給衝撞了,所以下意識地對那小姑娘產生了抗拒之心,但是現在來想,那小姑娘除了提醒自己不要去涼家寶藏之外,也並沒有幹過別的事情。
似乎從頭到尾她也不過是想要告訴自己不要去涼家寶藏,根本就沒有加害過自己,甚至連這一次,也不過是打破了這個符篆,將她喊醒。
晏昭昭眼底有淡淡的冷光。
看到易大師消失在自己的目光之中,晏昭昭連忙將剛剛易大師給自己的符篆丟回了帳子之中。
如此一想,這個符篆的作用,為晏昭昭阻擋的可能並不是僅僅是那個小姑娘,還能夠令她神思混沌,不由自主地被易大師牽引了心智,認為他說的是對的,真真就跟著他的念頭去了涼家寶藏。
剛剛易大師說那人的力量已經大幅減弱了,晏昭昭猜測是易大師的符篆力量太強,這一路上那人都被阻擋在外,隻有昨晚用盡全力將這符篆打碎,讓晏昭昭重新清楚利落地思考整件事情。
大抵是因為她的力量確實已經減弱了不少,所以還沒能來得及告訴晏昭昭什麽,便被迫離去了。
事情似乎往晏昭昭沒有想到的方向轉變了。
倘若當真有這麽緊急,晏昭昭現在反應過來,卻也很有可能已經遲了,現在還沒有到涼家寶藏,但很顯然已經不遠了——她被蠱惑而毫無所知,連帶著南明和也和她一同落入到如此棘手的境地之中,是她的錯。
晏昭昭和南明和對視一眼,兩人均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沉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