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不懂
晏昭昭已經不再因為自己對蕭貴君莫名其妙的親近感覺到奇怪了。
她與蕭貴君相處融洽，一點兒也不想去想這些事情。
人與人之間，隻要能夠處的開心，是什麽因果，又有什麽重要的？
晏昭昭與蕭貴君各自落座，說了一會兒閑話之後，蕭貴君忽然問道：“南大人去何處了？出宮去了麽？”
“嗯，二哥哥去群芳園為娘親看診了，這幾日要給娘親製藥，旁人也不會這些，所以隻得我二哥哥親力親為一些了。”
“他今兒什麽時候會回來？”蕭貴君似乎是對南明和的去向很關心。
“大抵要再過一會兒才會回來罷，這會兒已經過了飯點。”晏昭昭想了一會兒，覺得蕭貴君應當是有什麽事情才來的，故而又說道：“姨夫是有什麽事兒要找二哥哥嗎？他這會兒尚未回來，恐怕今日要回的晚些，姨夫腸胃弱等不得，並不如咱們先開宴罷？”
蕭貴君便笑道：“這倒也不必，我在自己的宮中已經用過膳了，這一趟是專門過來的，我有些話想要和南大人說。”
晏昭昭聞言，就知道他沒有說假話——方才還開玩笑說要來她的清涼台之中打小廚房的秋風，但如今卻又說自己已經用過膳了，分明就是專門過來尋南明和的。
“二哥哥興許還是要一會兒才能回來的，倘若姨夫不餓的話，便與我一塊兒等等二哥哥罷，應當也不會晚太久太久。”
晏昭昭微微笑。
蕭貴君見其微笑，才問道：“你今兒已經用過膳了不曾？”
“尚未，我今兒下午看書的時候多吃了一些點心之類的，這會兒並不餓，想著等二哥哥回來再一同用膳。”
蕭貴君點點頭，又一一問晏昭昭近日的衣食起居之類的，晏昭昭便一一回答，小模樣看上去不知道有多乖巧。
蕭貴君看著晏昭昭的樣子，目光之中很溫柔慈愛。
這個女兒啊，如今顯然是一門心思要和南明和在一塊兒了。
既然女兒已經認定了，他也沒有什麽不可的，那這個女婿多半就是南明和，不會再是旁人了。
她若是這般想著，蕭貴君自然是沒有不支持的。
南大人年紀雖說比女兒大了那麽半輪，但是為人是極好的，做事也無不穩妥。
比起這襄城之中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兒來說，他已經算是上上之選了。
蕭貴君很有些體己話想和南明和說，想了想，再晚就不好了。
此子本身就不是什麽池中物，從他當年數度輾轉，到如今也沒有摧折身上的風骨氣度上來看，他的品行就已經是絕佳。
很多事情南明和一直在做，他一直在為自己能夠達到女帝陛下對他的要求而努力著，無論是下西南為大長公主尋找藥物，還是處理種種自家紛亂的事情，南明和已經算是做到了最好。
想來這最後一道阻礙著他們兩個在一塊兒的大山，無非就是顧家。
顧家被除去之後，南明和的身份才可天下大白。
到那時候南明和便不再是頂著旁人的名姓，用著旁人的身份，寄居在群芳園之中長大的庶女之子，而是堂堂正正的顧家嫡子。
到那時候，南明和便有了能夠在晏昭昭身邊比肩而立的資格。
阿惠對這個孩子也是極滿意的，到時候應當就會給他們兩個下旨賜婚了罷。
女大不中留，不中留啊。
蕭貴君隻是這樣看著晏昭昭，便想到她這傾城絕豔的模樣穿上鳳冠霞帔究竟是個模樣，眼眶便不免有些發酸。
——女兒就在自己的身邊，偏偏他這樣久也不知道，直到最近才知道。
而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他還來不及多疼女兒一會兒，女兒就要嫁為人婦了。
今年萬壽節之後，若是一切順遂的話，這些奇奇怪怪的敵手都會被肅清，也應當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宮中的各司就要開始預備著小公主的婚禮了。
然後來年六七月的時候黃道吉日甚多，大約就是那個時候，晏昭昭恐怕就要出嫁了。
蕭貴君看著晏昭昭晃了晃神，一下子思緒竟就跑到了這麽遠的地方。
晏昭昭見蕭貴君出神，還以為他是在想一會兒要和南明和商量的事情，所以沒有打攪他。
好在南明和很快就回來了。
聽到外頭宮人傳報的聲音，晏昭昭的眉眼之中不禁漾起了笑意，她起身去外頭迎南明和。
蕭貴君是長輩，倒也不必去親自迎他，不過也站了起來，以示對他的重視。
“二哥哥，我娘親的身體如何了現在？”
晏昭昭如同一隻小黃鸝鳥兒一般，圍著南明和轉圈圈。
“公主的情況都在意料之中，昭昭無需擔憂，恐怕過不了多久，大長公主便可平安生產了。”
在大長公主的事情上，因為本身就非常複雜，所以南明和是不把什麽危險的困難告訴晏昭昭的，隻給她說好聽而不讓人覺得擔憂的話。
晏昭昭不疑有他，心中很高興，一麵去喊外頭的侍從去小廚房將備好的膳食端上來，一邊詢問南明和可用過膳了不曾。
“不曾，昭昭在等我一起用膳麽？”
“是啊，等你等的可久了，這小肚子都要餓扁了，二哥哥餓不餓？”
她這幅關心的模樣讓南明和很是受用，微笑著伸手摸了摸晏昭昭的鬢發。
這時候他正好抬腳進入到正廳之中，方才看到蕭貴君的身影。
他很快收回了手，抱拳對蕭貴君行禮：“見過鳳後殿下。”
“不必多禮。”
蕭貴君受了南明和的禮，並沒有著急說自己來此是為了什麽，而是等晏昭昭和南明和用完膳之後，才單獨將南明和叫到了旁邊的一間雅廳之中。
晏昭昭很好奇蕭貴君有什麽話要和南明和說，不過她並非是這等喜歡去偷聽旁人說話的人，所以隻是按耐住了自己心中的好奇，在一邊做一些自己的事情，隻等一會兒南明和與蕭貴君說完了，到時候再問他就是了。
蕭貴君與南明和說話的時間有些長，都等到夜色四合，周圍都灰暗下來了的時候，蕭貴君才離開。
晏昭昭一直在旁邊等著，蕭貴君要走了，她便親自去送蕭貴君離開。
走的時候，蕭貴君似乎有些傷感。
他溫柔又克製地抓了一下晏昭昭的手腕子，然後才說道：“以後要好好過日子。”
一個老父親不能夠說出口的擔憂和祝福，大抵也隻能夠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出口了罷。
隻可惜晏昭昭並不知道自己與蕭貴君究竟是個什麽關係，她隻當蕭貴君是如同往常一樣叮囑她要好好照顧自己，哪裏知道老父親早已經料到自己來年恐怕要出嫁了，心中酸澀難當，卻又沒有身份對她說什麽罷了。
晏昭昭眯著眼睛嘻嘻地笑：“每一回姨夫都這樣叮囑我，您看我哪一回沒有照顧好自己？我是最聽長輩話的了，您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去，不必為我擔心。
您呀，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呀，這般我才可以天天在您和姨母的身前耍賴呢，還希望您二十三十年後看到我這般耍賴的樣子，別嘲諷我羞羞臉！”
晏昭昭對蕭貴君做鬼臉，逗得蕭貴君忍不住笑起來。
隻是蕭貴君見晏昭昭果然不懂自己話中的意思，心裏暗歎了一口氣。
是啊，也不能夠指望晏昭昭去懂。
在她的心裏，自己的母親和父親是大長公主與駙馬晏珩，不是女帝陛下和她終於破鏡重圓的蕭貴君。
蕭貴君心中未免有些酸澀，但不會生出什麽的別的偏激情緒來，隻是點了點頭，笑著應了晏昭昭的這一句回答：“是，知道你最省心了。得了，這夜裏風濕露重了，你快和南大人回去罷，有宮女兒和內侍送我回去，你也不必擔憂。”
“好嘞，一會兒就回去。”
晏昭昭嘴上應的痛快，可她身子卻絲毫沒有挪動的跡象，分明是要看著蕭貴君離開之後才肯回去。
蕭貴君暗歎這孩子哪裏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能夠叫她知道真相，心裏更是覺得酸澀寂寥難當。
蕭貴君轉頭與晏昭昭身後的南明和對了一下目光，這才轉身走了。
晏昭昭就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一行人搖搖晃晃的宮燈都瞧不見了，這才拉著南明和的衣袖回清涼台之中去。
晏昭昭先問過了琮陽公主的近況，然後才把江淮和自己說的山南閔鎮的事情說出來。
晏昭昭知道自己理虧，這種大事不等南明和回來商量，就自己和映雪做了決定，所以笑得格外討好，一臉的狗腿子模樣。
“嘿嘿，二哥哥，你不會不允準吧？”
晏昭昭眨著大眼睛，黑葡萄似的瞳仁之中閃著小小的哀求。
“不會，你想要做的事情，隻要不是錯的，我什麽時候不允準過？”
南明和的臉上滿是無奈，真是這小丫頭就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她，定然是會支持她的所有決定，這才這麽肆無忌憚。
可他這一輩子，還真就是被這個小丫頭給吃地死死的，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