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牢靠
晶華會不會害怕晏昭昭不確定，但是晏昭昭能夠確定，就算是她，被丟到這樣軟綿綿又冰涼涼的蛇窟裏頭，估計早就尖叫出聲了。
晶華臉上的神情雖然沒有變化，但是晏昭昭能夠非常明顯地看出來晶華眼底的海色之色已經越來越重了——是了，就算是做好了赴死準備的暗衛，也一樣會恐懼未知的死亡。
當然，死亡本身並不可怕，對於大部分來說，死亡都並不是最可怕的。
恰恰相反，最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是不知道死亡究竟何時到來，而自己又究竟是因為什麽而死亡的恐懼——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晏昭昭深知這一點，且知道自己絕對有用這一點將晶華的心防給完全摧垮的本領。
“蛇窟呢，就是將你渾身上下都脫的光溜溜的，然後在你的身上倒上酥油，然後將你整個人直接丟到蛇窟裏頭去。
這蛇窟裏，興許有劇毒的毒蛇，諸如竹葉青五步蛇之類的，當然也有沒有毒，卻能夠直接將人給活生生勒死吞下去的蛇。
晶華，你知不知道那些蛇是怎麽將人給吞下去的？
那種還不及人腰粗的大蟒蛇，一圈一圈地纏繞在你身上，然後緩緩地收緊，將你渾身的骨頭一點點地壓碎，壓的你喘不過氣來，或許會昏過去，也或許會死，然後這大蟒蛇再將你一點點吞入腹中。
要是你一開始就死了，倒還算是幸運，可要是你隻是昏過去了，卻在這蟒蛇的肚子裏頭醒過來了，那你恐怕就要極為緩慢地在這蛇的肚子裏頭被消化了，你怕不怕？”
晏昭昭這時候便彎下腰來了。
她將自己的雙手細致地用手帕子包裹上了，然後輕輕地放在了晶華滿是血汙的脖頸上，眯了眯眼睛，然後有力一掐。
鋪天蓋地的窒息感瞬間朝晶華襲來。
喉嚨被扼住了，便再也不能夠呼吸，晶華感覺到自己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可晏昭昭那含笑的嗓音卻還在她的耳邊炸開：“你被那大蟒蛇給勒住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這樣的感覺，隻可惜我的力道還不足那蛇的十分之一，不能叫你現在就體會到了。”
晏昭昭嗓音天真極了，就仿佛是個不諳世事天真爛漫的小可愛，可她手上做的事情和她臉上的天真可愛截然不同——她的雙手狠狠地掐住了晶華的脖頸，雙手用力地甚至泛了紅，可她臉上卻看不出來一點兒狠勁。
就在晶華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晏昭昭直接鬆開了手。
晶華已經下意識地張開口大聲喘氣，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晏昭昭繼續說道。
“不過若是你骨頭硬，蛇都奈何不了你的話，那恐怕就要給你上人彘之法了——你知道漢高祖死後，呂太後是怎麽對付高祖的寵妃戚夫人的嗎？”
晏昭昭這時候已經離開了晶華的視野範圍。
晶華被按在地上，不能回頭，她隻能聽到晏昭昭的聲音似乎是飄到了她身邊的另外一個方向，但正如同之前晏昭昭所說的一樣，未知才是叫人覺得最恐懼的。
她不知道下一秒晏昭昭要幹什麽，這種驚慌恐懼讓她設置還來不及思考晏昭昭那句話的意思，就忍不住開始嗚嗚地叫了起來。
這個時候想鬆口？
那未免還是有些晚了。
晏昭昭非要將她的心防給完全摧毀，叫她這張小嘴裏頭說不出一句假話。
晏昭昭給了她一點兒思考的時間。
晶華沒感覺到晏昭昭對自己做了什麽，於是她便有些恍惚地想起來之前晏昭昭說的話。
“如果你的骨頭太硬，蟒蛇都奈何不了你的話——”
這一句話，聽著像是在說蟒蛇吃人，實際上卻是在暗諷晶華嘴巴硬——晶華知道了，如果自己還嘴巴硬的話，就會落到接下來晏昭昭說的那個地步裏去。
人彘？
誰會不知道人彘是什麽東西？
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將她的手腳都給砍斷了，舌頭也割斷，然後將她丟到豬圈茅房裏頭去，臭氣熏天，整個人都隻能如同一隻豬彘一樣，在又髒又臭的環境裏頭苟延殘喘，這就是人彘。
就在晶華想到這些的時候，就聽到背後有刀劍出鞘的聲音。
南明和看到晏昭昭直接就抽出了她身邊最近的那個暗衛腰間懸掛的佩劍。
晏昭昭用這劍輕輕地放在了晶華的左腿上，輕聲說道：“要將你做成人彘的話，第一個要砍掉的就是你這雙腿了，我先叫司禮監那幫人砍了你的左腿，你說可好？”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晶華明顯能夠感覺到鋒利的刀劍在自己的左腿上劃過。
力道不大，但是卻格外的緩慢而堅定。
冰涼的劍刃觸感在晶華的皮膚上緩緩劃過，就如同將什麽東西沉甸甸地放在了晶華的心裏一樣。
這觸感就有點像是剛剛晏昭昭說的那些蛇在她軀體上遊動的感覺，而晶華甚至感覺自己的背上現在就有無數的蛇在爬來爬去。
“晶華，你說你要是被做成了人彘，能活幾天？”
晏昭昭將手裏的劍忽然用力地往晶華的手背上一刺，直接將晶華的手掌給刺了個對穿，將她的手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突如其來的痛感直接將從一開始到現在就無比緊繃的晶華給直接擊潰了，她的下巴雖然已經被卸了，但是她還是極為用力地從自己的喉嚨之中發出一聲巨大的尖叫聲。
“把她的下巴給我裝回去。”
晏昭昭這個時候已經鬆開了握劍的手，拿了另外一張潔白的手帕子來擦她那如雪的肌膚上濺到的點點血花。
她從頭到尾都是從容不迫的，沒有一句話帶著真正的情緒，平靜而從容。
紅與白交織映襯在一起，對比出極為驚人的美麗。
晶華也一樣。
蓋在晶華背上的白衣裳已經完全被血浸透了，星星點點，斑斑駁駁地融合在一起，像是雪地上盛開的紅梅。
那幾個暗衛已經渾然被晏昭昭身上爆發出來的氣勢給驚呆了，有個反應還快了一點，也一樣活生生盯著晏昭昭看了三息的時間，這才反映過來，蹲下身去將晶華的下巴給接回去。
她這一手，可不謂不驚人。
就算他們之前怎麽在心裏想過晏昭昭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但他們無論怎麽想，也恐怕不會料到晏昭昭是個完全不輸於南明和之冷靜，甚至之殘酷的人。
晶華的下巴一接回去，晏昭昭就聽到晶華有些口齒不清地哭叫著：“我說，我都說！”
“交給你們了。”晏昭昭抿著唇朝著周圍幾個暗衛微微笑了一下，滿臉的無辜可愛，“那你們的主子我先帶回去了，這大半夜的，到底該就寢了。”
說著，晏昭昭就已經牽起了南明和的手，拉著南明和直接回兩人最開始的營帳之中去了。
她走的時候，感覺到有個方向似乎一直在傳來一道弱弱的打量視線。
這眼神很弱，探究意味並不強，現在似乎還帶著震驚和害怕，也算不上多冒犯。
晏昭昭偏過頭去，就看到一邊不遠處的一個小帳子帳幔忽然動了一下，一顆小腦袋迅速地藏了回去。
“那是……？”晏昭昭眯了眯眼睛。
她剛剛驚呼一瞥，沒有看清楚這小腦袋的主人究竟長的什麽模樣，但她能夠看出來那個就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你的替身。”
南明和也不隱瞞，直接就說了。
晏昭昭應了一聲，隨後就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了，拉著南明和就回到了最開始的帳幔。
不過說是休息，其實這大半夜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兩人的精神並無困意，倒還頗有些精神抖擻的感覺。
不過二哥哥是不想要晏昭昭熬夜的，這大晚上的不睡覺，給小姑娘家家的造成的影響屬實不小。
南明和傳了明九過來替晏昭昭沐浴換衣，然後自己便去了另外一個帳子盥洗，等兩人都已經收拾好的時候，早已經是月上中天的大半夜了。
南明和將自己的軟榻收拾齊整了，將晏昭昭抱到那上頭去，叫她在這兒睡下。
“二哥哥你睡哪裏？”
晏昭昭環顧了一圈。
很顯然這帳子裏頭隻有一張軟榻，也並不寬敞，隻能睡下一個人。
“這個便無需你操心了，我自然有我去睡的去處。”
南明和揉了揉晏昭昭的頭，這便走到一邊去，翻出來個小香爐，給晏昭昭點了一計安神香。
剛剛沐浴梳洗之後，晏昭昭確實已經困了，這一路上精神緊張顛簸，後來與南明和起了爭執哭的精疲力盡，方才又連夜撬開了晶華的嘴，身體其實已經十分疲累了。
盡管晏昭昭想要睜開眼睛好好說道說道南明和應該在哪兒休息的事情，濃濃的困意便襲來，她幾乎是睜不開自己的眼睛，瞬間就睡著了。
南明和見晏昭昭睡著了還皺著眉頭，多半是對自己直接把她弄睡了十分不滿，便伸出手去，輕輕地將晏昭昭的眉間撫平，然後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個溫柔的輕吻。
南明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