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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我心

  晏昭昭原本是極其慌亂的。


  就算她已經在心裏頭想好了,要將自己已經重生了一遍的事情告訴南明和,卻萬萬沒有想到南明和早就已經猜到了。


  但她還是在南明和的嗓音下緩緩平靜了下來。


  是啊,南明和這般聰慧剔透的人,怎麽會猜不出來晏昭昭很有可能是已經死過一次了的人呢?

  她上輩子與南明和親近,不過偶來已經隱隱約約有了男女之別的意識之後,就很少再和南明和十分親昵了,根本不會像晏昭昭重生了之後那般親親密密地對待他。


  還有很多晏昭昭這個年紀本來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她前後的性情忽然變化,行事風格也多有改變,仿佛一瞬間就成長起來了,南明和怎麽會猜不出?


  但是晏昭昭還是有些慌亂。


  這種事情,神神鬼鬼,要是被旁人知道了,說不定以為自己是什麽妖魔鬼怪,將自己抓去陳塘浸豬籠,那事情便可怕地多了。


  “昭昭,你別擔心,我方才在來之前就已經將周圍的暗衛給驅散到更遠的地方去了,他們無法聽到咱們說的話,咱們今天有什麽要說的,便一口氣都說完了,你覺得如何?”


  南明和見晏昭昭的呼吸已經漸漸地穩定下來了,知道她應該是已經平靜下來了,便輕輕地鬆開了她。


  不過說是鬆開,南明和還是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裏,甚至用衣袖在兩人剛剛用膳的桌案上一掃,將晏昭昭抱著放在了桌案上。


  這樣晏昭昭與南明和便能夠平視了。


  南明和知道自己忽然將這件事情說出來,應該會給晏昭昭帶來極大的衝擊,她生性敏感脆弱,尤其是重生了一遍之後,她心裏應當是更加害怕事情發生變故的,所以他希望晏昭昭能夠一直看著自己的眼睛,從自己的眼神之中看出來,南明和從來沒有想過要欺騙她。


  “昭昭,你的苦楚我都明白,我不會如同旁人一般誑騙、利用你,我上輩子這輩子,我都敢捫心自問,從不曾對你生過一絲絲的壞心。”


  南明和沒有刻意將自己與晏昭昭的距離拉近,因為他知道在這種時候,如果貿然將自己與晏昭昭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叫她心裏頭生出一種被壓迫感和害怕感,這不是南明和想要看到的。


  晏昭昭其實下意識地想要沉默,但是她看著南明和的眼睛,分明感覺到了從南明和身上透過來的安撫和溫和。


  她是相信南明和的。


  若說晏昭昭有沒有無條件地相信過一個男人,除了自己的父親晏珩,那恐怕就是南明和。


  所以她還是努力地讓自己的心如同往常一樣平靜下來,然後抿著唇給了南明和一個十足乖巧的笑容:“我相信你。”


  這個稱呼是“你”,而並非是平素裏晏昭昭最常用的“二哥哥”——她沒有再將自己的身份擺在南明和的小妹妹上,而是將自己擺在一個與南明和完全平等共通,真真正正地將自己擺在了南明和的戀人這個身份上。


  不過晏昭昭還是習慣叫二哥哥。


  她習慣了當南明和的小妹妹,習慣了作他手心裏獨一無二的掌上明珠,享受著來自於他的寵愛與包容,也熱烈地將自己對南明和的愛意一一相報。


  晏昭昭一直是熱烈而坦誠的,尤其是在對於情感這件事情,她倒是一直覺得藏著掖著並不是什麽好事。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將自己心裏對南明和的愛意盡數相告,迫不及待地在他的麵前炸成一朵絢麗的煙火,就如同她剛剛從襄城去了蘇州元府的那一年年前,南明和花了重金送給她的滿城煙火一般叫人心動。


  晏昭昭是當真愛重他的。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分明是藏不住的。


  看他的時候隻覺得哪裏都好,眼角眉梢都是自己正正最喜歡的少年模樣,愛他的意氣風華,也愛他的鮮衣怒馬。


  愛他說話的時候眼底溫潤的色彩,也愛他微笑的時候唇角微勾的弧度。


  晏昭昭從不知道自己會這樣喜歡一個人,就感覺自己整顆心都已經被他給占領了,若是自己不好好坐穩,稍微晃蕩晃蕩,自己滿心的愛意就會忍不住傾倒出來一樣。


  就如同南明和會在晏昭昭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地看她的模樣,晏昭昭也同樣會在南明和不知道的時候,悄悄地打量自己的心上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從前晏昭昭隻覺得這句話酸腐的厲害,如今她可也算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晏昭昭不知自己從哪一天開始便喜歡上了自己的二哥哥,喜歡他每一個神情每一個動作,喜歡他身上的一點一滴。


  興許是這輩子的變動不同,有可能在聽到瀟湘館被二夫人給拆了看到的南明和的字帖的時候;

  也有可能是感覺到自己昏過去之後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的一抹溫暖的時候;

  也有可能是在自己得了天花快要死掉的時候,他不管不顧地將自己的手腕割開,強硬地給她渡了一口血,務必叫她快點好起來。


  自然,也很有可能是這兩輩子都同樣經曆過的最最開始的時候——公主帶著麵無表情渾身蕭冷的小少年到了晏昭昭的麵前,告訴她,這就是你夢寐以求的哥哥。


  小少年對小丫頭燦若桃李的笑靨橫眉冷對,而她卻從未被這冰霜嚇退一份,熱熱鬧鬧地就要賴在南明和的身邊,就要他當自己的哥哥。


  大約緣分便是如此奇妙的一件事。


  每一天都更喜歡他多一點,晏昭昭對南明和的喜愛遠遠比她自己以為的要多的多。


  便是這樣坐著和南明和平視,看著南明和的眉目裏緩緩漾起的溫和和愛憐,晏昭昭便恨不得撲到他的懷裏去,抱緊了他不鬆手。


  南明和怎麽會看不出來小姑娘滿心滿眼對自己的喜愛——如今她也已經冷靜下來了,想來也是不會再對自己有害怕感了,便又張開了雙手。


  晏昭昭的眼角便綻開了喜意,毫不猶豫地撲進了南明和的懷裏。


  南明和將小姑娘抱在自己的懷中,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下落下一吻:“昭昭,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從你說我就是你哥哥的那一刻起。”


  晏昭昭聽得耳尖都紅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偷偷地笑出了聲。


  “昭昭,上輩子的我——最後如何了呢?”


  南明和的手在小姑娘的脊背上輕輕拍著,動作溫和溫存,卻沒有一絲逾越的地方。


  但晏昭昭卻不同。


  南明和能夠將自己的愛意都滿滿地藏在心裏,不被自己洶湧澎湃的愛意給操縱半分思想,晏昭昭卻完全不能。


  有時候晏昭昭很相信“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她覺得自己既然早就已經與南明和兩心相許,兩人已經是心心相印,又何苦兩兩相望,什麽事兒也不做?


  琮陽公主最重禮教,不過可惜晏昭昭從小就喜歡往皇宮裏跑,去找自己的親親姨母玩兒。


  她那姨母在風月之事上可是個老混人,生的嬌美風流,性情也與尋常女子截然不同,既有男兒郎的颯爽英氣,又有女兒家的嬌軟可愛,故而他後宮之中的那幾位公子郎君,其實個個都是真心戀慕她。


  除了早年變節背棄誓言的梁喑生父,女帝從來沒有強迫過任何一個人,她後宮裏的公子皆是自願入宮,而她待他們也向來一碗水端平,一樣地尊敬愛重,而且除了他們幾個再沒有納過新人。


  雖說晏昭昭並沒有那個坐享齊人之福的興趣,但她似乎多多少少也從女帝的學會了些許渾法子——晏昭昭可記得自己幼年有一回入宮,正好碰見女帝捏著柳妃的下巴輕輕在他唇角落下一個溫柔繾綣的輕吻。


  並無情欲之色,但晏昭昭卻記住了很久很久,如今忽然就起來了。


  繾綣溫柔,她對南明和心之所向,不可斷絕。


  於是她忽然從南明和的懷中又支起了身,在南明和疑惑又十足包容的目光之中,輕輕捏住了他的下巴。


  晏昭昭在南明和懷裏,又無他高,隻得努力地仰起頭,然後在他唇角亦落下一個親吻。


  她似乎有些明白這親吻的含義了。


  發乎情,雖不止於禮,但也算不得越過太多。


  她近乎呢喃地輕歎:“二哥哥,我是當真心悅於你的。”


  唇角濕潤,南明和眸中訝異。


  他向來守禮,之前那一吻實在心緒湧動,實在有些控製不住,晏昭昭抓著他往上送,他當真不是柳下惠,承受不住這般溫香軟玉。


  但這一回他能夠感覺到晏昭昭這一吻更加像是依賴和溫柔,她似乎想要迫不及待地將自己心裏頭的念頭都通通所出來告訴自己。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南明和便低下頭去,省的她仰頭辛苦,手在她背後將她輕輕接住,然後再度將她摟在懷裏。


  “若非說這世間是否有什麽值得慶幸之事,我隻覺得有一件。”


  南明和說道。


  “什麽事兒?”


  晏昭昭好奇地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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