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冷君魅恍惚間好像聽到了皇後在說什麽，但見皇後臉色越來越慘白，冷君魅不禁問道：“皇後要說什麽？皇後先挺住，醫正馬上就來了！”


  蘇媚咬牙強忍住胸口的劇痛，說道：“聖人不必浪費時間了，讓我把遺言交代完。”


  在蘇媚被推出空間的瞬間，係統在她耳邊說道【快，原主快要死了，有什麽要交代的趕緊交代，你還有個支線任務沒有完成。】


  蘇媚瞬間從感動中走出來，卻沒想到這麽疼，明明原主看上去很好的好麽。蘇媚想哭。


  冷君魅悲慟之極：“皇後……”


  蘇媚凝視冷君魅，說道：“聖人，笑笑，你……”又是一陣劇痛，蘇媚忍過之後才繼續說道：“聖人笑起來的模樣是最英俊的，聖人……該，多笑笑。”


  冷君魅勉強彎上唇角：“好。皇後說什麽朕都應好。”不管皇後現在提什麽要求，他都答應。他欠她的。


  蘇媚眼睛“叮”地亮了起來，“那我前段時間研製的大棚蔬菜，聖人一定要推廣，尤其是大棚的製作材料，一定要便宜好找才行，此事涉及民生，馬虎不得。就算完成不得，叫老農們自己種些蘑菇菌子也是好的，深山路遠，難走還危險。”


  冷君魅還沉浸在悲情中，應道：“好。”


  蘇媚繼續說道：“那科舉也改改，不能光考那幾本。君子六藝都要考，關係民生還要考。最後中了舉人之後都去私塾義務教上一年書再回來繼續考。”


  冷君魅感到驚奇：“這是為何？”


  蘇媚道：“讓百姓都識字，這不是很好麽……”蘇媚一見冷君魅開始發問，就開始喘粗氣，我都要死了，別問了好麽！趕緊讓我交代完，那些隻是她臨時起意的，她哪裏知道為什麽！再說了，八股文很好玩麽？從高考時代過來的，蘇媚也有過那段號稱“智力飛速發展”的黑暗時期，好吧，她就是想她二哥的書院多幾個學生。再好吧，她就是不想讓別人太好過。


  冷君魅見皇後開始喘粗氣，趕緊說道：“皇後先別說了，留口氣撐住。”醫正，你快來啊！冷君魅心裏不住呼喚。


  蘇媚緩了兩下，終於緩過來了，“還有醫書。請聖人將我寫的醫書，請白醫正看過，矯正無問題後，發行出去。”醫療糾紛不知道古代有沒有，但是蘇媚寫的內容十分淺顯易懂，是關於養生的，用的藥材也十分普遍易見。蘇媚不敢隨便給人開方，尤其是不知病症的情況下，一個人，不可能看了兩本書就變成神醫了，那太假。再說了，關注養生，養好了，病自然就少了。


  冷君魅見兩件都是大事，也沒了之前的悲痛之情，仔細思考起來。


  蘇媚覺得精神越來越不足，隻留下一句：“嬤嬤知道我的手稿在哪兒。”


  氣息漸無，冷君魅看著懷中人氣息越來越弱，最終死去。冷君魅兩眼無神。


  其實，他也害過皇後的吧。


  在知道皇後中了三種毒之後的第一反應不是救，而是……死了，左相就不會再以祖訓為借口，而留在朝內了吧。蘇秦將軍也是，前方離不得他。才換新君，冷君魅除了自己的原班人馬，誰都不敢用。蘇家雖然給他的繼位看似出了很大的力，實際他清楚，要是老聖人多活幾年，估計蘇家也不會有動作。


  蘇家隻忠君，而非王子。


  所以在知道皇後隻有幾個月的壽命之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救治皇後，而是順其自然。


  他冷君魅何其無情嗬！

  冷君魅現在才知道心中的情緒叫什麽，那叫後悔，叫遺憾。


  就算他不肯承認，他也是有點喜歡上皇後了的。在他還沒來得及發現他喜歡上她的時候，她已經去了。


  人生還有比這更悲慘的事情麽，有個人一直愛你，你卻沒有珍惜，等你發現你喜歡上她的時候，伊人已逝去，你再無機會。


  四周一片寂靜。隨行的人員都不敢說話，尤其是那些夫人臣女們，終於有人忍不住哭了起來。


  那是左相大人，皇後的父親，左相一係的人見頭兒都哭了，不管真心還是假意，也都開始抹眼淚。哭聲由小聲啜泣，到嚎啕大哭，蘇綰綰也忍不住，雙眼含淚，一個皇宮害了多少人，一個世琳，一個皇後。還有更多人，這個皇宮就不該存在。


  冷君魅緊緊抱著尚存餘溫的軀體，淚水一滴一滴滑落。當年母後也是這樣離開自己的，而父皇甚至沒來看一眼，太醫也總喚不來，一問才知道，貴妃生病，不僅父皇在那兒，全太醫院的人都在那兒。


  現在的情形何其相似，太醫也總喊不來。


  冷君魅就這樣，抱著蘇媚的屍體，久久未動。


  白仁甫也就這樣看著，久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