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戰起
饒烽陌盯著我的眸子看了好久，我眼裏的清澈讓他浮躁的心安靜了些許，看著我臉上的笑，總能讓他安心。
良久，他在心底裏歎了一口氣，一隻手伸出去攬住我的香肩，兩人在園子裏散起步來，饒烽陌邊走邊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沒什麽大事兒，朝中瑣事而已。”
我隻笑了一笑，沒再接著問下去，兩人的身影在暖暖的陽光裏重疊，像尋常夫妻一樣。
晚膳兩人一起在房間用膳的，擺滿了一桌子的菜，饒烽陌命人端來一壺酒，倒滿了兩隻杯子。如果真的要洞房的話，饒烽陌不會選擇清醒著，如果明早要啟程的話，饒烽陌隻想今晚好好疼愛我。
不勝酒力的我幾杯喝完已經臉頰緋紅了，柔軟的身子貼在饒烽陌身上，輕吐著溫熱的氣息。饒烽陌單手撫上我的臉蛋，舒服的溫度傳入他的掌心，他扳正我的臉，低頭吻住我的唇，輾轉反側，深吮著，流連忘返。
他輕抱起我朝床前走去，短短的距離，他凝望著我的臉，不肯移開半分。
深夜露重，燭光變暗，床榻上懸掛的帷幔在昏黃的燭光裏被慢慢放下，隔著半透明的帷幔可以看見相擁著的兩人緩緩躺下去。他們躺下去的影子消失在燈光熄滅的那一刻。這一夜，本該不平凡的。
身邊有溫度的感覺真好，總讓人熟睡叫也叫不醒。饒烽陌撫摸著我的臉頰，舍不得移開自己的手。他的手因為長年舞劍，掌心全是繭，食指和中指也因為長年射箭而粗糙長繭，我細嫩的肌膚經不起他手指擠壓的觸摸，所以在碰我的時候饒烽陌總是小心翼翼。
這一夜，饒烽陌深擁著我，睡得並不安穩，他用一床被子包緊我的身子骨自己抱著被被子裹著的我，臉埋在我的脖子裏，嗅著我身上淡淡的清香，呼吸加重，無法控製地想要擁有我。
饒烽陌看著熟睡的輕吐著呼吸的我，懊惱地一拳砸在自己的胸膛上，放開懷中的我，起身披上自己的長袍映著冷冷的月光走出了房間。透著寒冷感覺到涼意的我縮了縮身子，又沉入深深的夢鄉。
饒烽陌輕輕打開門，輕輕邁出去，在關上門的時候深深凝望了一眼我，歎了一口氣低下頭關好門獨自走開了。
伴著清早的鳥叫聲，我緩緩睜開眼睛，下意識地偏過頭看床上，空蕩蕩的，她伸手摸了摸，是涼的。又抬頭看看衣架，隻有自己的衣服淩亂地掛在那裏拖在地上，我縮著身子檢查自己，完好無損？她不知道，未經人事的我還是青澀的無知的。
我起身穿戴好，坐在鏡子前任由下人弄自己的長發，在給她梳頭的這個丫鬟，就是不久前她要求留在自己身邊的不房心的那個丫鬟。
“煙兒，將軍呢？”我一邊看著鏡子整理自己的衣服，一邊若無其事地開口問著。
被問的人明顯手裏一頓，雖然沒有抬頭，但在鏡子裏，還是能看到她短暫的思索。“將軍出征了夫人。”煙兒繼續著手裏的動作，輕如雲煙地回答著我的話，語氣沒有一點兒起伏。
“出征？何時離府的？”我難掩急切不解地問著，在等待回答的短短時間裏，我想了很多。
為何他不告訴我出征之事兒？是何事父王一定要派饒烽陌出征？哪國進犯？邊疆戰況如何？……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來，國家之事兒，府中之事兒，百姓之事兒，我心裏放了很多，隻是她自己不知道，她對於饒烽陌，不僅僅是因為國泰民安。
“兩刻鍾前，現在可能已經出國都了。”煙兒如實回答著。
我被煙兒的聲音從思緒裏拉回來，“啪”一巴掌落在煙兒的臉上，觸目驚心的手指印留在煙兒的臉上，她連忙跪下，捂著自己的臉半哭著求饒“夫人息怒，煙兒知錯”
“你有何錯？”我不依不饒地問著，怒視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人，我克製地握著自己的手，盡量不讓自己有動作。
“是將軍下令不許吵醒夫人的，夫人饒命。”
一旁站著的其他人看著煙兒跪在我麵前發抖，也控製不住地發起抖來，紛紛低下頭，自保都來不及，自然不會為別人求情。
我什麽話也沒說，突然站起來跑出去，用目光告訴身後的人不許跟來，跑了好久，才在一座假山後麵停下來，呼吸急促，緊握的雙手青筋暴起，血管都要漲破似的。我著急地摸著袖子，袖子裏沒有笛子，我絕望地順著假山倒下去。眼睛漸漸變紅，最後紅裏透著紫光，陽光照在我的身上，我疼得在地上打滾，像被灼燒一樣，苦不堪言。
“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將軍府裏的下人都朝著我所在的方向跑來，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樣子，是醜陋還是恐怖？出於本能，我爬著逃離，不管自己是什麽樣子，都不能讓別人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
我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盡量快地爬著往前走，幸好鵝卵石鋪成的路上沒有草，不然來人順著草倒下去的方向一定能找到我。
人剛剛趕到，我剛躲在一口井後，疼得縮起來的胳膊抓住裙子的下擺抱在懷裏，隔著衣袖咬著自己的胳膊，如果不這樣，她一定會疼得出聲。
那些下人在假山周圍找了好久，每一處角落都不放過，確定什麽都沒有之後才離開。人走遠了，我還是不敢出來，太陽越來越大，我越來越疼，最後她疼暈過去了。
身子蜷縮在一起，像嬰兒在母體中一樣，我吐出的氣息是馨香的，醇美的，說不出的味道，引來了各種飛禽走獸。
這香味是有蠱惑人心的作用，令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蟲子也陶醉其中，我全身變得通紅，暴露在陽光下，巴掌大的臉因為疼痛已經看上去有些猙獰，像人死前的掙紮一樣，此時的我絕對不是漂亮的，粉色長裙上爬滿了蝴蝶，還有蚯蚓，看上去特別惡心。
還沒有失去意識的我隻能在心裏期盼王兄能來救她，她的心底一遍遍喚著“王兄，王兄…”
也許是因為同根同源，皇宮裏正吃著午膳的未決突然胸口猛烈地疼起來，他一把推翻了桌上的飯菜，捂著胸口艱難地走出宮門。
一路不顧侍衛的阻攔，騎著馬趕去將軍府，停在將軍府門外，未決連喊人的力氣都沒有了，他下了馬敲打著門，沒人回應。所有的力氣都用不上來，隻是直覺告訴他，我現在很難受。
未決癱軟在將軍府外，大滴的汗珠順著臉上的紋路流下來，越靠近心就越疼。他幾乎想要爬進將軍府，如果現在牆角有個洞讓他鑽，他都會鑽進去的，可是無奈，沒有。
“公主是不是在裏麵？”在未決疼得快要暈過去的時候，他的耳邊想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聲音沙啞，就像嗓子被毒藥腐蝕過一樣。
“你是誰？”未決拒絕性地問著，別過臉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可是他帶著麵紗，看不清楚。
“你不用管我是誰，你隻要回答我就好，遲了，恐怕公主命不保。”一身黑衣的人繼續用沙啞的嗓子發著聲音。
未決被他的話嚇到了，沉默了一會兒後未決點了點頭。抬起頭的瞬間，就看到這人輕輕一躍，輕鬆地跳上了圍牆，未決想要告訴他將軍府守衛森嚴，可是來不及了。
在他跳下去的瞬間，未決就聽到了裏麵傳來下人的聲音，質問著“你是誰？怎麽進來的？”
沒聽到回答，隻是一陣兵器相碰的聲音，還有人倒下去的聲音，他順著越來越濃的馨香尋找著我，在快走到蟲子聚集的地方時果斷地停下了腳步，扯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風，扔過去蓋住了我的身體，一刹那，所有的飛禽走獸都慌亂了，逃命似得離開我的身子。
他看著離去的蟲子，心頭一陣顫抖，眉頭緊促，轉身看著後麵追來的家丁，手中握著的長劍一翻轉，劍刃朝外，速度如風一樣衝進人群裏，盡情盡力地砍殺著，每一個想要衝去他披風那裏的人都被他砍斷了雙腿。
如他所說“動她者，死”
血流成河來形容這個場麵一點兒也不過分，將軍府瞬間成了戰場，可能比戰場還要亂，煙兒躲在假山後捂著自己的嘴，看著這個殺人惡魔狂掃將軍府，煙兒咬著自己的手。看著他殺完人後，抱起被披風包著的東西離開，顯然是一個人，披風遮住了整個人，煙兒不知道是誰。
即便他抱著我的動作很輕，可搖晃還是讓我頭發上別的很鬆的發簪掉在了地上一具屍體上，因為沒有聲音，所以他沒有發現。
親眼看著他離開了將軍府，煙兒才從假山後麵出來爬到那具屍體上，翻來覆去，終於在衣袖那裏找到咯剛剛掉下來的東西，她不肯相信地捂著自己要大哭的嘴，顫抖地握著我的簪子，不知如何處理。
未決看著這個黑衣人光明正大地從將軍府抱走我，想起身阻止，可體力不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帶走我，而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這個黑衣人下了台階，在未決身邊停下來，俯視著未決說“她需要靜養，看得出你很在意你的王妹，你是她在這世上最後的依存了”
他語重心長地說完，抱著我上了馬。
未決似懂非懂地聽著他的話，剛才猛烈疼痛的心隨著我的離開，慢慢不疼了。未決站起來跑進將軍府，滿地的屍體堆積在一起，沿著一條路蔓延下去。
“你是誰？”
煙兒在看到未決後害怕地把簪子藏起來，向後縮著身子顫抖地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