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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棋局(2)

  “阿倫阿代爾”幾乎是被押到諾福克公爵府邸,做出一副鄉巴佬進城的模樣對公爵府邸的種種奢侈品歎為觀止,盡管這些東西他在班斯代爾的老家和在羅思麗莊園裏都見過更好的。


  當問起到底是誰把六百英鎊的現款交給“布商托馬斯?羅斯蒙德先生”、讓他帶去蘇格蘭時,“阿倫阿代爾”提出讓公爵府所有的仆人都站出來,讓他一個一個地認,最後“指認”了一個看起來地位挺高而且讓他看著有些不順眼的男仆。


  男仆自然從來沒有見過“布商托馬斯?羅斯蒙德”,對他指控的一切矢口否認。於是可憐的沃爾辛厄姆和秘密警察們隻能對兩人反複審訊,隻能得到兩份截然相反的證詞——男仆聲稱從來沒有見過“布商”,不然“布商”一定能說出自己是哪一天什麽時候穿著什麽樣的衣服去見他;而“布商”一口咬定是這個男仆親手把盒子交給他,雖然他未必對會麵的具體情況記得那麽詳細清楚,如果整整六百英鎊不是出自一位公爵之手,難道還會是他這個為了幾先令的利潤而不得不經常橫跨整個英格蘭的小商人閑著沒事做,冒著上絞刑架的危險自掏腰包拿出一筆足夠讓他吃喝玩樂一輩子的錢給一位公爵找麻煩玩嗎?


  看來除了上帝降臨或者所羅門王再世以外,唯一確定他們中誰在說謊的辦法,隻有徹底搜查諾福克公爵府邸。


  搜查狀自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地開出來,尤其是要徹底搜查英格蘭唯一的公爵的家,但是沃爾辛厄姆也清楚以伊麗莎白女王猶豫多變的行事作風,如果要等女王的搜查令下來,隻怕支持瑪麗女王的叛軍已經打到倫敦了。於是被請出來的是首席樞密大臣威廉?塞西爾。


  聽沃爾辛厄姆說完前因後果,塞西爾看了看真的一臉無辜的男仆和裝出一臉無辜相的“阿倫阿代爾”,短暫地考慮過後,便瞞著女王擅自簽了搜查狀,自己和兩個“證人”陪同沃爾辛厄姆的秘密警察一起去諾福克公爵府邸進行搜查。


  秘密警察不顧諾福克公爵的反對,幾乎是硬把他們都趕出來,然後搜查公爵府。


  “阿倫阿代爾”在外麵等搜查結果,感覺像等自己的死刑判決,突然聽到旁邊的人心跳也不見得比他更平靜。“阿倫阿代爾”回過頭,看到旁邊坐的是塞西爾,雖然滿是皺紋的臉看不出什麽特別的表情,心跳的聲音卻響得讓人無法相信它屬於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


  發現“阿倫阿代爾”盯著自己,塞西爾隻是給了他一個禮貌的微笑,什麽都沒有說,和他一樣焦急地等待秘密警察搜查的結果。


  感覺像是被淩遲了一個世紀,沃爾辛厄姆終於回來了:“先生們,情況非常嚴重。”


  完了?“阿倫阿代爾”的心一沉。


  塞西爾則是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臉色陰沉的沃爾辛厄姆:“能解釋一下具體情況嗎?”


  沃爾辛厄姆讓開路,示意手下的秘密警察把一摞摞的信件堆在塞西爾麵前:“伯利勳爵,很不幸,諾福克公爵確實正與瑪麗女王密謀篡位,這些就是他與叛黨分子通的信件以及他們用的密碼對照,是我們從樓梯下麵的一個暗格裏麵發現的。”


  得救了!聽到沃爾辛厄姆仿佛天使傳播福音一樣的話,“阿倫阿代爾”幾乎癱倒在椅子上。


  “相信有了這些東西,我們應該很快就能破譯以前截獲的信件。”塞西爾隨手拿起一封信,對照著密碼讀了起來,“‘80’原來是阿方索?梅利亞多大使。”


  “阿方索?梅利亞多!西班牙常駐英國大使!”沃爾辛厄姆一把拿回塞西爾手中的信,“真的是他!這該死的混蛋,真該讓斯第爾頓船長去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塞西爾對沃爾辛厄姆的話不置可否,等他和秘密警察都去逮捕參與叛亂的西班牙大使,才向“阿倫阿代爾”伸出手:“祝賀你,孩子,你也可以去向斯第爾頓小姐交差了。”


  “謝謝。”“阿倫阿代爾”對自己的身份供認不諱,同時毫不客氣地一把握上首席樞密大臣的手。


  塞西爾吃力地用拐杖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並對“阿倫阿代爾”伸給他攙扶的胳膊表示感謝:“真好奇這個仿佛無所不能的小姑娘到底用了什麽法術,居然能把諾福克公爵挖出來。我看隻要有她一個人在,弗朗西斯爵士的秘密警察都可以回老家種地養老了。”


  “阿倫阿代爾”知道菲澤塔是用什麽方法把叛黨挖出來的——以她的孩子的性命和做母親的權利為代價。但是他更清楚,有些事還是不說為妙,尤其是事關別人的隱私的時候。


  “那個……”兩人背後突然出現一個稱得上稚嫩的聲音,“セシルの大人、すみません(1)!”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塞西爾和“阿倫阿代爾”差點跳起來。


  兩個人回過頭,就看見一個笑臉盈盈的異教徒少年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後。


  他應該是來自遠東的人,“阿倫阿代爾”在羅思麗莊園見過的白晨船長就是類似的長相,這個應該也是斯第爾頓家的人。


  “他是‘人魚號’的船員。”塞西爾向“阿倫阿代爾”做了大致的介紹,接著站起身,按照東方人的禮節,向異教徒少年微微欠身。


  異教徒少年卻是恭敬地一躬到地,然後說了些什麽。


  “他說什麽?”“阿倫阿代爾”問。


  “我看起來像中國人嗎?”塞西爾反問。


  很不幸,真介卻完全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麽。“我是日本人。還有,我說的是英語。”


  幸運的是巴別塔讓世界各地的人語言不通,身體語言還是差不多的。發現無法通過說話來交流,真介對著沃爾辛厄姆和塞西爾做了個“跟我走”的動作,還點了幾個秘密警察。


  “大叔,你要帶我們去找斯第爾頓小姐?”塞西爾問。


  真介再次很有撲地的衝動。以菲澤塔的年紀叫真介“大叔”還差不多,可問題是到了英國以後,所有人的稱呼都是跟著她叫,所以會有五十多歲的“白大哥”和四十多歲的“阿妙姐”,才三十歲都不到的馬修卻是“叔叔”。很少有英國人念得出日本人的名字,菲澤塔叫真介“大叔”,於是包括伊麗莎白女王和塞西爾、沃爾辛厄姆在內的不少人把“大叔”當成了真介的名字,人人都跟著菲澤塔叫他“大叔”。


  聽到年紀比自己還大的老勳爵像個小孩一樣稱呼自己為“大叔”,真介想了想,還是點了頭。隻是一起坐上馬車以前,塞西爾聽到真介嘀咕了一句“你大爺的”。雖然他這次說的是貨真價實的漢語,塞西爾竟然奇跡般地從語氣聽懂了。


  注釋:(1)日語:塞西爾大人,打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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