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東窗事發
看到秦叔和老史都在,我知道白天我撒謊說程月是老史表妹的事,現在徹底的露餡了,我嚇了一大跳,關上門撒腳就想跑。
我主要是怕冰山李順著程月的來歷,查到我在懸水嶺燒了天啟皇帝御制的檀香棺,按道理這玩意屬於文物,是歸國家所有。
看到我想跑,冰山李沒有站起來追,而是使勁拍了一下太師椅的扶手,然後瞪著雙眼,指著我喊道:「岳憤!你給我站住!」
我剛拔腿腳還沒落地,冰山李這突然的暴喝,炸雷一般響在我的耳邊,嚇得我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登時一動也不敢動了。
作為轄區派出所長,而且是一個鐵面無私的派出所長,冰山李的威嚴,甚至比懸水嶺的陰靈更可怕,絕對不是我能抗拒的。
就算我今晚能夠跑掉,以後肯定也逃不出冰山李的手掌心,她這一聲大喝,就像施了定身術一般,把我牢牢的釘在了原地。
秦叔和老史這一老一少兩個混蛋,登時變成了維護社會治安的先進分子,抓犯人一般,走過來一人扭著我一條胳膊,把我架到冰山李面前。
秦叔學著京劇強調,諂媚的對著冰山李說道:「偷拐婦女的犯罪分子,已經被我們生擒活捉,現在扭送交官,至於如何發落,還請李所明示!」
秦叔平常蹭吃蹭喝的沒少佔我便宜,今天替我撒謊,肯定被冰山李使勁罵了一頓,現在他為了撇清自己討好冰山李,果斷開始賣我求榮了。
秦叔這個牆頭草,叛變也就罷了,真沒想到,老史這個濃眉大眼的傢伙,也在後面踹了我屁股一腳,使勁喊了一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連老史都叛變的這麼徹底,我知道事情肯定比我想象的還要麻煩,我腦子飛快的轉著,到底該怎麼跟冰山李說程月的來歷,她才會放過我?
冰山李慢慢的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運動服,又把胳膊位置的皺紋撫平,拉著袖子蓋住手腕上的翡翠玉鐲,掃了我們三個一眼,然後輕輕咳嗽一聲。
她這聲咳嗽嚇得我差點跪下去,前年在花鳥古玩市場年會的時候,冰山李就是這麼咳嗽一聲,人群里冒出來好多便衣,槍棍並舉,當街抓了兩個亡命徒。
曾經有幾個紋身的傢伙在我店裡買過玉,跟我閑聊的時候,談到看守所和監獄,他們一致感慨說,那裡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這輩子絕對不想再進一次。
我經常也聽說裡面的種種難熬,所以我對高牆森嚴的監獄看守所,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深深恐懼,但願冰山李還沒追查到我燒了天啟皇帝御制的檀香古棺。
想到冰山李說她跟我媽是同學,我結結巴巴的,跟她套近乎:「阿姨……」
冰山李打斷我的話,站到我面前,直直的看著我說:「你,剛剛叫我什麼?」
女人對年齡都很敏感,我以為喊冰山李叫「阿姨」,把她喊生氣了,心說剛才真不該喊她「阿姨」,我偷著瞅瞅她,看她伴著俏臉,我也不敢吭聲了。
冰山李沒有接著追問我喊她什麼,而是踱開幾步,對秦叔和老史擺擺手:「你倆唱的哪一出!我還沒有發話,你們先給他定罪了!現在辦案都要講證據,小岳一直老實本分的,說不定有難言之隱,我要先聽他的解釋。」
冰山李說完掃了我一眼,我從冰山李這一閃而過的眼神里,發現了類似母愛的色彩,我不禁心裡暗喜。
看來冰山李是個念舊的人,並不像平日里那樣油鹽不進,「阿姨」這兩個字,被我喊到了她的心坎上了。
我心裡高興,臉上可沒敢表現出來,馬上站直一點,裝作老老實實的樣子,臉上搭配可憐兮兮的表情,開始裝無辜。
聽到冰山李的話鋒變了,秦叔這個老狐狸眼珠子一轉,馬上開始順桿爬,接著冰山李的話說道:「我剛才就說嘛,大憤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人品不錯,一直是個優秀青年,怎麼可能幹壞事,那個小姑娘估計是身患重病被家人遺棄,流落到此地無依無靠,大憤收留小姑娘,是為了保護她不被壞人趁機作惡,這種助人為樂的精神,很值得我們去學習。」
老史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老秦,你這嘴皮子加上厚臉皮,在小小的花鳥古玩市場里賣硯台,實在是太屈才了。」
秦叔根本不理老史的挖苦,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臉笑的像一朵花,他給我的感覺,就像領導過來給我頒優秀青年獎。
老史裝作噁心秦叔,把他一把推開,然後趴在我耳朵邊,小聲埋怨我說:「你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弄得我措手不及,你小子想害死我啊!」
這個事也怪我一時疏忽,我有點理解老史了,他這些年估計沒斷了摸金的營生,根本不敢跟冰山李硬抗,冰山李找上他,他肯定也嚇壞了。
冰山李看我們交頭接耳,揮揮手把我們趕散,先對秦叔說:「老秦,上次你弄個鬼畫符,把李二麻子家燒了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以後你要是再敢糊弄我,咱們就新賬老賬一起算,時間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
冰山李這麼一說,老秦如釋重負,點頭哈腰的告別,然後出門一溜煙的跑了。
冰山李又轉臉對著老史,慢騰騰的說道:「利友,你小子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我心裡也清楚,你要是再不收斂的話,小心讓我抓住了證據,我的為人你清楚,只要是違法犯罪,我手下不會留情的。」
冰山李這句話,聰明的老史肯定是不會接的,低頭認錯等於承認幹了壞事,搖頭否定等於不給冰山李面子,所以老史站著不動,一言不發。
冰山李拉了我一把,說道:「走吧,小岳,我有幾件事情想要問你,你想好怎麼回答我,你可以說假話,假如你認為能夠瞞得過我的話。」
冰山李拉著我走出老史店門的時候,老史這才鬆了一口氣,又跟我擠擠眼,意思是哥哥幫不上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先開了店門和卧室門,然後打開車門把程月抱了出來,我在前冰山李在後,進了我的卧室,我把程月輕輕地放到床上。
我給程月蓋被子的時候,低頭看到冰山李的腳,她就站在我身後,我真怕她從後面把我一下拷上,心裡一點底也沒有。
沒等我給程月蓋好被子,冰山李把我推到一邊,說道:「小姑娘身上的皮大衣還沒有脫呢,就這麼上床睡覺會感冒的。」
然後冰山李就開始給程月脫衣服,我不知道該不該給她幫忙,冰山李回頭,瞪了我一眼:「你傻傻的站在這裡幹什麼?」
冰山李難道讓我出去?我愣愣的站著,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小岳,原來你也不老實啊,站在這裡賴著不走,是不是想看我給姑娘脫衣服?」冰山李原來是這個意思,我馬上應了一聲,火速退出卧室。
我走到院子里,沒有看到大虎的蹤跡,半天沒見,也不知道這傢伙跑哪裡去了,難道大虎真的去找玉片所在的那件鱗施了?
一陣冷風吹來,凍得我一哆嗦,我也清醒了很多,冰山李給程月脫衣服,肯定不是怕程月感冒這麼簡單,一定有她的目的。
我在懸水嶺上面做的事,秦叔是一點不知道,不然他早就跟冰山李交代了,老史倒是知道,不過我相信他是肯定不會說的。
我回憶一下,老史剛才踹我屁股喊的那句,其實是變著法子提醒我「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我拿定主意,避重就輕才是王道。
冰山李還在我卧室里忙活,我就在院子里想,該怎麼解釋程月的來歷,才能讓冰山李不起疑心,不再死死咬著這個問題不放。
撒謊能行,但是我絕對不能惹惱冰山李,現在人到哪裡都需要身份證,以後程月醒來了,還要找她給程月上戶口辦身份證的。
我在院子里的寒風中,低頭苦苦思索,不停踱來踱去,冰山李忙完了,敲敲店面連接院子的門,又對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捅捅小爐子,給冰山李搬個凳子又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站到她面前,低下頭等著她發問,我必須裝的乖一點,打感情牌。
冰山李眉頭緊皺,好像有很多問題要問,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她不開口我也不說話,爐火雖然旺了,店裡卻有點冷場的感覺。
冰山李喝了一口水,終於開口了:「我剛看過了,裡面的小姑娘還是處子完璧,這證明你還算老實,所以我選擇相信你,剛才假如讓我發現那個小姑娘破身了,現在我就把你銬起來了!」
冰山李剛才給程月換衣服,原來是檢查這個,我心裡長長出了一口氣,幸好我一直很守規矩。
「早上我走的雖然匆忙,但是我發現老秦本來光亮的皮鞋上,鞋尖上多了一個小小的印子,看花紋就是你的鞋印,你當時肯定趁我不注意,踩老秦的腳讓他幫你圓場,對吧?」
我實在沒想到冰山李目光這麼銳利,觀察的這麼仔細,推斷的細緻入微,這或許就是一個老警察的職業敏感吧。
我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啪嗒一聲,冰山李掏出手銬拍到了吧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