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關係
梁華沒料到自己被晏昭昭給抓了個正著，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啊……我倒是覺得，表妹和南大人的關係似乎格外親厚些。”
梁華想了想，還是直接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了口。
晏昭昭知道梁華是看出來什麽了，不過這事兒隨著她和南明和的年紀見長，已經是越來越明顯了，幾乎是一目了然，會被梁華看出來也屬實沒有什麽叫人覺得奇怪的。
“怎麽個親厚法？你可看出來了？”
晏昭昭有心思逗逗梁華，她知道梁華本性不壞，不過就是傻了點，所以並不會因為剛剛梁華顯然有些愚蠢的言行而遷怒於他。
而且晏昭昭是真的想要知道，自己和南明和在旁人的眼裏看起來究竟是什麽模樣。
“嗯……我總覺得，昭昭表妹與南大人相處的時候似乎格外放鬆，與對麵我和諸位皇兄的時候並不一樣，而且還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感覺，我也不知道怎麽說。”
梁華撓了撓頭，這般說道。
晏昭昭“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回頭看了一眼南明和，輕聲說道：“我與二哥哥，自然是與諸位皇兄不一樣的。”
這話繾綣意味，大約也隻有南明和和晏昭昭心裏明白。
南明和這時候已經伸手去牽晏昭昭了，兩人的手搭在衣袖的遮掩下，五指已經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何故不一樣？不都是表兄麽？”
梁華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他是看出來了晏昭昭與南明和之間的氣氛完全不同尋常，尤其是在南明和進來了之後，晏昭昭看南明和的眼神都變了——她看自己的時候，總像是一汪清澈的深潭之中泡著的清涼月光，平靜又沉穩，不像是在看自己的表兄，反倒像是在看自己的學生亦或是晚輩一樣。
而在看南明和的時候，晏昭昭的目光便像是夏日裏的水井上倒影的日光，熾熱之中帶著一點兒獨特的溫柔，這可是梁華和其他的幌子從來沒有在晏昭昭身上體驗過的溫柔感。
這樣的晏昭昭身上才有了年輕少女的活潑感，與在梁華麵前的時候完全不同。
“我與二哥哥……和你們不一樣，怎麽會一樣了。你是表兄，二哥哥……”
晏昭昭抿著唇笑了笑，說到這裏便不說了。
即便表兄表妹的身份對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影響，但是晏昭昭還是不想要這樣說——南明和應當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一輩子都頂著南明和的身份。
他是晏昭昭的二哥哥，也是明和，但無論是南姓亦或者是顧姓，都不屬於他，甚至換句話來說，這兩個姓氏，前者和他沒有關係，後者更是不配他。
在晏昭昭的心裏，她的二哥哥合該配得上這世上所有最好的東西。
原本不屬於他的，還有那些有負於他甚至傷害過他的，都不應該和他在有什麽關係。
南明和麵上不動聲色，倒是和晏昭昭藏在袖子裏牽著的手輕輕地勾了勾晏昭昭的手背，大約是在說晏昭昭調皮，慣會戲耍梁華這般傻乎乎的少年郎。
晏昭昭回過頭眨了眨眼睛，唇邊含笑。
梁華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晏昭昭這個小小的微笑，看到她唇角下的小梨渦，就仿佛春日裏禦花園裏的花都開了一樣，不禁愣了愣神。
這個時候，梁華甚至想不到自己平日裏會年的那些風雅的詩句了，隻想到晏昭昭的笑靨便如同禦花園裏最傾國傾城的那一株玉樓春一般。
價值連城，甚至全襄城都隻有這麽一株玉樓春，乃是花房的奴才們最需要精心守護的一盆花。
這盆玉樓春是母皇的心愛之物，也是英明神威的女帝陛下唯一一個算得上是十分喜歡的外物。
這一株玉樓春枝葉便已經是極美，而等開花的時候，雪白的花瓣層層疊疊在一塊兒，那才叫襄城一絕，所有禦花園裏的金貴名花都不及這玉樓春的風姿一分。
那個時候的梁華就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這一株玉樓春的美麗與絕世，這一回，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此刻自己看到的晏昭昭的笑容。
梁華一直都知道，晏昭昭生的很好看。
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已經長開了的小姑娘這般含笑的模樣。
她的眼底似乎有墜落的星光，滿心滿眼裏似乎都裝著眼前這個與她一同長大的青年。
其實這個時候與其說是晏昭昭生的美麗，不如說是她眉目裏的情意動人。
她不過是那樣略略偏了偏頭，看著自己身邊的少年郎，明明上一刻還在和梁華說話，下一刻轉過頭去看南明和的時候，神情便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分模樣。
似乎很陌生，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晏昭昭。
而去看南明和的時候，也能夠看到他一貫沒有什麽神色的臉上帶了一點兒溫和包容的笑容。
輕輕淺淺，似乎算不上多，但他看晏昭昭的目光是那般專注。
梁華也同樣想不出詞語語句來形容梁華看晏昭昭的目光是什麽模樣的，他隻能說，南明和的目光極其專注。
他似乎在看自己最最珍視的寶物，也似乎在看自己最不可或缺的一件愛物，目光裏帶著溫柔和愛惜，就這般看著她的笑靨。
梁華忽然就不敢出聲了，甚至連呼吸聲都不由自主地放得更輕了一些，仿佛生怕自己的呼吸都會驚擾到晏昭昭與南明和一般。
他感覺出了晏昭昭與南明和之間的一種很不同的美好，這種感覺是梁華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故而他覺得十足陌生，又覺得似曾相識。
在哪裏見過呢？這樣的目光，這樣的眼神，他又在哪裏見過呢？
他忽然就想起來了——也許是在母皇端詳她最珍愛的那一卷畫卷上的那名男子時才會出現的神情，那時候她的神情，與這個時候南明和看晏昭昭的神情一模一樣。
梁華知道那畫卷上人是最不可說的人，也知道他對母皇來說應該是最特殊、最不一樣的存在，但是那個時候他不明白為什麽母皇甚至對著一幅畫卷都能夠露出這樣的神情，現在見了南明和看晏昭昭的模樣，他感覺自己似乎又明白了。
也許她對那個人的感情就是如此熾熱濃烈而經年不改的，所以無論是看著他的畫像，還是就站在他的麵前看著他這個人的模樣，她的感情也不會有一絲變化。
因為自始至終，她都是在看著這個人，所以她的目光也不會有一絲變化。
這……梁華感覺自己又蒙了。
但他再看晏昭昭與南明和，正好瞧見晏昭昭踮起腳尖來，似乎是想要湊到南明和的耳邊去與他說些什麽。
南明和的身量比晏昭昭要高許多，因此他便彎下腰來，省的晏昭昭踮腳踮的太辛苦，主動地湊到晏昭昭的身邊去，仔細地側耳聆聽她究竟要與自己說什麽。
不知道晏昭昭說了什麽，她還沒說完自個兒便眯著眼睛笑了起來，而南明和便也跟著抿唇笑了一聲，垂眸看晏昭昭的目光之中滿是愛憐。
梁華感覺自己忽然就想起來了一句詩。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梁華知道晏昭昭和南明和關係甚好，兩人在群芳園裏一同長大，感情深厚是應當的。
但是麵前的這一對年輕男女顯然又不是那個表兄表妹的味道，比起尋常的兄妹情深又似乎摻了一點兒風花雪月纏綿悱惻的味道，多了些許梁華看不懂的東西。
那到底是什麽呢？
等等……他剛剛想的是什麽來著？
風花雪月、纏綿悱惻……
這些詞兒能描繪什麽，無非便是男女之情了。
梁華被自己這個大膽的猜測驚地睜大了眼睛，衝口而出道：“昭昭表妹，你和南大人，你們……”
他說到這裏，又感覺自己似乎直接說出口有些莽撞了，便又立刻停了下來，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晏昭昭與南明和的身上轉來轉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誒，你看出什麽來了？”
晏昭昭笑眯眯地看著梁華的模樣，似乎對於梁華會得出的答案頗為期待。
南明和有些驚訝晏昭昭一晚上便似乎對自己和她的關係轉變了許多態度，不過無論如何，他都是喜聞樂見的。
“你們真要我說出來啊？”
當事人晏昭昭與南明和倒還沒有什麽反應，反倒是梁華這個第三人，被自己腦海裏頭的猜測給憋的臉都紅了。
“說呀，左不過這兒又沒有外人，你是我華表兄，放心大膽地說便是了，說錯了我又不會怪你。”
晏昭昭眨眨眼睛。
倒是南明和帶了點兒笑意說道：“你說就是了。”
南明和幾乎從來沒有這樣和梁華說過話，梁華對於南明和這個分明與自己年歲相近卻顯然比自己成熟許多的青年有些不由自主的忌憚，他沒想到南明和還會這樣說話。
梁華憋了又憋，湊到晏昭昭的身邊去。
這時候他正好換了個角度，看到了晏昭昭與南明和交疊在一起的雙手。
“你們是不是，是不是，那種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