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摩西(1)
摩西牧養他嶽父米甸祭司葉忒羅的羊群,一日領羊群往野外去,到了神的山,就是何烈山。耶和華的使者從荊棘裏火焰中向摩西顯現。
神說,我是你父親的神,是亞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雅各的神。
耶和華說,我的百姓在埃及所受的困苦,我實在看見了,他們因受督工的轄製所發的哀聲,我也聽見了。我原知道他們的痛苦,我下來是要救他們脫離埃及人的手,領他們出了那地,到美好,寬闊,流奶與蜜之地,就是到迦南人,赫人,亞摩利人,比利洗人,希未人,耶布斯人之地。現在以色列人的哀聲達到我耳中,我也看見埃及人怎樣欺壓他們。故此,我要打發你去見法老,使你可以將我的百姓以色列人從埃及領出來。
摩西對神說,以色列人是生我的父母,埃及人是養我的父母,我不願為生我的父母去傷養我的父母。
神說,生你的父母是信我的父母,養你的父母是不信我的父母。你若能不顧埃及人撫養你的恩義,為信我的父母去害不信我的父母,我便賜予你大業。我使你在法老麵前代替神,你的哥哥亞倫是替你說話的。凡我所吩咐你的,你都要說。你的哥哥亞倫要對法老說,容以色列人出他的地。我要使法老的心剛硬,也要在埃及地多行神跡奇事。但法老必不聽你們,我便可重重地刑罰埃及,特要向他顯我的大能,並要使我的名傳遍天下。我要用我手裏的杖擊打河中的水,水就變作血,因此,你必知道我是耶和華。河裏的魚必死,河也要腥臭,埃及人就要厭惡吃這河裏的水。我必使青蛙糟蹋你的四境。河裏要滋生青蛙,這青蛙要上來進你的宮殿和你的臥房,上你的床榻,進你臣仆的房屋,上你百姓的身上,進你的爐灶和你的摶麵盆,又要上你和你百姓並你眾臣仆的身上。伸出你的杖擊打地上的塵土,使塵土在埃及遍地變作虱子。我要叫成群的蒼蠅到你和你臣仆並你百姓的身上,進你的房屋,並且埃及人的房屋和他們所住的地都要滿了成群的蒼蠅。耶和華的手加在你田間的牲畜上,就是在馬,驢,駱駝,牛群,羊群上,必有重重的瘟疫。你們取幾捧爐灰,要在法老麵前向天揚起來。這灰要在埃及全地變作塵土,在人身上和牲畜身上成了起泡的瘡。我必叫重大的冰雹降下,自從埃及開國以來,沒有這樣的冰雹。現在你要打發人把你的牲畜和你田間一切所有的催進來,凡在田間不收回家的,無論是人是牲畜,冰雹必降在他們身上,他們就必死。你向埃及地伸杖,使蝗蟲到埃及地上來,吃地上一切的菜蔬,就是冰雹所剩的。你向天伸杖,使埃及地黑暗,這黑暗似乎摸得著。凡在埃及地,從坐寶座的法老直到磨子後的婢女所有的長子,以及一切頭生的牲畜,都必死。
摩西依言而去,埃及遍地哀號,從前沒有這樣的,後來也必沒有。法老的女兒羞愧而死,悔不該抱走遭人遺棄在水邊的孩子,收他做自己的兒子,給孩子起名叫摩西,意思說,因我把他從水裏拉出來。
——《黑暗聖經?舊約?出埃及記》
在基督誕生以前,西歐大陸居住著古老的凱爾特人。凱爾特人認為十月的最後一天是夏季的結束、冬季的開始,以十一月一日為新年的第一天,從新年前夜,就開始舉行祭典,慶祝秋季的豐收和新的一年的開始。
凱爾特人認為在新年祭典的當天,會有各種惡鬼出沒,死去的人的靈魂也會離開屍體,在世間遊走,以分享豐收的喜悅。每到十月的最後一天,人們就會把食物放在門口,以吸引鬼魂的注意,同時讓死去的祖先的靈魂知道,他們的後代衣食豐足,請他們不要來侵擾家人。同時凱爾特民族的年輕人要戴著嚇人的麵具、手提蘿卜刻的燈(1)在村落間遊走,為鬼魂照亮路線,引導他們回歸。
當天主教傳教士登陸不列顛諸島的時候,傳教士們為了壓製這種被他們視為異端的德魯伊傳統,就把這一天之後的十一月第一天定為萬聖節,紀念天主教的聖人們,希望以此打壓這些鬼怪觀念。
為了讓脫離歐洲大陸的不列顛諸島改掉祖先傳下的“愚昧迷信”、接受天主教的“正統思想”,天主教傳教士們把紀念聖人的萬聖節定在“鬼節”的後一天,可謂是做出了極大的讓步。然而不列顛諸島的“愚民”並沒有那麽容易接受“正統的宗教信仰”,即使受到基督教的殘酷打壓,凱爾特人獨特的新年祭典依然以巫術的形式保留了下來。即使後來生活在不列顛群島上的愛爾蘭人遷移到了新大陸,也僅僅是把“鬼節”改名為“萬聖節前夜”。當萬聖節前夜扮鬼遊行、小孩提著南瓜燈挨家挨戶地“不給糖就搗亂”的習俗隨著美國的崛起而傳遍整個世界時,已經沒幾個人知道“萬聖節前夜”狂歡之後的第二天,應該還要舉行彌撒,以紀念天主教的聖人們。
不過即使在基督教殘酷壓迫各種“異端教義”的十六世紀,萬聖節的設立也沒有妨礙“愚民”在萬聖節前夜對鬼怪出沒的恐懼,至少伊麗莎白女王的侍衛胡格斯就經常擔心紀念聖人的萬聖節沒法保佑他在萬聖節前夜免受鬼怪的侵擾。
與女王身邊貴族出身的高級侍衛不同,胡格斯隻是個從北愛爾蘭來的鄉下小夥子,幹的是王宮裏最低等的活。簡而言之,就是女王的賞賜永遠沒他的份,但是在女王遇到危險的時候,如果他沒有第一個殉職,就是瀆職。盡管如此,在王宮當侍衛的收入還是比在鄉下種地高得多,而且能遇到許多達官貴人、聽到許多不需要保密的新聞。
縱然在君王獨裁的政治體係下,小老百姓無緣參與政策的製定,也並不影響平民百姓把國家大事當茶餘飯後的談資。在信息的傳播隻能靠信使的雙腿的年代,胡格斯每次利用難得的休假回老家探親,都能帶去女王身邊最新的新聞,為鄉親們提供整整幾年的談資,因此經常引來孤陋寡聞的鄉親的豔羨和鄉下姑娘的崇拜。這點小小的自豪讓憨厚的小夥子十分滿足。
但是正如城裏人看不起鄉下人的孤陋寡聞,鄉下人也對城裏人有著他們自己的偏見,比如在鄉下依然是嚴肅的新年祭典、在城裏已經完全演變成胡鬧節日的萬聖節前夜。鄉下的老人一聽說胡格斯因為要擔任守衛的工作,在萬聖節前夜隻能為舉行假麵舞會玩樂的貴族們站崗放哨,不能自己戴著麵具出去遊行、以防受到鬼怪侵擾,紛紛為他的安全感到擔憂。
為了讓鄉下的親戚們放心,胡格斯安慰他們,說女王是受上帝保佑的君王,待在女王身邊比待在教堂裏還安全,不會有鬼怪膽敢找上門的,卻不知道他每天跟在女王身邊看到的披著貴族、大臣等等外衣的各色鬼怪比他在鄉下住了一輩子的最老的叔公從出生至今看到過的所有鬼魂加起來還多。
至少在1570年的萬聖節前夜,胡格斯奉命擔任舉行假麵舞會的溫莎城堡的門衛時,就親眼目睹了一場觥籌交錯、紙醉金迷下的群魔亂舞。
英格蘭女王破格賜予平民出身的米迦勒“公爵”頭銜。麵對如此“恩寵”,英格蘭女船王不勝惶恐,便帶著除了“五年前死於瘟疫的索菲?戈貢佐拉小姐”、“兩年前死於肺癆的羅賓?格雷勳爵”、“兩年前因弟弟的死而傷心出家的多塞特侯爵範?格雷”以外“人魚號”上所有的船員,以及七支船隊的旗艦船長們和大副們一起出席女王的宴會。至於英格蘭女船王帶著這麽多人赴宴,到底是向女王表忠心,還是在向她示威,就隻有有心人心知肚明了。
但是可憐的胡格斯不是有心人,他隻是個被夾在在英格蘭女王和英格蘭女船王的矛盾中的無辜受害者而已。
馬修有些書呆子氣,但是不傻,女王封米迦勒為公爵的真正用意,他自然心知肚明,因此不得不在妻子無法陪伴的情況下單獨帶著兒子去接受公爵的頭銜,讓向來奉行與人為善、無欲則剛的馬修感到非常不安。菲澤塔的養女伊凡蒂很乖,約瑟也是膽小怕事的人,格裏菲斯向來堪稱翩翩君子中的楷模,而米迦勒還沒到會闖禍的年紀。對這四個人,馬修自然放心,可問題是除了他們以外的所有人幾乎個個都在闖禍方麵天賦異稟。在赴宴以前,馬修已經對眾人三令五申他們隻是去參加宴會,不是要和女王撕破臉,所以別在宴會上惹是生非,害得菲澤塔丟人現眼。斯第爾頓家的船長們都是心高氣傲的人,隻服從菲澤塔的命令,馬修用“會讓菲澤塔丟人”來壓製他們,似乎取得了十分理想的效果。斯第爾頓家的船長們和大副們當著馬修的麵個個點頭稱是,對他的要求一口答應,讓馬修十分滿意。可惜書呆子忘了,斯第爾頓家的船長們和大副們受教育水平參差不齊,成長環境更是大相徑庭,因此每個人對“惹是生非”的理解貌似都與老學究的想法有些小誤差。
胡格斯的噩夢就這麽開始了。
宴會開始時,一切都和往常一樣,達官貴人們身著華服,熠熠生輝的珠寶堪比天上的星辰,儀態萬方地行走於美酒佳肴之間,用不知民間疾苦的談笑風生輕易決定了無數平民的命運。而包括胡格斯在內的侍衛隻能陪典禮官站在門口喝西北風,唯一比典禮官強的地方就是侍衛隻要像做擺設的盔甲一樣站著就可以了,不需要通報各位“大人”的名號,喊上整整一晚上,順便灌上一肚子冷風,第二天喉嚨疼得連水都喝不下去。
胡格斯以為這一次的萬聖節晚會和慣常的舞會一樣,隻是無聊地站在門外,一開始還有心情欣賞貴賓們的穿著打扮,到後來實在是在典禮官催眠般的聲音中堅持不下去了,幹脆閉起眼睛,想試試典禮官報出的無數尊貴不凡的名字是否能與他記憶中的腳步聲對上號:“諾福克公爵!”
腳步聲裏好像有些心虛,但願倫敦塔裏的日子讓他受到了教訓,別再打王位的主意(3)。
“伯利勳爵!”
城裏人是沒用,才這麽點年紀,就離不開拐杖了。要知道在胡格斯的老家,塞西爾這樣年紀的老人還在種地、幹力氣活的都不在少數。
“沃爾特?德弗羅大人(4)、萊蒂斯?諾裏斯夫人及小公子羅伯特?德弗羅!”
上帝保佑,待會兒德弗羅大人見了諾福克公爵,可別動手打起來。侍衛最怕貴族老爺之間動手了,勸架都得小心翼翼,免得動作稍微粗魯了一點,就會得罪人。可動作也不能慢,不然的話,要是女王的宴會受到了影響,貴族老爺們都能仗著各自的權勢自保,受罰的隻會是“辦事不力”的侍衛。
“弗朗西斯?沃爾辛厄姆爵士!”
別看了,伯利勳爵肯定來了。胡格斯在心裏歎息。比起看到塞西爾和沃爾辛厄姆動起手來,胡格斯還是寧願看到諾福克公爵和沃爾特?德弗羅打架,至少後者還比較年輕,侍衛勸架的時候就算一個不小心,動作稍微粗魯了點,也不用擔心會直接送女王陛下的重臣去見上帝。不過以塞西爾的年紀,就算和沃爾辛厄姆鬧矛盾,應該也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吧?文官都習慣用唇槍舌劍來代替真刀真槍,真的是殺人不見血,雖然胡格斯是個連自己的名字都經常拚錯的大老粗,卻一直很喜歡也很崇拜文官。至少如果文官之間起了衝突,即使唇槍舌劍到把彼此氣出了內傷,也沒有人能責怪侍衛勸架勸得不夠及時。
“萊斯特伯爵!”
又是個可能惹禍的人。上帝啊,您老人家對我可真好,居然讓萊斯特伯爵和托馬斯?赫尼奇爵士(5)在門口就遇上了。胡格斯在心裏哀歎。兩個大老爺們搶一個女人沒什麽丟臉的,畢竟他們看上的雖然是個娘們,卻是尊貴的女王。可兩個大老爺們像娘們一樣爭風吃醋,就丟人丟到家了。憨厚的小夥子就弄不明白貴族的彎彎腸子。有什麽事,出去打一架不就解決了嗎?贏的抱得美人歸,輸的乖乖地有多遠滾多遠,多幹脆。胡格斯當年就是靠拳頭把妻子搶過來的。不過或許這就是貴族老爺之所以是貴族老爺,胡格斯之所以是平民的道理。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要打也去外麵打,就算他們把彼此打到鼻青眼腫、滿地找牙,勸架也是他們的侍衛和仆人的事,和胡格斯沒關係。不過要是他們在外麵打起來,恐怕雙方的侍衛和仆人就不是勸架,而是“參戰”了。那樣倒是不錯。隻要“戰爭”發生在王宮外麵,火別燒到自己身上,胡格斯向來都很喜歡看別人打群架,尤其是打架的雙方都是平時道貌岸然的達官貴人的時候。
……
“路德維希?黑斯廷斯男爵!……”典禮官報出路德維希的名字,接著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氣,像是他的喉嚨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胡格斯有些好奇,睜開眼睛,就看見一長串的馬車沿著大路向溫莎城堡駛來,搖曳的車燈像一串在黑夜中熠熠生輝的珍珠項鏈,隱約照亮車身徽章上斷斷續續的白色花紋。等到車駛近了,溫莎城堡門口的火炬終於照亮完整的徽章。是斯第爾頓家的玫瑰人魚徽!隻是深藍的底色和凝固的血液般的紅玫瑰紋先前都湮沒在了黑暗中,隻有白玫瑰紋像是斯第爾頓家用皚皚白骨堆起的赫赫功名,在夜晚也亮得刺眼。
路德維希也注意到了典禮官的異常,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立刻看到了繪有女王親自為斯第爾頓家族設計的族徽,於是幹脆停下腳步,似乎打算親自“迎接”命中注定一般的冤家。
完了……胡格斯在心中哀嚎。誰不知道黑斯廷斯家族和斯第爾頓家族一直互相看不順眼?黑斯廷斯家族隻有一個男爵頭銜,卻是全英格蘭的商人唯馬首是瞻的龍頭,斯第爾頓家族更是隻有菲澤塔小姐一個象征性的爵士頭銜,卻被女王寵得“審判你與欺君罔上同罪,傷害你與弑君叛國同罪”;黑斯廷斯家族現在的當家人路德維希?黑斯廷斯男爵隻有二十歲,年輕、英俊、多金,是個文武全才,而且未婚,是全英國的媽媽們夢中的金龜婿,而斯第爾頓家族的當家人“尼古拉斯?詹姆?斯第爾頓船長”的赫赫功勳威震八方,在女王麵前受寵得讓她的男寵們眼紅不已,從來不露臉不說話的神秘作風更是引來無數離奇的猜測,是全英格蘭少女的春閨夢中人;……黑斯廷斯男爵和斯第爾頓船長從財力到威望,處處都是針鋒相對,如果這兩個人在王宮門口鬧起矛盾……胡格斯無比怨恨為什麽上帝要讓自己和這兩個人生活在同一個時代。
繪有“玫瑰人魚徽”的一長串的馬車全都停在了城堡門口,從帶頭的馬車中跳下來的是菲澤塔、伊凡蒂、馬修和米迦勒。胡格斯沒看到習慣於穿鬥篷、蒙麵的“斯第爾頓船長”,還沒來得及為自己不用看到英格蘭最財大氣粗的黑斯廷斯男爵和斯第爾頓船長起衝突而感到慶幸,就看到第二輛馬車裏出來的是整整半打高大健壯的女仆,第三輛是“人魚號”的船員,而從後麵的馬車中出來的船長們和大副們赫然是一支浩浩蕩蕩的軍隊。
斯第爾頓家族的船長製服和大副製服比一般的船員製服稍微考究一些,但區別也僅僅是在領口邊緣用金色的絲線繡了點圖騰般的花紋,如果要出席女王的宴會,依然顯得十分寒磣。可是剛在直布羅陀海峽大勝西班牙海軍的英雄們毫不在意。他們就是要讓女王看到這副風塵仆仆的模樣,提醒她別忘了,她是靠誰才保住了王位。他們可以不介意頭銜、獎賞,不介意讓女王的寵臣把他們的功勞搶走,但如果女王敢對他們敬愛的主人不利,他們定不輕饒。
紛亂的腳步踏上城堡門口寬闊的石階時,胡格斯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一顫。盡管斯第爾頓家的船長們和大副們男女老幼高矮胖瘦不齊,一下子看到這麽多穿著相同衣服的人一起出現,依然會給人難以言喻的壓抑感。如果不是抱著米迦勒的馬修和牽著伊凡蒂的“家庭女教師”菲澤塔走在最前麵,胡格斯一定會以為斯第爾頓船長是來帶兵造反,要對女王不利。
斯第爾頓船長沒有露麵,路德維希也沒有對老對頭的親屬發難的意思,隻是視而不見地轉身進入宴會廳。典禮官見狀,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舌頭,繼續盡職盡責地通報貴客到來。
胡格斯看到自己盡職的時候到了,橫戈攔住後麵的人:“放下武器才能進去。”
說實話,其實胡格斯很喜歡做侍衛。盡管工作十分危險,胡格斯可以仗著職位之便,理直氣壯地把任何可能威脅到女王安全的人攔下,不論對方是公爵還是大主教。高官和大貴族在他一個小小的侍衛麵前吃癟的樣子讓一直幹著被人看不起的活兒的小夥子可憐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伊凡蒂和米迦勒都還是孩子;馬修和約瑟根本就不像會用武器的人;胡格斯看到菲澤塔是女裝扮相,也沒想到區區一個家庭女教師腰上的黑色腰帶其實是大名鼎鼎的“北鬥”;凱撒身上的武器在出門前就被馬修搜了個幹幹淨淨;真介沒有笨到會帶著明刀明槍去參加舞會的地步,身上隻帶了飛鏢、苦無之類的暗器;奧尼恩是來飽口福,順便向禦廚偷師的,根本沒有考慮到會發生需要動手的情況;路易斯不會不解風情到向貴族淑女獻殷勤時,還帶著可能嚇到女士的東西,順便替馬修把馬諾羅身上也搜了個遍。“人魚號”上的一行人都被胡格斯毫無戒心地放行了,跟著伊凡蒂的女仆們卻被胡格斯攔了下來。
“先生,您對小姐的女仆有什麽意見嗎?”菲澤塔聽到伊凡蒂的女仆叫她,又折返回來。
“他們是女人?”伊凡蒂的貼身女仆也是保護她的貼身保鏢,因此都格外強壯,再加上其中有幾個的長相還醜陋不堪,胡格斯沒法不懷疑她們是出於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扮女裝的男人。
“當然。”一個女仆挺著胸湊到胡格斯麵前,胸圍十分壯觀,但是滿臉橫肉的長相和低沉沙啞的聲音都讓胡格斯懷疑她胸前的到底是女人柔軟的胸脯,還是男人硬梆梆的胸肌,隻是被她瞪得有些腿抖,才沒有伸手去確認。
“凱瑟琳,”菲澤塔輕輕地把女仆攔回去,“誰都知道你做的餡餅是最好吃的,誰能娶到你,就有口福了。幹什麽和這種沒眼光的男人一般見識?”
叫凱瑟琳的女仆羞澀地一笑,嚇得胡格斯差點以為她是占山為王的綠林好漢,剛搶了一支大商隊,正打算帶著戰利品回山頭逍遙快活。
“瑪麗繡出來的花像真花一樣,簡打網球打得棒極了,瑪格麗特很會彈克拉維卡琴(2),伊麗莎白非常喜歡小動物……您還覺得她們可能是男人嗎?”為了保護伊凡蒂的安全,菲澤塔為她選女仆時挑的盡是人高馬大、五大三粗的女人,這種女人總難免長得比較抱歉。為了避免不懷好意的人通過賄賂貼身女仆來接近伊凡蒂,菲澤塔除了用高薪杜絕她們接受金錢賄賂的可能以外,更是不時地穿著男裝混在她們中間,誇誇這個做的飯好吃,說說那個繡的花漂亮,讓長相稍微普通一點的男人都入不了她們的眼,也就防止了有人用美人計來賄賂女仆。至於這幾個醜姑娘被菲澤塔養刁了眼以後怎麽嫁人……菲澤塔也不知道讓她們迷上自己一個假男人,到底是安慰她們,還是害了她們。
雖然菲澤塔說得天花亂墜,胡格斯怎麽看怎麽覺得伊凡蒂的女仆兼保鏢應該更擅長赤手空拳擰斷別人的脖子之類的活兒,最後把目光落到看起來還比較接近正常人的菲澤塔。看完長相簡直不堪入目的眾女仆以後,胡格斯覺得除了眼角的“美人痣”以外長相毫無出彩之處的菲澤塔簡直是貌若天仙,甚至比他的村花老婆還漂亮,想逗逗她。
“小姐,你擅長什麽?”
“我?”菲澤塔看到胡格斯嬉皮笑臉,立刻猜到他的心思,也回以燦爛的笑靨,“我可沒有她們那麽能幹,隻是她們六個聯起手來都打不過我一個……而已。”
胡格斯的笑容僵在臉上,咽了一口唾沫,立刻退回自己的崗位,繼續檢查後麵的人,假裝剛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你說要我交什麽?”被胡格斯攔下的人*一口流利的法語,雖然發音很標準,可總讓人感覺有些奇怪。胡格斯回過頭,就對上一雙深紫色的眼睛。
納賽爾因為充滿異域風情的英俊相貌而受到伊麗莎白女王格外青睞,幾乎每次回到歐洲,都會應邀去王宮給女王“講故事”,順便送上一大堆昂貴的禮物,因此女王身邊的侍衛也不是第一次領教到“我帶不帶武器對你們而言沒什麽區別”的慕蘭刀聖的厲害。看到納賽爾,胡格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立刻乖乖讓道。
胡格斯緊張的表情讓納賽爾覺得很好笑,因此十分好心地放了他一馬,用口哨喚過“小雪”,把“沙沙”交給它帶走,沒有把武器帶進宴會廳。
胡格斯剛鬆了口氣,要去搜後麵的人,結果這次對上的是一頭穿衣服的棕熊——哦,不對,應該是一個長得像棕熊的人。
“居然把異教徒放進去,卻要身為你的同胞的基督徒交出武器,你還是上帝的信徒嗎?”“棕熊”帶著一臉壞叔叔從小孩手裏騙糖的表情對胡格斯“循循善誘”。
胡格斯沒覺得自己有什麽做錯的地方。納賽爾是個異教徒,胡格斯當然知道。雖然穿著類似於基督徒的衣服,納賽爾從來就沒有嚐試過掩飾自己“異教徒”的身份,不但沒覺得以自己充滿異域風情的長相在基督徒的世界招搖過市有什麽不對,更是特意保留著自己國家的傳統打扮方式,好像生怕別人把他當成基督徒。但是異教徒好歹也是人類,胡格斯卻怎麽也沒法把自己麵前這頭“會說話的棕熊”和“同胞”一詞聯係在一起。
“阿拉貢,你和他廢什麽話?”插嘴的是一個女人,也穿著斯第爾頓家的船長服。
胡格斯看向說話的人,嚇了一跳。倒不是插嘴的黑皮膚女人長得有多嚇人,——天地良心,希律亞雖然皮膚黑,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而是他看到黑美人身後有一身浮在半空中的衣服,衣領上麵還浮著兩顆眼球。胡格斯以為遇到了妖魔鬼怪,嚇傻了,想不到那兩顆眼球也看向他,隨即眼球下、衣領上的半空中又憑空出現一口又白又亮的牙齒。
直到黑美人身後的“鬼”往前走了走,胡格斯才發現“浮在半空中的衣服和眼球”其實是個身材十分高大的黑人,隻是因為皮膚太黑,在晚上隻能看到眼睛和牙齒。胡格斯以前也見過跟在達官貴人身邊的黑奴,知道黑人力大無窮,吃苦耐勞,而且比一般的動物聰明得多,不但能學會說人類的語言,黑女人還能做奶娘照顧孩子,是一種比耕牛還好用的畜生。但是正因為一直把黑人當畜生,胡格斯看到身穿大副製服的吉布,比看到一頭牛穿著人類的衣服還吃驚。
阿拉貢從胡格斯身邊退開:“寶貝,那你說怎麽辦?”
“很簡單,”希律亞一步跨到胡格斯麵前,抓著他的衣領把他整個人都提起來,“你剛才說什麽?”
剛才希律亞和吉布站在一起,胡格斯還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直到她走到自己麵前,才發現這個女人居然比他一個大男人還高,而跟在她身後的黑皮膚男人簡直就是童話故事中的巨人。看了看菲澤塔和伊凡蒂的女仆,再看了看希律亞,胡格斯發誓,以後要是再有人說他的拳頭像娘們,他一定會認為這是一種恭維。
直到馬修跑回來打圓場,胡格斯才得以回到大地母親的懷抱,還來不及慶幸自己命大,就被人用手指非常用力地戳了一下,隨即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隻剩眼睛還能動,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中國人從自己麵前走過。
“白,你又對他施巫術了?”歌利亞幸災樂禍地追上白夜。
歌利亞和白夜從胡格斯麵前經過時,胡格斯注意到歌利亞的左手隻有三根手指,怎麽看怎麽覺得他更像是海盜。
白夜懶得和胡格斯囉嗦,直接點了他的穴,回答歌利亞時連頭都不回,隻是囁嚅了一句什麽。白夜說的是漢語,胡格斯隻聽得出他平靜如水的語氣,歌利亞卻是不由自主地一顫。白夜說的是歌利亞唯一聽得懂的漢語——“再囉嗦,連你一起點了。”胡格斯原本還想喊人,或者做點別的什麽,讓人注意到他中了中國人的巫術,趕緊找點聖水或者女士當飾品攜帶的聖物來幫他解除咒語。可是一瞥到白夜眼角的餘威,隻覺得周圍的溫度直線下降,直接把他凍成了動彈不得的活冰雕。
白晨和父親一樣麵無表情地跟著進去,他身邊的白晟則是不無同情地看了看幾乎被“巫術”嚇瘋的胡格斯,覺得還是安慰安慰他比較好。
“放心吧,他隻是讓你暫時不能動,過八個小時就好了。”
要八個小時一動不動!胡格斯看不到自己,未知的感覺讓恐懼感越發變本加厲地襲來。他是不是已經變成石像了?胡格斯覺得自己除了眼睛以外,哪裏都動不了。就算“巫術”會隨著時間自動失效,誰知道效力過去以後,會不會還有什麽不好的成分殘留在他的體內?這次中巫術的經曆會不會讓上帝懷疑他的信仰不夠虔誠,才讓魔鬼鑽了空子,就在他死後讓他的靈魂去地獄?天哪,要知道胡格斯從小就是個虔誠善良聽話的好孩子,再不耐煩,也一定會每個星期都去做禮拜,對神父的任何話都奉為聖旨,就是因為從小被媽媽的睡前故事中的地獄嚇怕了。他可不想讓自己的靈魂下地獄……
白晟看胡格斯快哭出來了,也說不清是覺得這麽個大男人還哭鼻子太難看,還是覺得父親確實做得太過分了些,於是偷偷給他解開穴道。白晟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一解開胡格斯的穴道,立刻捂住他的嘴,可跟在後麵的伊密爾還是發現蹊蹺了。
“白!看看你兒子幹的好事!”以伊密爾的身高,隻能從人縫裏看到前麵,而前麵的人根本看不到他,隻能聽到憤怒的嗓音。
白夜早已走遠,一把飛刀卻向白晨的後腦勺襲來。
雖然看外國人,總難免有“長得都一樣”的感覺,白晨剛到歐洲的時候,也根本分不清周圍的人誰是誰,可至少還看得出“長得一模一樣”的白人年紀大小,輔以眼睛和頭發的顏色、腳步聲等等,基本上沒有認錯人過。可是伊密爾如果隻是把白晨和白晟兩個人搞錯也就罷了,他偏偏有本事把白夜也一同算計在內,隻知道他們中的一個是父親,兩個是兒子,根本分不清他們父子三個到底誰是誰,甚至還有幾次指著白夜對白晟喊“管管你兒子”,害得白晨和白晟聽白夜說了一晚上的三綱五常。
胡格斯看到伊密爾居然朝白晨扔刀子,驚得瞪大了眼睛,以為要看到白晨在王宮門口血濺五步,結果卻隻看到白晨連頭都不回,隻是攏頭發般悠閑地抬起手,好整以暇地用兩根手指在後腦勺接住飛刀,隨手扔在一邊。
伊密爾徹底火了。
胡格斯還沒有找到伊密爾人在哪裏,就看見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向白晨飛來。白晨終於回過頭,不慌不忙地扯了門上裝飾用的彩色布條,在半空中舞出一片五顏六色的盾牌,就把伊密爾扔過來的東西全都擋在外麵。
胡格斯終於領教到什麽叫“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從他的方向看去,白晨左手後背,整個身體都紋絲不動,若不是右手的動作快得隻能看到殘影,他倒是像在賞花弄月。伊密爾扔過來的東西裏麵不乏飛刀之類鋒利的暗器,可是直到他的東西扔完、白晨把布條掛回去,被當做盾牌使用的布條依然完好無損。胡格斯不知道什麽叫內力,隻是更加確信中國人都會巫術。
白晨隻把自己護了個滴水不漏,可身邊的人卻也沒有遭池魚之殃。一發現大哥的自我保護措施可能傷到旁邊的無辜者,白晟就在他身邊遊走,千手觀音般把伊密爾扔過來的東西全都接住,在胡格斯麵前堆成一座小山。胡格斯已經看傻了。如果隻是扔東西,從大街上隨便抓個潑婦,都能扔得比伊密爾有氣勢,可白晟居然能從容不迫地把伊密爾扔過來的東西全都接住、放好,雖然雙手的動作快得讓胡格斯眼花繚亂,白晟的表情卻看不出分毫的力不從心。
好不容易等到伊密爾扔的東西暫時告一段落,白晟立刻把胡格斯重新點了:“伊密爾叔叔,這樣可以了吧?”
胡格斯又動彈不得,看不到白晟口中的“伊密爾叔叔”是點頭還是搖頭,不過倒是沒有什麽東西再飛過來。
難道溫莎城堡門口就隻有胡格斯一個侍衛嗎?為什麽所有人都隻針對他一個?用眼睛的餘光瞥見跟在後麵的人還是被其他的侍衛攔了下來,被點住穴位的胡格斯無比鬱悶。
“格裏菲斯,你先走吧。我的東西比較多,可能得花挺長的時間。”胡格斯聽到有一個聲音這麽說。
胡格斯動彈不得,隻能用眼睛的餘光瞥,看到一個長得極漂亮的男人往桌上放了一個小瓶子,接著就風一般掠過他的身邊。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跟在天使下凡般的年輕人後麵撲鼻而來,讓胡格斯感到仿佛身處《聖經》中所描述的天堂,渾身說不出的愜意,甚至都忘了自己又中了中國人的“巫術”。直到聽見另外幾個侍衛倒抽冷氣,胡格斯才回過神來,注意到還有一個斯第爾頓家的旗艦船長被攔在外麵。
胡格斯沒法低頭,因此隻能看到“米達倫號”的大副,以及一撮在他的胸口高度不耐煩地左右搖擺的呆毛。伊密爾老老實實地把身上所有的機關、暗器一樣一樣地摸出來,放在侍衛麵前的桌子上,一邊還嘴巴不停地叮囑他們,這些都是他自己精心設計的寶貝,要是碰壞其中任何一件,把他們賣了都賠不起。隨著他的動作,伊密爾頭上的呆毛也自在地左右搖擺,似乎想通過古怪的舞蹈來打發主人交出所有的武器所花費的時間。侍衛則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在自己麵前堆成一座小山的各色小玩意兒,一麵好奇它們的用途,一麵驚訝伊密爾怎麽把這麽多東西全都帶在身上,還能讓人看不出來。
整整一刻鍾以後,伊密爾還在不停地往外麵掏東西,跟著他的大副先失去了耐心。
“船長,得罪了。”
伊密爾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大副抓著肩膀,把他整個人都拎到半空中,然後前後左右一頓猛晃。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下雨般從伊密爾身上掉下來,速度確實比他一件一件往外掏快了很多,但是掉了一分多鍾,還沒有停止的趨勢。忍無可忍的大副正考慮要不要把伊密爾倒過來抖,好快點結束搜身的任務,進去享受王家宴會的美酒佳肴和美人相伴,地板上突然傳來“啪”的一聲。伊密爾、大副以及離他們比較近的幾個侍衛隨即被青灰色的煙霧包圍。
誰都看不到煙霧裏麵發生了什麽事,隻能聽到裏麵不斷地傳出咳嗽聲、噴嚏聲和盔甲的碰撞聲。有幾個誤打誤撞僥幸逃出來的侍衛都是涕淚橫流,樣子慘不忍睹。而可憐的胡格斯被點了穴,沒法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團煙霧被風吹到自己麵前,然後把自己包圍在裏麵,讓他慢慢品味其中辛辣嗆人的氣息。
他又把什麽危險藥品交給伊密爾來組裝暗器了?所有質問的目光都集中在格裏菲斯身上。
麵對臉色不善的眾人,格裏菲斯隻是無辜地聳了聳肩。不過是催淚彈而已,最多樣子狼狽些,又不會出人命,至於這麽緊張嗎?格裏菲斯研究的是各種香料對人類情緒的影響,克裏斯蒂娜熱衷的是能把人慢慢地、痛苦地折磨死的“小可愛”,催淚彈之類無法造成大麵積傷害的小武器一般都是實驗失敗的產物。既然本來就是多得處理不掉的附屬產品,而且不是什麽會造成嚴重後果的東西,——對格裏菲斯夫婦而言,除了能讓人送命以外的後果都不叫“嚴重後果”,——伊密爾說要,格裏菲斯就慷慨地把手頭所有的成品都給了他,沒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
“有刺客!”原本在城堡裏麵戒備的侍衛聽到外麵的聲音,也緊張起來,紛紛拿著武器出來捉拿“刺客”,卻隻看到幾個人狼狽不堪地在一團灰色煙霧旁邊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又是咳嗽,又是打噴嚏。
格裏菲斯終於頂不住眾多目光的威壓,屏住呼吸鑽進那團煙霧中,找到自己先前放在桌子上的小瓶子,扔在地上打碎,然後把伊密爾和他的大副拉出來。能讓人感覺仿佛置身天堂的香味掩蓋了辛辣刺鼻的煙霧,等到風把煙霧吹散,空氣中就隻剩下香水迷人的氣味。沒有人再懷疑剛才進去的人可能是刺客了,隻會滿臉癡迷地望著格裏菲斯遠去的背影,毫不懷疑自己看到了天使。
“謝了,老兄,”伊密爾好不容易才恢複,隨即把自己的大副推給格裏菲斯,“這家夥送給你太太做活體實驗,別客氣,弄死了算我的。”
“謝謝。”格裏菲斯真的不客氣地收下了被嚇得臉色煞白的大副。
阿拉貢看了看還盯著格裏菲斯的背影不放的侍衛們:“小白臉,有這招,你怎麽不早用?”
“很貴。”這些香水可都是格裏菲斯用來保命的武器,不到萬不得已,他自然不會用。
“下次你走第一個。”歌利亞習慣性的居高臨下的語氣命令道。
大家都表示讚同。
格裏菲斯抬起無辜的水色眼睛,打量了一圈圍在自己麵前的同僚們:“剛才是誰把我往後推的?”
“你就不會自己往前擠?”希律亞沒好氣道,有些鄙視以男兒身都擠不過她一個女人的格裏菲斯。
格裏菲斯從來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要他和曾經的海盜、傭兵、甚至“七劍客”中的兩位搶靠前的位置,擺明了是存心欺負他。格裏菲斯低頭看了看自己纖弱的身材,回了黑美人船長一聲綿長的歎息,歎得所有人都心口一顫,好像自己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犯罪感猶如雨後春筍般瘋長,恨不得把格裏菲斯抱在懷裏,好好地安慰一番,請求他的原諒。
不過白夜無動於衷,白晨和白晟也沒什麽大反應,看到別人都中了格裏菲斯的招,於是一人給了一掌,把他們都拍醒,提醒他們大家是來參加宴會的,不是在門口做活擺設的。
“為什麽隻有你們從來不上當?”格裏菲斯有些好奇。他的武器就是氣味,要想不中招,除非不呼吸。可是格裏菲斯的“氣味魔法”對白家父子三個從來都沒有任何效果。
白夜不語,隻是向來霜結雪蓋一般的臉上多了幾分無奈的表情。白晟在父親身後捂住嘴,生怕笑出聲來,會讓父親生氣,為了憋住笑而渾身發抖。白晨的笑容也在努力突破冰冷的外表,弄得他的嘴角不停地抽搐,表情十分古怪。他們都知道,白夜擅長對付毒物的本事都是被他的師弟*出來的。
白夜的師弟、菲澤塔的表哥鬱無瑕和格裏菲斯很像,半點武功都不會,甚至平衡感差得走路都會摔跤,卻是個用毒高手,被江湖中人尊為“藥王”。鬱無瑕向來清心寡欲,淡泊名利,對世人追求的功名利祿都視如糞土。他不樂意,金山銀山都別想換他一張藥方,天王老子都請不動他出診,甚至在當時的南京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求藥王不如求閻王。鬱無瑕的麵容端莊秀麗如同寺廟中供奉的菩薩,見過他的人都會為他出塵的風度傾倒,以為自己見到了謫仙。不過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這麽個謫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兒其實是個惡趣味的人,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把師兄藥倒,看看向來一本正經的白夜出醜會是什麽樣的場景。因此每次師兄弟見麵,鬱無瑕總是用給師兄下各種藥來代替招呼,有時候遇不到師兄,就拿師兄的兒子們開刀。從飲食到服裝,從熏香到各種日常用品,“藥王”下藥的途徑讓人防不勝防,可至今未曾一償夙願——在師弟的長期訓練下,白夜已經習慣一靠近擅長施毒的人,就用金針封閉自己的穴道,而白晨和白晟在師叔無孔不入的施毒手法中吃過幾次癟之後,龜息功練得爐火純青,如今即使連續幾分鍾不呼吸,也不會有什麽大礙。白家父子三人見多了鬱無瑕的手段,都覺得格裏菲斯僅僅針對嗅覺的下毒手法不過爾爾。
注釋:(1)古西歐最早沒有南瓜,直到愛爾蘭人到了美國,發現南瓜不論從來源和雕刻,都比蘿卜更勝一籌,南瓜燈才代替蘿卜燈成為萬聖節的象征物。
(2)鋼琴的前身。
(3)諾福克公爵曾被卷入1569年英格蘭北部天主教徒造反的叛亂陰謀,但因為他是當時英國唯一的公爵,威望很高,雖然叛亂失敗後被關進倫敦塔,最後還是在1570年8月獲得釋放,轉移到他自己的家中軟禁。
(4)沃爾特?德弗羅(1541~1576),英國軍人。生於英國有爵位的家庭。1569年曾參與鎮壓英格蘭北部的暴動。1572年受封為埃塞克斯伯爵。他的兒子羅伯特?德弗羅就是伊麗莎白一世晚年時最喜愛的男寵埃塞克斯伯爵第二。
(5)伊麗莎白一世的首席男寵萊斯特伯爵一直都希望能獨占女王的感情,因此總是千方百計地阻止女王對其他人產生好感。托馬斯?赫尼奇爵士因為英俊的容貌和風趣幽默的性格得到女王的垂青,伊麗莎白還給他起了個綽號“紅臉蛋”來表達寵愛,因此惹得萊斯特伯爵醋意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