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聖杯騎士與吹笛人(2)
三個人都是雙手被反綁,像貨物一樣堆在海盜船狹小的船艙裏。海盜們先去清點戰利品,打算休息完了,再來享用俘獲的女人。
菲澤塔趴在馬修的膝蓋上喘了很久才能說話:“叔叔,你為什麽跟來?”
“我總不能扔下你。”馬修動了動已經麻木的腿,抬頭四顧,“看來賞金獵人也沒那麽好做。”
馬修想說的是“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成了階下囚”,結果菲澤塔接口成了:“是啊,整艘船居然隻有船長是通緝犯,現在連劍都沒了。照這個速度,我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攢夠八百馬克還債?”趴了半天,菲澤塔看到牆角有個突出來的釘子,腰一頂就直起身,挪到釘子旁,一邊磨手上的繩子,一邊打量路德維希:“小少爺,你們家很有錢?如果我把你送回去,你的父母會不會願意替我還債?”
路德維希已經傻了:“八百馬克的錢,我們家還是出得起的,不過我們怎麽離開這裏?”
“船上除了我們以外,又沒有活人。”菲澤塔的口氣一派輕鬆自在。
“什麽意思?”路德維希分明聽到甲板上海盜的喧嘩。
“很快就不會有了。”菲澤塔給了他一張安心的笑臉,讓路德維希毛骨悚然。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路德維希勉強保持禮貌,“我叫路德維希?黑斯廷斯,是倫敦商會會長亨利?黑斯廷斯男爵的兒子,你可以叫我路易。”
“菲澤塔?維多利亞?斯第爾頓,是個賞金獵人,叫我菲茲或者維基都行。”
路德維希很好奇聽到的身份不是“某某人的女兒”:“你的父母呢?他們是做什麽的?”
“他們是做什麽的,和我有關係嗎?我可不像你,除了是你父親的兒子以外,還什麽都不是。”
路德維希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不靠父母自己闖天下的豪邁又讓他向往,眼前是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女孩的事實更是幾乎把他*瘋。
“菲茲的父親是個商人,你爸爸或許知道。”馬修不想讓勇敢的少年太難堪,話出口以後,才想起來尼古拉斯以前主要是在利物浦一帶活動,倫敦商會的會長未必知道他。
路德維希總覺得“斯第爾頓”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卻怎麽也想不起在哪裏聽到過。
容不得他多加思索,門已經重重地打開。
“喲,我們的小美人,準備好獻身了嗎?還是雛兒吧?”走進來的海盜捏起菲澤塔的下巴,酒氣和著口臭一起噴到她臉上,拉開她的衣領看了看,吹了聲口哨,“這張男人臉下麵還真的是女人的身體。”
從小受的教育讓路德維希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士受辱:“賤民,你再敢碰她一下試試,我立刻就咬舌自盡,到時候你們一分錢都別想撈到。等你們拿到我的父母付的贖金,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還稀罕這麽個小丫頭?”
“你的小王子不錯呀。”海盜放開菲澤塔。
另一個海盜卻開始脫褲子:“媽的,老子不管。小丫頭片子敢暗算我,老子要拿她試試老子那話兒還能不能用。”
路德維希一眼就看出那個是踢了馬修一腳後被菲澤塔暗算的海盜:“你就不怕我真的自盡嗎?”
“那可太好辦了。”第一個海盜拿了塊抹布塞進路德維希嘴裏,“告訴你,老子不喜歡女人,老子喜歡漂亮的小男孩。不知道你的爹媽看到你被老子*開花的*,會有什麽感想。”
“放開他們!”馬修剛直起身,就被一腳踹倒。
路德維希死命掙紮,繡有精美花紋的上衣很快就被撕得粉碎,突然重重地摔倒在地,一股溫熱的液體飆在他的背上。
“謝謝你幫我爭取時間,路易。我早就說過,船上除了我們以外已經沒有活人了。”
路德維希回過頭,發現兩個海盜都倒在地上大張著嘴,突出的眼珠子寫滿不敢相信,血汩汩地從他們脖子上的傷口流出來,在地上匯成血泊。菲澤塔手裏拿著從他們身上摸到的短刀,捆綁留下的紅印像一對手鐲繞在她的手腕上。
“比起光明正大的打鬥,果然還是暗殺比較適合我。”菲澤塔任由路德維希和馬修繼續被綁著,一個人出去了。
“路易,我們得盡快想辦法逃出去。”馬修把另一個海盜身上的短刀踢到路德維希手邊,“把我的繩子割開。”
“這裏是海上,我們離開這艘船,就是送死,往哪裏逃?”說歸說,路德維希還是照做了。
“我隻希望能在菲茲殺光這一船的人以前阻止她,不然我們就真的都死定了。”
*****凱撒沒有想到生命中的最後一戰居然會傷亡慘重,而且不知為什麽,手下的兄弟們帶上船的兩個孩子總讓他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不過沒關係,海船上無路可逃,兩個孩子加一個書呆子,應該不會鬧出什麽事來。等船靠岸以後,凱撒就要離開大海,在陸地上過安逸的生活,大副會成為新的船長,到時候他們的死活就與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戰利品不僅有錢,還有女人,讓年輕的海盜們很興奮,估計那個女孩活不了多久,凱撒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還有點同情那個孩子。想來真是可笑,凱撒殺人放火過了大半輩子,金盆洗手的時候,居然良心發現起來。果然是人老了,開始怕下地獄了。
海浪拍打船舷,頭上傳來海鷗的叫聲,外麵雖然是風平浪靜,老海盜已經從風吹船帆的聲音聽出暴風雨要來了。船上不乏和凱撒一樣經驗老到的水手,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來向他請示命令。不止是沒有人來,整艘船都太安靜了。
剛剛繳了不少戰利品,還有一個女孩,手下那幫畜牲應該鬧得天翻地覆才對,水手扯著大嗓門賭錢打架扯黃段子都不奇怪,可外麵安靜得像墳場。凱撒都沒有注意到周圍是什麽時候安靜下來的,要不是先聽出暴風雨的前奏,繼而納悶怎麽沒有人來請示命令,他甚至都還沒有意識到船上已經變得一片死寂。
不安在凱撒心中漸漸擴大,他衝出船長室,就看見血順著樓梯流進船艙,匯成一條恐怖的小瀑布。凱撒踩在樓梯上,幾次差點滑倒,等他走上甲板,見慣了腥風血雨的老海盜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嚇住——血,到處都是血,混雜其中的是無數死不瞑目的屍體。每一具屍體都瞪著眼,大張著嘴,到死都沒明白自己是怎麽死的。他們抓來的女孩站在甲板上,呆呆地望著天際。天邊殘陽如血,海麵也是一片血色,不知是被太陽染紅的,還是被一甲板的屍體染紅的。
“完了。”女孩對著天邊呢喃,聽到腳步聲,回過頭,“還有活人?”殘陽映在她的眸子裏,也是一片血色。
“菲茲!”馬修也被甲板上的情形嚇呆了。
路德維希隻看了一眼,就撲到船邊狂吐不已。
“我的神啊……”凱撒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這怎麽可能?我不相信!這不可能!”每一個海盜決心成為海盜的時候,就已經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上絞架,或者看著同伴在絞架上曬成人肉幹。凱撒從六歲開始在海盜船上做水手,無數次親眼看到麾下的兄弟被炮火轟成肉渣、被海浪卷下船喂魚、被海軍絞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可是一百多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轉眼之間被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殺得一個不剩,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是他一輩子作惡太多嗎?這孩子是上天派來懲罰他的嗎?
“菲茲,你把他們全殺了?”馬修雖然已經接受了菲澤塔成為刺客的事實,卻對她作為刺客的水準一點概念都沒有。
“還剩了一個。”菲澤塔指凱撒。
“這下我們怎麽回去?”即使是馬修這樣的門外漢,也知道光憑四個人不可能駕駛一艘船,更別說四個人中的兩個是小孩,一個是年近半百的老人,唯一的年輕人是個力氣連小孩都不如的學究。
“叔叔,還有更糟的消息。”菲澤塔雙手後背,一步一步往後挪,“海鷗說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
馬修看了看,能指望的似乎隻有神思恍惚的凱撒了,上前給了他一個耳光:“醒醒,告訴我們該怎麽辦,不然我們四個都得死。”
凱撒漸漸恢複神智,看了看天邊,突然大笑起來:“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可我為什麽要救你們?”
“叔叔,不用和他廢話。”菲澤塔卻像個經驗老到的船長,已經開始指揮,“路易,我們上去把綁船帆的繩子解開,拆掉船帆。叔叔,你和他去找些繩子來,越粗越好。”
“然後呢?”這孩子才幾歲?說話的口氣完全像個大人一樣。雖然性命危在旦夕,凱撒活到這把年紀,已經滿足了,隻覺得眼前的孩子很有趣:“你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用繩子把自己固定在柱子之類的東西上麵,然後祈禱。”菲澤塔扶凱撒起來,“動作快點,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
“丫頭,你打算連我一起救?”凱撒有些驚訝。
“行了,都這種時候了,多一個活人,大家全都活下去的希望就多一分。還廢什麽話?趕緊去!”
暴風雨來了,天空像被人用一塊黑布蒙上,轉眼間便如進入黑夜一般。狂風呼嘯而過,仿佛是死神拍打翅膀的聲音,前來尋找獵物,豆大的雨點瘋狂地抽下來,猶如戰場上的槍林彈雨,要把甲板打穿。整艘船像被一隻巨大的手抓起來,再扔下去,再抓起來。船上的四個人用纜繩把自己綁在主桅杆上,看著大海張開巨口,吞噬從甲板上滑下去的屍體,拉著彼此的手,祈求上蒼憐憫。誰都不知道海浪會送他們去什麽地方。海上的顛簸讓路德維希頭暈目眩,直到海船不知撞上什麽東西,整個一震,讓他徹底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