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切膚之痛(二)
此刻,已經是晚上九點零五分,我想他一定會在家。
隨著門被打開的聲音,我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兒!我激動得有些難以自持,兩條大腿早就沒出息地顫抖了起來。我不知道,寧非白在看見我的那一刻,是會傻傻地呆愣住,還是會將我緊緊地擁抱?
我想,他會給我一個緊緊地擁抱,外加一記火辣辣地吻。
我下意識地張開了雙手,想要撲入他的懷中,但當門被打開的那一刻,我卻看見一個金發碧眼的法國美女十分不悅地瞪了我一眼,然後轉過身,給站在她身後的那個男人一個法式的告別吻。
那個法國美女又說了兩句什麽,我一句也沒聽懂。直到她踩著紅豔豔的高跟鞋,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我才恍然回過神兒,對寧非白咧嘴一笑,打趣道:“豔福不淺啊。”
寧非白有些無措,但馬上恢複了鎮靜。
他張開了雙臂,將我抱緊,玩笑道:“莉莎是我的導師,為人很熱情,我不是第一個被她非禮的男學生。”
我點了點頭,藏起心中的不快,調侃道:“看來,法國人的熱情,我確實消受不起。”
寧非白目光灼灼地望著我,曖昧道:“我的熱情是國產的,你應該可以接受。”說完,將我抱起,走進屋子,直接扔到了大床上。
他熱情似火地撲到我的身上,一邊動手解下我的背包,一邊沙啞道:“傻丫頭,這回你來了,就別想走了!”
我的心中劃過暖流,衝刷掉了之前彌漫起的醋味。
我主動擁抱住他,大聲喊道:“寧非白,我想你!”
寧非白的笑容仍舊是那麽的勾魂奪魄。他深情地凝視著我,用溫熱的唇瓣親吻著我的鼻尖,用修長的手指解開了我的衣衫,用沙啞的聲音述說著對我的思念,“傻丫頭,我也想你。”
我配合著他的動作,將雙手舉到了頭頂,好方便他將我身上穿著的套頭衣服脫掉。
當他將我的衣服推到我的小臂上時,當他準備解開我的胸衣時,我的手指在枕頭下摸到了一個被撕開了的小薄片。
我捏了捏,沒摸出那個是什麽東西。
我甩開堆在雙臂上的衣服,將那小小的薄片湊到麵前看了看,然後又將其遞到了寧非白的麵前,問:“你能解釋一下,這裏麵的東西,哪裏去了嗎?”
寧非白愣怔了一下,然手將那個小薄片攥進了手裏。
我坐起身,將被脫掉的衣服一件件地穿上,然後背起了自己的包,默默無聲地向門口走去。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的世界好像被裝上了消音器。寂靜與死寂纏繞住我的脖子,啃著著我的靈魂。
在我擰開了門把手的時候,寧非白跳下了床,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我。
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掙紮著拉開了房門,向門外邁出了一腳。
寧非白立刻又將我緊緊地抱住,急切地喊道:“別走!”
我垂下眼瞼,沒有回話。
寧非白收緊手臂,沙啞道:“元寶,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此刻,我很想質問他,難道一個正常的男人,就必須要靠其他女人來解決自己的生理需要嗎?!難道一個正常的男人,就必須將感情和肉體分開嗎?難道一個正常的男人,就無法忍受四個月的寂寞嗎?難道一個正常的男人,就一定要傷害愛著他的那個女人嗎?!
我想吼他,想罵他,想打他,但最終隻是掰開了他的手,說:“寧非白,我也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拉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我不敢再停留,生怕自己會在他的麵前落下眼淚。
都說眼淚是女人的武器,但這種武器隻會對心疼她的那個男人有效。我不知道,寧非白是否心疼我。所以,寧願將眼淚吞進肚子裏。我,自己心疼自己!
大步走進電梯間,在電梯門關合的那個瞬間,我看見寧非白追了出來。
他用祈求的、惶恐的、不安的、痛苦的目光凝視著我,似乎想要說些什麽,想要挽留住我。
我真的很想恨他,很想讓他看見我痛苦的表情,很想讓他知道,他傷我至深!很想讓他後悔,讓他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但是,我眼前的那個男人,他是寧非白啊!
我攥緊手指,用疼痛迫使自己變得冷靜。在電梯門關閉的那個瞬間,我對他說:“要幸福!”
是啊,要幸福。因為我不介意你的放縱,所以我們都可以繼續幸福。別有負擔,別有罪惡感,你就是寧非白,你要過最好的生活。你,要幸福!
走在熱鬧的大街,我第一感覺到什麽叫做寂寞。寂寞就是別人眼中的繁華世界,在你的眼中卻變成了落花。
寂寞是個複雜的東西。
在歌者的眼中,她變成了一曲憂鬱的小調。細細地鑽入你的心扉,勾動你最纖細的情感,觸摸你痛苦的G點;在詩人的眼中,她變成了一個個寄滿相思的詞。倘若不能催你落淚,便隻能將那靡麗燃燒成灰;在我的眼中,她卻變成了狗屁!很臭,熏得我想吐。
我昏昏沉沉地走著,十分想哭,卻找不到可以掉落的那顆眼淚。
媽地!人怎麽就這麽奇怪?不想哭的時候,要忍著眼淚;想哭的時候,卻偏偏流不出眼淚!
我漫無目的地溜達著,直到後半夜兩點鍾的時候,精疲力竭的我伸手叫停了一輛出租車,然後將導遊給我的行程表拿了出來,指著其中一家旅館,用力地點了點。
車子回到旅館後,我敲開了導遊的房門。
他一臉煞氣地看著我,我目無表情地瞪著他。
最後,他敗下陣來,幫我拿到了鑰匙,送我回到了房間。
我脫掉衣服,將自己泡在溫度很高的浴水裏,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我感覺到一絲溫暖。
水涼了,放掉,再次注滿熱水。
水又涼了,再次放掉,仍舊注滿熱水。
當我第三次注入熱水的時候,我整個人鑽進了水裏,嚎啕大哭。
是的,我想嚎啕大哭,所以我要嚎啕大哭。
然而,我發不出聲音,隻能任眼淚將淡水變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