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心碎
晏昭昭這一次哭得比上一次要回頭去找南明和的時候還要難受，明九是看著都覺得心酸，給自己的姊妹使了個眼色，叫她快點將替身姑娘帶走，自己便預備著先帶晏昭昭去個僻靜處擦擦臉。
這麽一個金貴的姑娘，哪能當著眾人的麵哭泣。
明九與晏昭昭相處時間不短，她是真心誠意地喜歡晏昭昭這個小姑娘，也是由衷地從心裏敬佩她，故而見她如此，知道以她平素裏的驕傲是絕不會允許自己在眾人麵前落淚的，故而將她掩在自己身後，預備將她帶到僻靜處好好哄哄。
晏昭昭垂著頭擦了一把自己的臉上的淚水，十分順從地跟著明九往一邊走，就像是一個已經失去了靈魂的布偶娃娃一般。
她不順從又能怎麽辦呢？
即使她知道明九是南明和的人，可是自己身邊這時候已經全部都是南明和的人了，她身邊的方方麵麵都已經被南明和給占領了，就算是一顆心都已經被南明和給塞得滿滿當當，她能夠拒絕南明和嗎？
就算是能夠拒絕，可又怎麽樣呢？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身邊誰好誰壞了，更不知道自己茫茫然應該身歸何處。
走——走去哪裏也無所謂。
她已失魂落魄。
想到自己剛剛從天書裏頭看到的那些內容的時候，知道自己與南明和之間的紅線是被人強行拉斷的，她還想著，隻要這根紅線還在，就算是閻王爺來自己手上與自己搶南明和，她也敢去搶回來。
何其可笑？
晏昭昭甚至覺得自己又一次成為了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她為了南明和可以連性命都不要，可如今南明和——南明和他，誑騙自己這麽久，也難道就和上輩子的梁喑一樣，不過就是為了自己背後的那把龍椅嗎？
為權，為利，就能夠隨意地欺騙別人，肆意地傷害旁人的真心？
晏昭昭又哭又笑，她臉上的哭是疼痛的，是撕心裂肺的；臉上的笑容卻是苦澀的，是仇恨難受的。
那一邊的明九已經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了，她抱起了一邊看著晏昭昭已經驚呆了的替身姑娘，下意識想要溜之大吉。
“明九。”
南明和的聲音驟然在兩人身後出現。
明九兩姊妹頓時都在心中暗道不好動作極其整齊劃一地轉過來麵對著南明和，抱拳請罪道：“主子，屬下並非有意叫姑娘受委屈。”
替身姑娘轉過頭就去看晏昭昭，見她灰頭土臉，臉上還有淚，一雙眼睛哭得紅彤彤的，也看不出來什麽叫人覺得特別的地方，替身姑娘皺皺眉，滿目疑惑。
“下去吧。”
南明和皺著眉頭，言語之中似乎有些微沉，明九兩姊妹對視了一眼，一個連忙急匆匆地抱著替身姑娘退下了，一個在心中思考了半晌，還是將晏昭昭留下了。
她雖然不知道晏昭昭因何哭泣，但是她知道晏昭昭最喜歡的人不就是南明和麽，叫主子陪著她，她應當會覺得高興一些吧。
明九是覺得自己已經獲得了陪伴在晏昭昭身邊最重要的一個道理，她開溜的速度甚至比她姊妹還快，一點兒也不想當一個亮閃閃的多餘人。
晏昭昭自然也聽到了南明和的聲音。
要是往日，她早就開心極了地轉了過去，投入到南明和的懷抱之中去了。
隻是今時今日她才聽到從南明和那副往日裏最溫柔不過的嗓音，用這樣冷淡的態度說出自己最不敢聽到的那些話語，她隻覺得自己從頭涼到了腳底，再聽到南明和的聲音時，她隻覺得自己心裏滿是苦澀，和被欺騙時的難受。
她有些想要回頭去看看南明和，質問他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對自己，也想要質問他自己在他心裏是不是一個再愚蠢不過的傻子，隻需要好意和溫柔就能夠被騙的團團轉。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晏昭昭隻覺得自己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不想看到這張自己最熟悉的臉，更不願意聽到他再說出什麽能夠將自己迷得神魂顛倒的話語。
晏昭昭隻覺得自己就是這樣不爭氣，竟然連回頭都不敢，於是她忽然就用力地往前跑了幾步。
“昭昭！”
南明和的聲音之中出現了後悔與焦灼，晏昭昭往前跑的那一刻，他便也跟了上去。
晏昭昭的速度哪裏有他快？
不過兩三步，南明和就將她撈回了自己懷裏。
晏昭昭哪裏肯依他？
她用力地掙紮起來，雙眼之中才剛剛止住了的淚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你聽我說。”
南明和與晏昭昭起了爭執，這可是千年難遇的事情，但周圍的暗衛也知道主子的事情可不是他們能夠隨意窺探的，早在南明和追出去的一瞬間就隱藏在了南明和看不見的地方。
晏昭昭也不說話，她用力地去拽南明和拉住她的手，發覺自己那點兒軟綿綿的力量在南明和的力量麵前簡直就是螳臂當車，根本一點兒作用也沒有。
她想想娘親，想想姨母，想想自己最無辜不過的那個四表哥，竟是發了狠，低下頭來用力地咬在了南明和的手臂上。
咬下去的一瞬間，晏昭昭雙目之中的淚珠如同斷了線一般落了下來，滴落在南明和的手臂上。
南明和能感覺到晏昭昭的淚有多麽滾燙，他自然知道自己剛剛的話能夠對晏昭昭產生多大的傷害，可是他當真沒有想到晏昭昭會追回來。
晏昭昭見咬他也不鬆手，這一回是當真發了狠，用力咬下去的時候，都感覺地都自己的口腔之中彌漫出不斷的鐵鏽味兒。
但她沒有停下。
如果南明和的那些謀算是真的，晏昭昭咬他這一口，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可她隻感覺自己的心裏還是那樣地疼痛，咬他並不能夠發泄出自己心裏哪怕一絲絲悲涼。
說來說去，晏昭昭更恨自己，兩世為人，為什麽總是摔倒在同一個錯誤上？
她的眼淚不能宣泄她的痛，咬人也同樣不能，但是這痛總是南明和在承受著的，於是她沒有停下，甚至是更重的咬了下去。
晏昭昭的雙眼被淚水模糊，看不清自己眼前的一切，但她卻不能夠改變這一切。
就像是現在的自己一樣。
她恨自己，恨這一切。
南明和默默地承受著晏昭昭的怒火，他一聲不吭，甚至伸出一隻手去，輕輕地在晏昭昭的眼睛上一撫。
他蓋上了晏昭昭一直大大睜著的眼睛，感覺到自己掌心裏的那雙眼睛濕漉漉的，不斷有淚水從其中滾落到自己的掌心裏。
南明和知道她應該是很早就來了，將自己用來誑騙易大師的那些話都聽到了心裏。
他說的那些話半真半假，真的部分都已經先和公主與陛下請示過了，假的部分則是自己胡亂編造的，就是為了叫易大師信以為真。
那枚翠色的令牌他確實一直都有好幾塊兒，但並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自己在與某些人對手的時候得到的戰利品
剛剛他會將這玩意兒拿出來，就是因為自己已經將易大師的背景猜到了，拿出來就是為了詐他，隻要他真的認識這一塊兒令牌，那就說明他猜得渾然不錯。
原本一切都進行順利，隻要易大師對他口中的話語信以為真，南明和就有足夠的把握從易大師的嘴裏撬出消息來。
但是他想不到的是，晏昭昭會來，還會在自己的帳子前頭將這一切都聽入耳中。
是他不好，他若知道晏昭昭在外頭聽，絕不會繼續說下去。
晏昭昭上輩子遭遇了什麽他早就猜中了，故而當然知道晏昭昭最憎惡的就是背叛，他說的那些話固然是有意誑騙易大師的，晏昭昭卻並不知道。
當然，他本就武藝高強五感過人，當然早就聽到了有人在自己的帳子前頭站定，也聽到了小明九與晏昭昭的對話，所以才會下意思地以為在偷聽自己說話的人是替身姑娘。
回想自己方才說的那些話，叫替身姑娘聽了去也並不重要，她並不是晏昭昭，更不會懂這其中的厲害，小明九也很快就會將她帶走的，他絲毫不必因為替身姑娘的偷聽而中斷自己的話語。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這個人竟就是晏昭昭，直到大明九出現，說話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不對勁，當即就意識到了，自己說的那些話，甚至恐怕會將晏昭昭心裏的信念完全擊潰。
南明和都甚至有些控製不住自己，手上摔了一個杯子，差點露出不妥來。
匆匆忙忙地打發了易大師，南明和也不再說多了，晏昭昭比易大師重要了不知道多少倍，更何況易大師的事情可不是非要今天才能夠處理的事情，他當即就趕了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晏昭昭彷徨無助的背影。
她是那些瘦削，甚至還沒有替身姑娘那般身量，一身的衣裳都弄得灰撲撲的，也不知道路上吃了多少苦。
晏昭昭會回來，當然是為了自己的，南明和當然知道。
她回來不是為了自己，難道是為了回來單槍匹馬地找易大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