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我再也沒有哥哥,也沒有阿爹了。
元決推門走進屋內,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地上,麵若死灰目光呆滯的葉歡顏,她身後便是姬珩的屍體。
因為唐甘用了藥,所以姬珩的屍身被保存的很好,就像剛死不久,當然,他崩逝至今也才三四天,就算沒有用藥,也不會怎麽著。
元決緩步走向她,步伐很沉重,頃刻便到了她麵前。
而是始終維持著原來的自是癱坐在床邊,不管是他進來了還是走近她站在她麵前,她也絲毫反應也沒有,眸光都不曾波動。
像是沒了人氣。
而且仔細看著,她雖然萬念俱灰,卻都沒有哭過的痕跡,所以從知道姬沉死訊至今,月影說她在得知死訊後吐血昏厥了一會兒,之後再這裏待了快兩個時辰了,她都沒哭過。
他蹲在她麵前,盡量把聲調壓到最輕柔,帶著幾分哄勸:“地上涼,這樣坐著傷身,先起來好不好?”
她沒動,好像聽不見,可是他知道,她是聽見了的,隻是她現在不想理會任何人任何事,隻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消化心中的悲痛。
所以他也沒再讓她起來,甚至都沒動她,隻是坐在了她旁邊,靜靜地陪著她。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忽然出聲:“元決。”
聲音也去死氣沉沉的,很啞很低,也沒看他。
元決立刻轉頭看向她,柔聲應道:“我在。”
聽到了應答,她喉間微哽,繼續低語:“我阿爹……崩逝了……”
元決一時沒有應聲,心裏沉甸甸的。
她忽然繼續低幽幽的說:“以後,我再也沒有哥哥,也沒有阿爹了……”
“都沒有了……”
元決忙握著她的手道:“不是這樣的,他們是你骨血相連的親人,即便他們已經不在了,可無論生死,他們都一直會是你的父兄,不是沒有了。”
聞言,葉歡顏僵硬的轉頭看著他。
“真的麽?”
“嗯,真的。”
葉歡顏又恍恍惚惚的低下頭去。
整個人被從骨子裏透著悲傷死寂,氣氛一度壓抑沉悶。
元決輕聲道:“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難受,不要憋著忍著了,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沒事了。”
“哭……”
她抬眸,一片純粹的迷茫:“我不想哭啊,我為什麽要哭?”
元決陡然緘默,深深地看著她。
最怕的就是這樣,人若是悲傷到了極致,是哭不出來的,可是這樣憋著,會把人憋瘋的,他寧願她大哭一場,不管多大的悲痛,宣泄出來總會好很多。
可接連喪了兩個最親的人,不說她,這世間沒有人能受得住。
葉歡顏皺著眉頭,抿了抿嘴,喃喃低語道:“我一點都不難受,也不想哭,我就是……特別累,想睡覺了。”
元決忙道:“那我抱你去睡覺,好好睡一覺。”
葉歡顏微微搖頭:“可是我不想去,就想待在這裏,哪裏也不想去。”
元決幾乎是哄著的:“也行,那你靠著我睡吧,你陪著你哥哥,我陪著你,這樣好不好?”
她想了一下,認真的點了頭。
元決這才挪過去一點,讓她靠著他的肩頭睡覺。
可其實也隻是哄著她而已,等她靠過來在他肩頭後,他撫了撫她的肩頭,之後悄然把手往上移去,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就覆在她脖子後麵,輕輕一揉,她便失去了意識。
他並未立刻抱她離開,而是就這麽坐了一會兒,隻讓她靠著他昏睡著,也不知道是在等著什麽,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才扶著她起身,目光不明的看向姬珩。
明明隻是看一眼姬珩的屍身麵容,卻像是在與之目光交匯,難以分辨其中意味,之後才收回目光,將她抱起來,緩步走了出去。
第二日,葉歡顏醒來後,對於被元決弄暈的事情隻字未提,甚至連悲痛都好像沒有了,仿佛忘了姬沉的死,人異常的平靜,話都極少。
不過等吃了東西準備妥當後,她下令啟程趕回郢都,而且要夙夜兼程加急趕回。
從嘉陵到郢都,快馬加鞭夙夜兼程兩三日就能到,葉歡顏因為帶著姬珩的屍身,又要掩藏身份,是五天後抵達郢都的,不過也比上官鐸一行快,他們大概還在半路。
而此刻的郢都,一片死寂冷清。
太上皇駕崩是為國喪,所以郢都死寂是意料之中,可不止於此。
八天前,郢都開始流傳著陛下在邊境傷重難治命不久矣的流言,同日,太上皇姬沉駕崩。
太上皇病重是人盡皆知的,可是一直都隻是在養病,沒人想到他這麽快就會崩逝,而在這個時候突然駕崩了,儼然是坐實了前麵的流言,增加了可信度,人人都以為姬珩便是還未不測,也應該好不了了。
不過姬珩崩逝的當天下午,皇後上官穎便以國喪為由,下令封鎖郢都,並且傾巢而出,把能派的人都派出了,明裏暗裏都加派了人緊盯郢都各方人等,每一個角角落都盯緊了,幾乎將郢都封死。
且不僅封了郢都城,郢都方圓百裏內也封城了,郢都周邊所有出路所經的城鎮村落全部被派兵嚴封,不讓消息傳播走漏。
也就葉歡顏手持令牌,才一路暢通的回到郢都。
然而,不同於郢都城周圍的嚴封,郢都城又是另一番景象,到處掛著白,可哪怕是沉浸在國喪的悲傷之中一片死氣沉沉,還是不免暗流湧動。
元決告訴她,他們所經之處有人暗中窺探活動,大概也不是自己人。
很快子辰大概是聞得消息,趕來接應了。
葉歡顏這才從子辰這裏知道了郢都如今的具體情況。
不隻是姬沉,姬珩駕崩的消息也已經傳開了,倒不是走漏消息,而是從先前姬珩傷重不治,姬沉又駕崩的事情中推測的。
如今皇後病了,宮中無人主持大局,竟然有人趁亂把傅太後放出來了!
葉歡顏聽聞子辰的稟報,本就悲寂的麵色陡然一沉:“誰把她放出來的?”
“說是她聞得宮中喪鍾,猜到是太上皇駕崩,便一直想出來,皇後娘娘病了之後,宮中無人主持大局,她便自己闖出來了。”
“她是太上皇下令封禁的,可太上皇駕崩了,她又是太皇太後,到底身份尊貴,又有大義的名分,她出來了,也無人敢再把她送回去。”
葉歡顏眯著眼:“所以如今就由著她在宮中坐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