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潔(10)
回到船艙以後不知過了多久,船長才總算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馬修:“叔叔……”
馬修鬆了口氣:“還好及時把你救上來,總算沒出什麽事。”
船長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是在“人魚號”的船長室,身上穿著幹燥的睡衣,身體和頭發上的水都擦過了:“你救了我?”
“我哪有那個本事。”
馬修往旁邊讓開,船長才看見幾件濕衣服掛在燃燒的壁爐前冒著水汽,一個光著上身的男人坐在壁爐前烤火,火光隱隱約約地勾勒出一個古希臘石像一樣健美的剪影。
“範……”船長坐起身。
馬修走了。醫生治病救人向來不避諱男女老幼,所以他也沒覺得把一對半裸的年輕人單獨留在房間裏有什麽不對。
“範,是你救了我?”船長走到範麵前,發現他用紗布捂著額頭,“你受傷了?”
“小傷而已。”
“什麽小傷?讓我看看。”船長跪坐在範的麵前,挺直身子,小心翼翼地掀開紗布看了看他的傷口,沒注意到睡衣春光大泄的領口就在他麵前晃悠,不時露出些許旖旎風光,誘惑著麵前的男人。
“傷口這麽深,怎麽還是小傷?”範額頭上的傷口一離開紗布,立刻血流不止,船長連忙幫他按住,不敢看他一樣地垂下眼,隨即看到他右手上貫穿整個手掌的一道傷疤。“你總是這樣……”當初與海爾辛決鬥的時候,船長落敗,要不是範在千鈞一發時不管不顧地抓住海爾辛的劍,隻怕死的就不是海爾辛了。傷口太深,範的右手再也無法握緊,他手上的傷徹底毀了他的劍客生涯,他卻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
粗糙的手撫上少女細膩紅潤的臉頰。“你是我的未婚妻,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為了一個有名無實的未婚妻,值得你做到這樣?”
“你願意做有名有實的未婚妻嗎?”
“範?”船長低下頭,才發現未婚夫往日冰冷的鋼藍色眼睛變得仿佛要把她融化一樣的熾熱,“怎麽了?”
男人用惡狠狠的吻來回答她:“維基,你願意做我的女人嗎?我愛你,我要你隻屬於我一個……”
“範……”
苦行僧一樣的生活把海上的男人變得像滾燙的熱油一樣,經不起欲火的半點撩撥。少女花瓣一樣的嘴唇讓男人變成貪婪的蜜蜂,肆無忌憚地吸取她口中的蜜糖,剝奪她肺中的空氣,要她今後隻能靠他的親吻呼吸。處子的體香和手掌中溫軟的觸感終於讓男人的本能衝破了理智的堤壩,如洪水般一瀉千裏。輕薄的棉布睡衣在粗暴的撕扯下碎成片片飛絮,兩個人很快就坦誠相對。充滿青春活力的胴體映在熾熱的鋼藍色眼睛中,被羞怯的雙臂半遮半掩,反而更顯撩人。凹凸有致而略顯青澀的曲線告訴眼前的男人,他麵前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女孩,正饑渴地等待著他的愛撫,讓她如半開花蕾一樣的身體綻放出最美麗的色彩,然後結出累累碩果。
怎麽回事?麵前野獸一樣的男人就是她認識了十多年的那個冰冷如石像的戀人嗎?嚇得不知所措的小女孩被按在牆上,男人灼熱的體溫和粗暴的愛撫弄疼了她嬌嫩的肌膚,比窗外的狂風暴雨更激烈的熱吻讓她缺氧的大腦無法思考,直到一個冰冷的東西落到她手上。
是“北鬥”!兩人對牆壁的撞擊讓倚在牆邊的劍倒了下來,劍柄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手中,默默地提醒主人,她隨時可以殺了這個膽敢侵犯她的男人。小女孩總算恢複了一點理智,看了看緊緊摟住自己的男人,還是鬆開手。這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的摯愛,他不過是對她做了夫婦間早晚要做的事。自從與他訂婚,她就該為這一天做好了準備。
“北鬥”滑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真介回到船艙的時候,就看見路易斯和羅賓像兩隻螞蝗一樣貼在船長室的門上,馬諾羅則是站在一邊。
“你們在聽什麽?”馬諾羅問。
“範都進去那麽久了,還不出來,你不好奇嗎?”路易斯回過頭,看到真介,嚇了一大跳,“大叔……”
“嘛……嘛……加油哦。”真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扇門裏麵是船長的書房,再裏麵才是臥室,他難道能隔著一個房間聽到什麽不該聽的東西?
“那個……新來的小哥呢?”真介好像沒有看到約瑟。
馬諾羅指了指臥室的方向:“那家夥酒還沒醒,回房間去睡覺了。”
“啊……啊嘞?”真介一下子清醒過來,闖進約瑟的房間。
樓上的聲音在樓下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真介闖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約瑟對著天花板目瞪口呆。
船長是女的?還是個年輕姑娘?而且是範的未婚妻?米迦勒叫船長“姐姐”,她叫醫生“叔叔”,範叫她“維基”——維多利亞……約瑟稍微想了想,就全明白了。難怪女王把爵士頭銜頒給尼古拉斯?詹姆?斯第爾頓的女兒;難怪立下奇怪的遺囑剝奪後代繼承權的是應該不問世事的菲澤塔?維多利亞?斯第爾頓小姐;難怪船長要蒙著臉不說話,還整天穿著能遮住身材的大鬥篷。醫生說的“尼斯”不是“尼古拉斯”的昵稱,而是“侄女(niece)”。“人魚號”上從來就不曾有過什麽幽靈船長夫人,“幽靈”就是船長本人。真正的尼古拉斯?詹姆?斯第爾頓十二年前就死了,是他那個據說為海妖所生的女兒一直在用父親的名字。“七劍客”之一的“人魚”、女王麵前的第一寵臣“麻雀”、英格蘭首富斯第爾頓船長、七支船隊上百艘商船的主人……其實都是這個和約瑟同齡的少女。
至此,約瑟才認識“人魚號”的最後一個成員——菲澤塔?維多利亞?斯第爾頓爵士,17歲,“人魚號”真正的船長。
*****約瑟正出神,突然被人推到牆邊,一股寒風隨即撲麵而來。真介的小太刀“神隱”就貼著他的臉頰插在他旁邊,雪亮的刀刃映出他的一臉驚恐。
真介掐著約瑟脖子,把他按在牆上,往日裏總是笑意盈盈的黑色雙眸此時殺氣騰騰:“對不起了,小哥,雖然你我無冤無仇,事關小姐的名節,我隻能滅你的口了。”
看真介的眼神,他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動了殺心。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因為醉酒嗎?約瑟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個荒誕不經的夢,夢裏的每個人都變成了他不熟悉的樣子。
樓上的聲音越來越不像話。
真介拔出另一把小太刀“鬼出”往上扔,小太刀穿過天花板,一直插進船長室,樓上的兩個人總算因為意識到危險而清醒過來。
真介用日語朝上麵喊了句什麽,雖然聽不懂,樓下的約瑟和樓上的範也能猜到,既然上麵能聽見下麵說話,下麵也一樣能聽見上麵的聲音。
範總算清醒過來,看見懷中*的嬌軀上滿是被他弄出來的青紫,小姑娘被他嚇得滿臉是淚。他在幹什麽?他差點強暴她!範連忙放開菲澤塔:“對不起,我……我們是該解除婚約了。”幸好還沒有做出無法挽回的事。但如果繼續這麽和她保持曖昧不清的未婚夫婦的關係,他不能保證下次還能控製住自己懸崖勒馬。
“驗完貨了,不滿意,就要退貨嗎?”
範回過頭看了看菲澤塔,再看了看同樣一絲不掛的自己,痛苦地捂住臉,從來不曾覺得自己如此醜陋過。菲澤塔不過是個沒有任何貴族血統的平民女孩。為了他和羅賓,她用大量的金錢去女王麵前邀寵,隻求換得權傾天下以後,能為他提供一個避難所。看看她一身的傷疤,普通女孩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傷?如果沒有遇到範,菲澤塔就隻會像個普通的女孩一樣,長大,結婚,兒孫滿堂,死後與丈夫在同一個墓穴長眠。而不是像現在……他連累她已經連累得夠多了。
範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她:“我說過,你叔叔嬸嬸的事和你無關,你不用為他們自責。”
“可是我願意……”魔鬼的孩子、撒旦的女兒、海盜的孽種、異教徒生的妖怪、從來做不出好事的小婊子……從菲澤塔懂事起,耳邊就充斥著這些稱呼。每個人都極盡惡毒之能事來對待她,甚至連她的生母都因為嫌棄她不是男孩而想殺死她。父親死後,溫柔善良的叔叔和他的老師洛佩斯醫生一家三口成了菲澤塔唯一的依靠,直到她認識索菲和範。在菲澤塔成為英格蘭首富以前,她看到的整個世界中,肯對她好的人就隻有這六個。多可笑啊,菲澤塔那時候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願意善待她的人用兩隻手就數得過來,還綽綽有餘。麵對滿世界人情冷漠的海洋,她隻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抓住他們,生怕再失去其中的任何一個。菲澤塔十歲的時候,馬修與索菲相愛了,終於不管不顧地結婚。菲澤塔那時候就想,被獨自拋下的範怎麽辦?如果自己能代替嬸嬸成為他心裏的人該多好。好像是上帝聽到了她的祈求,範向她求婚了。菲澤塔知道自己長得不漂亮,所以用盡方法來討他的歡心。
“你說你愛我……”
他何止是愛她,他是無法回報她的深情,反而隻會把她一起拖進地獄。
“你代替不了索菲!”範抓起掛在壁爐邊的衣服,逃一樣地離開船長室。關門以前,他聽見無論麵對什麽樣的艱難險境都未曾皺過眉頭的斯第爾頓船長跪坐在地,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