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夢回 七
但晏芳華沒有想到，自己這話還沒說完，梁喑就已經抬起了手，一巴掌扇在了晏芳華的臉上。
“啪”！
很清脆的一聲，就算是晏芳華早就在想自己這樣一直等著，會不會觸怒梁喑，卻沒有想到梁喑真的會直接對她動手。
梁喑下手很快，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抬手落手一氣嗬成，沒有給晏芳華任何思考的機會。
晏芳華被打得懵了，一時間都沒有回過神來。
而晏昭昭也覺得很驚詫。
梁喑雖然是個壞脾氣的人，但他其實並不是一個輕易喜歡動手打人的人，他這回動了手，便百分百意味著是動怒了。
晏昭昭看著晏芳華學著自己穿戴模樣，隻覺得荒謬又好笑，她有此所感，那是因為被自己最憎惡的人模仿，而從心底裏生出來的惡心，梁喑又生哪門子的氣？
這晏芳華不是他心心念念娶回宮的嗎？
難不成梁喑覺得晏芳華這般模樣，冒犯到他了？
梁喑又有什麽資格覺得冒犯？
晏昭昭都死了好久了，他親手賜死了，這會兒開始覺得人走茶涼，知道晏昭昭的好了，有用麽？
晏昭昭覺得好笑，實在不太喜歡看這些場麵。
這要是上輩子晏昭昭剛死的時候，說不定看到這個場麵，還會覺得狗咬狗心裏快慰，但如今叫她看到這個場麵，隻覺得無聊——她回來是想看看世界線是究竟怎麽崩潰的，而不是來看梁喑和晏芳華狗咬狗的。
隻可惜這些都不能快遞，晏昭昭隻能被迫看著梁喑和晏芳華在這兒“相愛相殺”。
梁喑打晏芳華的這一巴掌，用的力道可不小，直接就將晏芳華的臉打得偏到了一邊去。
晏芳華被打的半邊臉瞬間就腫地老高老高，眼眶瞬間就紅了。
“你憑什麽這般說話？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麽東西？”
很顯然，方才梁喑一字不差地聽到了晏芳華剛剛說的話，而且晏芳華貶低晏昭昭的話讓他分外的惱怒，所以他出來，是為已死的晏昭昭出氣來了。
原本在禦書房之中的唐華聽到動靜，這個時候已經追了出來，見梁喑對晏芳華動上手了，連忙瘋狂地對著晏芳華身邊的貼身婢女使眼色。
倒不是說唐華看得起晏芳華，有意想要幫她一把——比起晏昭昭來說，他甚至更加討厭這個不要臉的晏皇後。
但是皇帝當庭之下掌摑皇後，這可絕對不是什麽好聽的事情，而且梁喑的性子他還不知道？
這會兒晏芳華胡言亂語，顯然是叫梁喑非常惱火了，如果晏芳華還杵在這裏不走，亦或者說是要和皇帝陛下對著幹的話，梁喑一會兒恐怕會更加生氣。
他這段時間行跡瘋迷，誰知道晏芳華將他惹怒了，他又要發什麽瘋，唐華隻覺得頭疼。
隻希望這晏皇後和她的婢女別是什麽蠢中蠢的貨色，連他的眼神都看不懂，那他可真是無話可說了。
但讓唐華沒有想到的是，無論他怎麽暗示，結果還真是這樣，這個晏皇後，連同她的婢女，竟然真的看不懂他的眼神。
枉費唐華在那眨眼睛眨得都快要抽筋了，晏芳華和她身邊的侍女都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甚至方才被梁喑一巴掌扇腫了臉的晏芳華，不僅僅不想想，是不是自己胡言亂語惹了陛下生氣，這會兒竟然還發瘋一般抓住了梁喑的衣袖，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的梁喑，委屈至極地說道：“陛下，嚐嚐臣妾帶來的點心和湯水罷，都是臣妾親手所做，從前昭昭妹妹最愛做的……”
她根本就不回答方法梁喑的話，似乎覺得自己不提起，梁喑和周圍的人就會當做沒聽到她之前口中如何咒罵晏昭昭和其他的秀女似的。
梁喑原本不欲與晏芳華多說什麽，但聽到這一句話，似乎是觸動到了他心中什麽極其角落的地方，梁喑的神情忽然變得極為陰鷙起來。
他的眼神冷冷地盯著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甚至連這個時候都似乎是在有意無意地模仿晏昭昭生前模樣的晏芳華，臉上已經滿是厭惡和不耐煩：“朕再說最後一次，朕不想看見你，給朕滾。”
偏偏晏芳華就好像聽不懂人話一般，梁喑已經算是耐著性子給她最後通牒了，她還在苦苦地扯著梁喑的衣袖，淚流滿麵地說道：“陛下！臣妾一心為您，究竟有哪裏比不上那個已經死了的人？”
唐華一聽，簡直恨不得昏死過去。
這晏芳華究竟是什麽蠢貨？
難不成她是第一天知道，梁喑在晏昭昭死後就後悔了嗎？
若不是因為要安葬晏昭昭，那一百二十年的黃花梨怎麽可能給晏昭昭做棺槨，福親王給自家備下的那頂級風水龍穴，又怎麽可能給晏昭昭做墳煢？
再不濟，晏芳華也不想想，晏家會無緣無故地直接被新帝拿來開刀，還當真是因為那勞什子的什麽謀逆嗎？
晏家謀反，那就是沒賊心也沒賊膽，會被梁喑直接下旨抄家，甚至連祖墳都被掘了，還不是因為晏府胡言亂語，看不起已死的晏昭昭？
梁喑如今顯然為了晏昭昭要死要活的在這兒，晏芳華倒好，絲毫不覺得忌諱，甚至還滿嘴一個她她她的，這會兒都敢在禦書房門口大放厥詞了，在自己宮裏頭的時候怕不是什麽“賤人”之類的汙言穢語了？
“……你是什麽東西？你竟敢與她相提並論，你且先瞧瞧自己是什麽東西，再看看如今你這般模樣，有多麽不倫不類，可笑至極？”
梁喑沒有暴跳如雷，他俯下身去，一把捏住了晏芳華的臉頰，用力地逼著她抬起頭來看自己：“你哪裏比得上她？若非是你將她的弱點告訴別人，將她給反手賣了，你能有今日母儀天下的輝煌麽？
若非你背叛了她才得來的功績，你想進宮，無非就是癡心妄想罷了！想想你自己是個什麽下賤的玩意兒，再考慮考慮你能不能和她相提並論。”
他一把將自己的衣袖從晏芳華的手中抽了出來，動作極其用力。
加上晏芳華也不肯鬆手，被梁喑硬生生甩開之後，她就被這一股力道給掀開摔到了一邊，精心打扮的頭飾瞬間就摔得七零八落，臉上的妝也早就被淚水給衝花了。
而梁喑根本不管晏芳華的死活，他非常輕蔑地給了晏芳華一個厭惡的眼神，當即轉過身就走了。
“把她送過來的東西扔了，這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東西，就是擺在禦書房的地上，朕都覺得這些東西髒了禦書房的地板。恐怕就是丟到外頭去喂老鼠，老鼠都嫌吃了這東西會中毒暴斃！”
梁喑的話遠遠地飄了過來，隨後就是門“嘭”地一聲響。
梁喑直接就將門給關上了，顯然是不再願意見到晏芳華了。
其實對晏芳華來說，這樣厭惡輕蔑的眼神，甚至遠遠比一開始梁喑給她的哪一個耳光要叫她覺得傷心難過。
隻可惜對現在的梁喑來說，就算晏芳華直接死在他的麵前，他也絲毫不會心軟，還有可能會誇上一句死有餘辜。
梁喑直接回了禦書房，晏芳華便捂著自己的臉，坐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唐華看著，隻覺得活該。
晏昭昭是個傻子，隻曉得用一顆真心去討好一個永遠也討好不了的人，她雖然傻，卻不下賤；
而這個晏芳華，表裏不一，為了能夠搭上梁喑，做這個大羲朝的皇後，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
當然，當初這件事情梁喑和晏芳華確實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是梁喑許以後位，才將晏芳華和一隻對晏昭昭非常不滿的晏府綁到了自己的船上，如今他來指責晏芳華是個叛徒，不過也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罷了。
而且晏昭昭是誰殺的？
盡管梁喑心裏有多少難處，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也改變不了將晏昭昭推入死局的就是他本人罷了。
他的主子梁喑才是在這件事情之中最自私、最冷血無情的一個，如今反倒自己人笑起自己人來了，怪晏芳華是個叛徒，卻也不瞧瞧到底是誰將晏昭昭賜死的。
——唐華甚至猜測，梁喑會如此惱怒，無非就是因為晏芳華這一副自私自利、冷酷無情的種種模樣，讓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縮影。
當晏昭昭沒有死的時候，梁喑會認為晏芳華更與他契合——那當然了，兩人從骨子裏頭都是自私無情的人，自然覺得彼此合拍。
但晏昭昭死去之後，梁喑才明白過來自己做錯了，才知道當初那個不求一切、隻求站在他身邊的晏昭昭才是人間無二。
但人死不能複生，就算梁喑再瘋魔地想要將晏昭昭救回來，那也是徒勞罷了。
而晏芳華在梁喑的麵前，就是在活生生地提醒梁喑，他才是那個最自私，最無情，最叫人傷心的一個，是他害死了晏昭昭，晏芳華不過就是個幫凶而已。
所以他惱怒，既後悔又崩潰，但他當然不會埋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