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蒼狼夜嚎
我連忙跑到床邊,想把程月扶起來,結果又聽到啪嗒一聲響,低頭一看,程月的眼角滲出了好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到了地上。
淚珠觸到地麵光潔的瓷磚上,破碎的時候就像盛開一朵絢麗的花,同時伴隨著不可思議的“啪嗒”聲,原來我剛才無聲的告別,程月能懂。
男人這一輩子,最可恥的就是一去無蹤,讓佳人望眼欲穿苦等不得。
我擦去程月的眼淚,把她放平到床的中間,趴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乖,哥哥隻是去辦點小事,天亮之前,保證能夠回來。”
程月眼皮抬了抬,到底還是沒有睜開,我看看鬧鍾,已經十點半了,再過半小時就到子時了,反正是要去的,何必要遲到呢。
我親親程月的額頭,把她的手放進被窩,關燈鎖好窗戶,又鎖上臥室的門,在吧台上抄起皮卡的車鑰匙,狠狠心走出了家門。
狼山在我家東邊十三裏,小時候我爸經常帶我去半山腰的破廟玩,我直接把皮卡開到了山腳下,十一點是子時,馬上就要到了。
今天是臘月二十五,現在月亮還沒有升起,天上隻有點點寒星,我沿著兒時記憶中的小路,跌跌撞撞,好半天才爬到破廟前麵。
破廟旁邊都是山林,我站在破廟門口,驀然發現,我脫口而出的這個約架地點,並不是偶然,因為現在我想起了小時候,我爸經常帶我在破廟這裏摘野果子。
“嶽老板,現在已經子時三刻,你遲到了!不過往事如煙,彈指間十九年一晃而過,我不在乎多等這一會。”
姬懷先一邊說,一邊從破廟旁邊一棵大槐樹後麵走出來,停下身形之後,掰下一根樹枝,對我身後招了招。
沒等我回頭看後麵有什麽,那隻小猴子從我身邊一下竄了過去,估計這家夥一直在跟蹤我,真是個催命鬼。
姬懷先一抖手,把一個大公雞扔到地上,小猴子跑過去,慢慢湊到大公雞身邊,大公雞發覺不妙,撲棱著翅膀,剛跳起來兩尺高,小猴子淩空撲下,抓住了大公雞,一把扭斷公雞的脖子,猴嘴湊到斷處,貪婪的吸著雞血。
小猴子很快喝光了雞血,又開始撕扯大公雞,很快雞毛滿天飛,小猴子張開血嘴,咬下一大塊雞肉。
想到小猴子吃老鼠,再看看現在小猴子熟練的吃雞,我明白了,姬懷先的這隻小猴子,從來不吃素。
姬懷先對著我扔過來一個小球,小球輕飄飄的不像暗器,我伸手接住,一看原來是個臭棘子。
臭棘子是我們這的土稱,學名叫枳,就是那個“生淮南為橘,生淮北為枳”的“枳”。
這個臭棘子上麵有一股酸水,我隨手就給扔了,姬懷先問我:“嶽老板,東西帶了嗎?”
我沒有跟他廢話:“姬先生,古棺裏就一個玉佩,我實在愛不釋手,你看這樣行不,我家裏還有不到十萬塊的現金,店裏還有上百塊成色不等的玉件,山腳下還有一輛折舊之後,最低也能值三十萬的皮卡車,現金、玉件、皮卡,這些都可以送給你,就換那一塊無主的陪葬品,咱們就這樣一拍兩散,你看如何?”
我故意說是無主的陪葬品,讓姬懷先心裏有數,那不是他的東西,我給他的這些財物,隻是為了不讓他糾纏我。
姬懷先慢慢踱步到了我的麵前,說道:“無主寶貝,能者得之!那寶貝肯定比嶽老板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值錢多了,嶽老板想要獨占,姬某可不答應。十九年前,你爹就是在這個破廟門口,刺破了我百會、湧泉兩個穴道,在我而立之年,廢了的法力,我忍辱負重另拜名師,從頭開始苦練馴獸禦靈術,就是為了打敗嶽家人一雪前恥,十九年了,我雖然離家區區數百裏,卻從沒有回來,就是因為我怕自己沒有打敗你爹的把握,沒想到我學成神技,你爹卻死了,想到這裏,真是讓我空虛,所以今晚你就算把東西帶來,我也要跟你比劃一下。”
姬懷先說到這裏,仰天一聲長歎,我現在明白他早上說“追憶及此,不勝唏噓”的悲涼了,辛辛苦苦在外練了十九年,回家發現仇人不在人世,換做是我,我也會感覺一陣空虛無限悲涼。
姬懷先原來對我爸,都是尊稱“令尊”,現在一口一個“你爹”,在無限悲涼之外,也有衝天的怨氣。
我爸在我印象裏,是個螞蟻也不踩的人,怎麽可能對這個姬懷先痛下殺手,破了他的穴道廢了他的法術?
怪不得我老是感覺姬懷先不會輕易放過我,原來這裏還有上一輩的恩怨,我的爹啊,你從薑裁縫手裏橫刀奪愛,又廢了這個姬懷先的法力,是不是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仇人?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今晚必須做個了斷,我抽出砍柴刀,學著武俠電影裏刷刷刷舞了幾下,掃起地上一大片枯葉。
自我感覺良好,我大氣的對姬懷先說道:“既然姬先生都這麽說了,咱們也別瞎客氣了,你來吧,我還等著回家睡覺呢。”
小猴子頭都沒抬還在啃雞爪,姬懷先對我搖搖頭,說道:“小子,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真當這是持刀鬥毆嗎?你竟然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敗了。”
姬懷先說完,還把手裏捏著的槐樹枝對我扔了過來。
尼瑪還沒有開始就說小爺敗了?太看不起人了,我心裏火起,揮刀砍在飛過來的槐樹枝上。
不對!刀鋒掠過,樹枝隻是破了點皮掉到地上。
槐樹者,鬼木也,我這嵌著玉件的砍柴刀,晚上在家裏還隱隱有風雷之聲,怎麽連這個陰性的槐樹枝都沒有砍斷?
我不解的看看手裏的砍柴刀,扒開上麵的絲線,扇貝玉件好好的在小坑裏,沒有掉下來啊,我試著用手指去探探玉門,不好,扇貝玉件已經毫無聲息。
姬懷先根本沒有近我的身,怎麽隔空就破掉了好不容易養活的玉件!
我驚訝的看著姬懷先,真的有點不敢相信。
姬懷先看我擺弄手裏的砍柴刀,對我說道:“我剛才扔給你的臭棘子,是用竹葉水加上蛤蟆尿泡過的,臭棘子破氣消積,竹葉水清熱去燥,蛤蟆尿亂性迷神,一般的活玉,碰到這三樣立死,你們家養玉,靠的是藥術,你連這個都不懂,看來你對養玉,連入門的級別都沒達到。”
姬懷先說的沒錯,我媽最早是不想讓我學養玉的,一直都是我爸偷偷教我一點,以前主要學的是相玉,養玉筆記到我手裏時間還不算太長,我還沒有悟透,所以嚴格來說,我現在也就是學了一點養玉的皮毛。
而且我江湖經驗不足,剛才姬懷先把臭棘子扔過來,我沒有想到躲避,隨手就接下了,摸過泡過竹葉水和蛤蟆尿的臭棘子,我又去摸刀,這才廢了好不容易養活的扇貝掛件。
“本來你留下東西,我會放你走,現在看來,你不但不守信用,而且還不學無術,彈指神通你是絕對不會的,夜裏我的蛇兒,死的真是太冤了,肯定是被你小子用什麽武器打爛了頭。小子,你就納命來吧,讓我的大聖喝你血吃你肉,你也算死得其所,省得埋進祖墳,辱沒了你家幾代人的威風。”
怪不得當初我爸廢了姬懷先的法術,這家夥真是道貌岸然,想殺我就過來殺,結果他還給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把手裏的廢柴刀一橫,心想等會我摒心靜氣,跟你拚個魚死網破。
姬懷先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後退兩步,拍拍那隻小猴子,一隻大公雞現在就剩下骨架了,小猴子扔掉爪子上的雞骨頭,精神抖擻的站了起來。
看來姬懷先想用小猴子跟我過兩招,這隻小猴子太過邪門,我還是小心為妙,想到這裏,我撐開雙腳紮穩下盤,把刀斜著指向小猴子,做了一個守勢。
小猴子晃晃腦袋,四腳著地,豎著的長尾巴一顛一顛,對著我就竄了過來。
它喝足血吃飽肉,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我很緊張,唯恐被它扭斷了脖子。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幾聲狼嚎,山上竄下來幾條健壯的黑影,小猴子興奮的吱吱叫著,跑到姬懷先身邊,對著山上指來指去。
狼山確實有狼!冬夜荒山,寒星微風,林間蒼狼!幾條狼很快跑過來,在一個小小的山峰一躍而下,很快從我的視線裏消失。
姬懷先摸摸小猴子的頭,小猴子很聽話的不動了,過了一會,我突然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身後的樹林裏,黑暗中閃爍著幾點綠光,正在悄悄向我逼近。
綠光是狼的眼睛!狼已經到了山林的邊緣,離我也就兩三丈遠,幸好我回頭及時,真是太險了!我攥著柴刀慢慢退向後麵,遠離樹林能安全一點。
我抽空回頭一看,姬懷先抱著猴子,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悠閑表情,看著我跟餓狼對峙。
砍柴刀被我捏出了汗,餓狼此刻在蓄勢待發,隨時可能竄出樹林猛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