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曉賢
晏昭昭知道郭西慈多半是怕自己會責備她。
她們這樣的人，雖說聰敏多智，可在人情上卻總是容易患得患失，她心裏也明白。
叫明九送點兒和自己一樣的食物去給郭西慈吃，便能夠叫她知道，自己雖因病不能夠去見她，但自己並沒有責怪她，也省的她今日這一整夜都因此擔憂而休息不好。
等晏昭昭休息兩日，不會過了病氣給郭西慈的時候，她再親自去和郭西慈見麵，倒也不至於叫她覺得難過。
不過晏昭昭想了想，還是說道：“阿九，之前姨母賞賜下來的頭麵之中，有一套赤瓊南紅頭麵，我聽聞郡主很喜歡南紅，原本是想過一段日子找個巧機再送給她的，今天你一同拿去送給郡主，再搭上一隻之前我差人做好的白玉鐲子，就說這鐲子我也有一隻，我心裏沒責怪她，反而很感激她今日拉住了我，叫她心裏一定放寬心。”
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晏昭昭才不會覺得心裏擔憂。
明九依言去了，晏昭昭便忍不住揉了揉自己還有些暈乎乎的額頭，輕聲歎道：“這可真是倒黴之中的倒黴，走在路上都能被人撞到水裏去，喝涼水都塞牙。”
她正這樣在心裏頭感慨著，就聽到外頭傳來輕聲交談的聲音，隨後晏昭昭殿中伺候的另外一個宮女兒曉賢便走了進來，手上抱著個小盒子：“公主，方才四殿下身邊的大宮女來了，說是諸位皇子殿下聽聞公主落水，心中擔憂，送了些東西過來，公主可要看看？”
晏昭昭沒精打采的很，這會兒雖然感激自己的幾個表兄心裏還記著自己，但也沒有那精神去瞧那盒子裏有什麽，甚至連好奇心都沒有。
不過晏昭昭旋即又想到，這些盒子裏麵說的是“諸位皇子殿下”送來的，那是不是也包括梁喑那個混球？
如果裏麵有梁喑送來的東西，裏頭會有什麽這就很不好說了，她還是勉強從床榻之上直起了身子，輕聲說道：“你放到一邊去，等明九回來了，你叫她替我打開瞧瞧。”
明九的本事兒可就高的多了，她會看毒看藥，所有晏昭昭身邊要用的東西都一應要經過太醫和明九驗過。
曉賢應了一聲，見晏昭昭坐起來有些困難，便忙放下了手裏頭的盒子，走到晏昭昭的背後去替她塞了個軟枕，一邊替她按揉肩膀：“公主，這樣可會覺得好受一些？”
她的手法不錯，晏昭昭也覺得身上的酸痛感好了不少，便點了點頭誇道：“很好。你是哪個宮裏過來的？”
清涼台並不是常常都有人住，所以這裏也並不是時時刻刻都有奴婢當值的，隻有晏昭昭來宮中小住的時候，宮正司才會撥派合適的人選過來。
不過因為晏昭昭的身份重要，非可心信得過的奴婢，便不會輕易送到她身邊來，所以很多宮女兒其實都是從有宮人富餘的宮裏頭調過來的。
這些宮女兒以前都伺候過貴人，對要做的事情十分了解，伺候晏昭昭也得體；
但她們也不至於是原主子的親信，調過來也不會對原主子的宮裏頭造成什麽影響。
曉賢聽晏昭昭問自己，臉上便漾起一抹克製而高興的笑容：“回公主的話，奴婢是琅嬛宮過來的，從前在蕭貴君的宮裏頭做二等宮女兒。”
晏昭昭點了點頭，打量了自己身後的曉賢一番。
比起整個清涼台之中隨處可見的穩重女官，這個叫曉賢的宮女兒顯然年輕的多，也活潑的多。
“你今年多少歲了？”晏昭昭笑著問道。
其實她看上去和晏昭昭的年紀差不了多少，也不必問。
但有時候晏昭昭會覺得自己說話做事總是不自覺地帶著一股子老氣沉沉的滋味，便時不時會去找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丫頭說說話，保持一些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活潑和朝氣。
“回稟公主，奴婢今年十五歲了。”曉賢果然眼睛亮了起來，眼底有掩飾不了的高興。
不過她也很克製，盡管心裏高興，也沒有影響到手上的動作，倒也懂得規矩，難怪能夠被送來自己身邊伺候。
清涼台可不是想來就能來的。
“公主先前雖不認得奴婢，其實奴婢早已經知道公主了呢。奴婢的姐姐叫曉芳，在蕭貴君的宮裏做嬤嬤，先前蕭貴君便命嬤嬤為公主納了一些襪子和繡花鞋，其中有些還是奴婢做的呢。”
曉賢之前看上去十分穩重，不過這一會兒晏昭昭和她說話，她的話便多了起來，還主動和晏昭昭說起話來。
晏昭昭果然感興趣起來。
她知道蕭貴君差宮裏頭的嬤嬤為她做了一些鞋襪，而且那些鞋襪她試過了，確實都是十分舒服合腳的。
她已經穿了小半個月，也覺得結實又柔軟，當時便動過心思——她娘親如今月份越來越大了，雙腿都浮腫的厲害，尋常的鞋子她穿不得，穿在腳上便覺得箍得疼，但軟軟的棉花鞋子她穿著又覺得熱，很是難受。
這嬤嬤的手很巧，做的鞋子連她這個腳底上有舊傷的人都覺得舒服，如果能夠給自己的娘親也做幾雙就好了。娘親雖然胎像不穩固，但每日還是要在群芳園之中走一走，對腹中的孩兒也好，但如果沒有合腳的鞋襪，這件事情倒也是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了。
不過晏昭昭不好意思對蕭貴君開口討要一個嬤嬤，如今知道自己身邊伺候的曉賢就是那嬤嬤的妹妹，這可不是意外之喜？定然得拜托這宮女兒替她給娘親做兩雙的好。
她便撐著頭和曉賢說話，問她能不能夠幫孕婦做柔軟的大號鞋子。
曉賢果然拍著胸脯答應下來：“公主看得上奴婢的手藝，那是奴婢的福氣。奴婢這個人自小笨拙，精細的活計可能做不來，但是做鞋子這樣的小事情，奴婢正好非常擅長。隻要公主能給奴婢個尺碼，奴婢至多隻需要五日，就能夠做出兩雙鞋襪來，也好替換呢！”
晏昭昭見她爽快，便從自己的架子床上的格子裏掏出來打賞用的錦囊，遞到曉賢的手裏。
這樣的錦囊之中都裝著二兩左右的碎銀，用來隨手打賞宮女兒再好不過。
不多不少，正好叫宮女兒覺得高興，又不必惶恐。
“這個就賞給你了，別的一應用料你也不必自己掏錢，就從我的賬目上走，我還不至於占你的便宜。”晏昭昭笑了起來。
“公主心善，體恤奴婢，是奴婢的福氣。”曉賢臉上果然很高興。
她也不和其他人一樣，收個賞錢也推推拖拖的，很爽快地收了下來，倒也不見得貪婪。
“奴婢聽著似乎是九姐姐回來了，奴婢去瞧一眼搭把手去。”外頭似乎是傳來了明九的聲音，曉賢便向晏昭昭請辭，晏昭昭沒拘著她，讓她去了：“你去吧，一會兒我就將鞋襪的尺碼告訴你。”
“好嘞，奴婢定不辱命！”得了賞錢的曉賢開開心心地出去了。
這小宮女兒還挺有意思的，隻是晏昭昭沒有記錯的話，她原本應該是在外頭伺候的，因為姨母覺得自己身邊需要穩妥的女官伺候，這等活潑一點兒的小丫頭隻適合放在外頭看著，逗個趣兒。
不過晏昭昭還挺喜歡這樣的小丫頭的，想著可以多觀察幾日，要是是個靠譜的，放到自己的身邊來近身伺候也不是不行，畢竟要明九來做這些事情，到底是有些委屈明九了。
很快曉賢就和明九一起進來了。
明九的手裏提著食盒，曉賢便捧了新鮮的果盤過來。
她也沒有多說話，隻是幫著明九將膳食布置了一番，不多問不多看，便十分乖覺地退了出去，走的時候還貼心地將門也帶上了，完全不偷聽晏昭昭和明九要說什麽。
晏昭昭隨意披了一件披風起身，坐到桌案麵前去，用那擺在上頭的一小碟雞絲青菜粥。
她還在發燒呢，故而吃不了任何葷腥之物，大油大鹽的油膩物什也不好，這雞絲青菜粥清淡可口，也有雞肉的香味兒和營養，晏昭昭嚐了一口，也覺得不錯。
剩下的配菜就是清蒸的銀絲小卷兒了，分量都不多，這個時辰吃了，也不必擔憂休憩的時候積食。
而那一碟子果盤就是現切的水果了，晏昭昭的口味一貫如此，主食她並不如何愛吃，倒是水果蔬菜一類的她吃的多些，如今小廚房都已經摸清楚她的口味了，為她準備膳食也得心應手起來。
“這些膳食奴婢都已經驗過了，一應都是安全的，公主可以放心食用。郡主那邊也都按住公主的吩咐安排好了，公主大可放心。”
明九在一邊替晏昭昭放涼滾水，一邊說道。
“好，我一會兒盡快用完膳，今日實在是麻煩你這般勞心勞力照顧我了，你也早些休息去。”
晏昭昭邊吃邊說，她語帶感激，畢竟今日明九和郭西慈都因為她累的夠嗆。
“是，一會兒伺候公主用了藥，奴婢便去外間的軟榻上歇著，公主夜裏若是有什麽需要的，喊奴婢一聲，奴婢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