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碎玻璃鞋(7)
魚龍混雜的街頭酒館即使到了深夜,依然一片熱鬧的嘈雜聲,酒瓶和盤子亂飛,不時在早已肮髒不堪的牆上留下一大灘汙漬,看得性感的女老板直搖頭。嘈雜的罵聲和笑聲齊鳴,吵得甚至麵對麵都聽不到對方的說話聲,但氣質出眾的白夜還是像夜空中的明月一樣,一出現,就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
“滾出去,異教徒,這裏不是你這種老鼠來的地方。”不知哪個醉鬼喊了一聲,立刻引來哄笑一片。
白夜不理不睬,徑自往裏走。
“你聾了嗎,異教徒?”醉鬼幹脆攔到白夜麵前,“要在上帝的土地上行走,就從我的*爬過去。”一邊說,一邊還趴開腿。
白夜確實聽不太懂他在說什麽,——幸好聽不懂,——見他沒有讓路的意思,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似輕輕地一推,身材與“瘦弱”二字沾不上邊的醉鬼就像狂風中的樹葉般筆直地飛出四五米遠,重重地撞到牆上,落下來時撞翻了一張桌子。桌上的酒瓶酒杯全都翻在他身上,惹得在桌邊喝酒的人一陣咒罵。
“白癡,活該!”女老板笑得花枝亂顫,過低的領口處露出的深溝隨之一陣炫目的波動,“‘蛟’,你遲到了,所有人都在等你。走吧。”
女老板領著白夜到酒吧角落裏的一張大桌子,那裏老老少少已經坐了好幾個人,熱情的直接撲上來,要和他擁抱,被他側身躲過,冷淡的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女老板給他們送上飲料,順便趕走閑雜人等,連他們附近的位置都不許別人坐。
“瑪格麗特,那些人是誰?”有人好奇地問老板娘。
“你問哪一個?”老板娘靠在櫃台上悠閑地擦著酒杯。
“他們都大有來頭?”
“嗯哼。”老板娘放下杯子。
“從剛才那個異教徒開始吧,”客人往桌上放了一把錢,“順便給我來杯你們這最好的酒。”
“‘十劍客’之一的‘蛟’白夜,中國人,是個大夫。”
“他旁邊那個紫色眼睛的異教徒呢?”
“‘十劍客’之一的‘白鷹’納賽爾?卡魯西亞,是個中東的異國王子。”
“和他在一起的那個討人厭的痞子?”
“‘十劍客’之一的‘賊鷗’路易?魯契尼,意大利人,是個傭兵水手,不過要雇他,還要看他的心情。如果他看不上雇主,出多少錢都請不動他。”
“那一桌都是‘十劍客’?”
“對,那七個人都是。”
客人似乎並沒有被“十劍客”的名號嚇住:“剩下那幾個人呢?”
“年紀最大的是‘遊俠’亞曆漢德羅?孔特雷拉斯,西班牙人,據說是個西班牙公爵的哥哥,最好少惹他。”
即使混跡於社會底層,孔特雷拉斯在曆史悠久的貴族家庭中培養出的氣質還是讓他在下等人聚集的酒館中像黑夜裏的火把一樣耀眼。
“他旁邊那個鼻子上長著瘤子的醜八怪是‘怪物’尤索夫,猶太商人,惟利是圖的吸血鬼一個。”
那個猶太商人身體肥胖,相貌也說不上特別醜,隻是鼻子上長了一個非常大的凹凸不平的瘤子,遠看像長了兩個鼻子一樣。明眼人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肯定縱欲過度,實際年齡可能比看上去年輕得多,要不是睡眼惺忪還掛了兩個大眼袋的眼睛中偶爾會閃過比刀子還銳利的光芒,根本看不出是個厲害的劍客。
“眼神很凶的那個是‘撒旦’基爾羅格?海爾辛,英國佬,賞金獵人,無趣的家夥。”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海爾辛無意中向他們瞥了一眼,銳利的眼神卻沒能嚇住好奇的家夥,仍然止不住想繼續打聽:“那個背了七把劍的人呢?”
坐在圓桌首座的人長了一張大眾臉,要不是背上的劍太多,任誰都會把他當成普通的農夫或者小市民,根本不會在意他。他的七把劍實在是太紮眼了,最大的比人還高,靠在牆上觸目驚心,哪怕用來砍桅杆,恐怕也綽綽有餘。大小排第二的隻比最大的短一點,是斬馬刀,兩把刀交叉背在他身後。正常大小的劍也有,不過一般人如果能左右開弓,也不過掛兩把,而他的腰側掛了三把。另一邊的腰上掛了一把短小的阿拉伯彎刀,很小,但是哪怕收在刀鞘裏,都給人一種很鋒利的感覺。最小的一把隻能當掛件掛在胸前,是飛刀。換作一般人,能用好其中任何一件,甚至把這些家當全都掛在身上還能走路,就算得上不錯了,可這麽多武器都屬於同一個人,說明他從力量到靈巧度都極好,是個全麵發展的奇才。
“‘十劍客’之首‘麵具’。”
“然後呢?”
“帥哥,你給的酒錢不夠了。”女老板伸出玉臂,托起好奇少年的臉,“好漂亮的孩子。或者你和姐姐過一夜?姐姐就什麽都告訴你。”
“哦?”金棕色頭發的少年原先低著頭,女老板隻聽出他的聲音好像比實際年齡成熟得多,等他抬起頭,女老板才發現他的眼睛紅得像在淌血一樣。
“你確定你想要和我過夜嗎,‘姐姐’?”少年微翹的嘴角帶著幾分促狹,卻讓識人無數且性情豪放的女老板有種從頭到腳的血液瞬間結冰的感覺。
“那邊的客人在叫我。”女老板找了個借口匆匆逃走。
“請便。”北鬥呷了一口杯子裏的劣質酒,越過杯沿悄悄瞟了一眼那一桌在人類看來“很了不起”的人。人類的偽裝可以掩蓋相貌,但是掩蓋不住強大的靈魂散發出的誘惑,對於北鬥這樣以靈魂為食的劍靈而言,人類隻欺騙得了人類眼睛的偽裝就像三歲小孩的謊言一樣可笑。自從在羅賓和麗貝卡的婚禮上遇到那個奇怪的雲遊修士以後,納賽爾就有些鬼鬼祟祟的。果然,一切都不出他所料。
*****“人都到齊了。”等白夜入座以後,“麵具”才開口,“正如你們所見,‘十劍客’中還活著的都在這裏了。”
納賽爾數了數人數:“還差三個……都死了嗎?”
“麵具”點頭。
“‘修羅’死於日本的政變。”白夜在離開中國的時候聽說了。鬆永久秀刺殺足利義輝,足利義輝找來師兄修羅助陣,結果連累得他一起送命。不過對修羅那種活得生不如死的人而言,死亡可能反而是一種解脫。讓白夜在意的是足利義輝遇刺的時候,有很多人看到他身邊有個很漂亮的南蠻少年,而且對南蠻少年的描述貌似都挺符合菲澤塔的模樣。不知為什麽,白夜總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他不是被你殺的?”魯契尼調侃道,“你們大明國不是一直和日本關係不好嗎?”
兩國糟糕的外交關係確實可謂曆史悠久,源遠流長,不過白夜對修羅的印象還不壞。他的日語都是修羅教的。且當年要不是白夜相助,恐怕修羅也沒法帶著懷孕的妻子在整個中原武林人士的追殺下順利逃回日本。
“‘賊鷗’,這不好笑。”海爾辛銳利的眼神仿佛要從在座的人臉上*問出些什麽,“‘笑臉’和‘鯊魚’呢?”
“呃……”魯契尼開始支支吾吾。
“‘賊鷗’,你也知道他們是怎麽被殺的?”“麵具”也看向魯契尼。
“被殺?”納賽爾驚得坐直身子,“是什麽人有本事殺得了我們中的人?”
“兩個人還是死在同一個人手裏。”“麵具”的情報向來很可靠。
這下就連一直睡眼惺忪的尤索夫都吃了一驚。
“‘賊鷗’,你也知道那個人是誰?”
“這個……”魯契尼一邊繼續支支吾吾,一邊向孔特雷拉斯使眼色。
孔特雷拉斯抬了抬眉毛,似乎沒明白,繼續靠在椅子上吞雲吐霧。
見孔特雷拉斯沒有反應,魯契尼隻能給他更多的提示了:“我早就勸過‘鯊魚’,讓他別給自己起那麽傻的外號,聽起來像通俗小說裏一見到主角就死得飛快的炮灰,可他偏偏不聽,結果全都被我說中了。”
“你說的‘主角’是什麽意思?”孔特雷拉斯總算有了點反應。
“比如說小說中的主角一開始是個無名小卒,剛要揚名立萬,帶著船出海,結果遇到一個明顯是因為作者在起名字時根本沒用心,所以名字很傻,但是地位還不錯的炮灰來打劫,然後如此這般地被主角消滅了。然後主角到一個島,又得罪了當地的地頭蛇,然後在各種人的幫助下,勝利永遠屬於主角……總之,在小說裏,主角永遠輪不到我們這樣已經揚名立萬的人做。對小說人物而言,所謂的‘主角’,就是一種有作者保佑的運氣好到不行的生物,我等配角的萬能生存法則第一條,就是永遠不要與主角作對……”
孔特雷拉斯明白他說的是誰了,一下子愣住,直到手中的煙燒到手指,才回過神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納賽爾越聽越莫名。
“聽起來有點像你的王妃的行事風格。”白夜也有些猜到了,為了不讓別人聽懂,故意對納賽爾說漢語。
“不會吧?”慕蘭發生戰爭的時候,是菲澤塔幫他們力挽狂瀾,不論發生什麽事,納賽爾都站在慕蘭的英雄王妃一邊,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和“十劍客”中的那麽多人有瓜葛,而幫她可能意味著與世界上站在頂端的大劍豪們為敵。
“你們四個在說什麽?”海爾辛不滿地打量他們。
“沒事沒事沒事……”魯契尼連忙否認,“‘麵具’,你繼續。”
“我去調查過了,殺死‘笑臉’和‘鯊魚’的是同一個人,就是‘那個很厲害的左撇子劍客’。”
“那個侏儒賞金獵人?”海爾辛直了直身子,“我聽說過他,已經銷聲匿跡很久了。”
“他那身高可不像侏儒。”尤索夫終於開口,“‘那個很厲害的左撇子劍客’確實銷聲匿跡很久了,但是你在英國,不可能沒聽說過商場上崛起的新秀斯第爾頓家族。他們家的女管家是我的同胞,和我有些生意上的來往,依我看,那孩子取代黑斯廷斯家族是早晚的事。不過……尼古拉斯?詹姆?斯第爾頓這個名字極可能是假的。”
果然是她!孔特雷拉斯、納賽爾和白夜不約而同地在心裏哀歎。魯契尼雖然早就知道是菲澤塔幹的了,此時還是很合群地也在心裏感歎了一陣子。
“我也不知道斯第爾頓的做法僅僅是湊巧,還是想把我們趕盡殺絕。最好有個人去會會他。”“麵具”的目光掃了一圈桌旁的人,“‘白鷹’和‘蛟’現在為他工作,要是由你們出麵,可能會尷尬。”
納賽爾和白夜如蒙大赦。
“我也拒絕。”尤索夫搶先表白,“斯第爾頓的女管家是我的大侄女,我可不想讓我的同胞為難。”
“麵具”點了點頭:“現在英格蘭和西班牙關係不好,讓‘遊俠’出麵也不合適。”
孔特雷拉斯不置可否,重新點上一支煙,繼續吞雲吐霧。
“別叫我別叫我別叫我別叫我……”魯契尼抱著腦袋,幾乎鑽到桌子下麵去。和菲澤塔作對會是什麽下場,他在聖多美已經看得夠多了。
“行了,我去吧。”海爾辛自告奮勇,“都是英國人,還是同行,應該比較容易溝通。”
“不行!”認識菲澤塔的四個人異口同聲。他們都太了解菲澤塔氣死人不償命的脾氣,如果由向來自視甚高的海爾辛出麵,隻怕“十劍客”就隻剩“六劍客”了。
“嘿嘿,同行可是冤家。”魯契尼摸著髒兮兮的胡子。
“那麽你去?”
“祝你好運。”魯契尼立刻縮回去。
“你打算用什麽辦法?”孔特雷拉斯吐出一口煙霧。
“既然都是賞金獵人,我想通過劍會比較容易溝通。”
“向她挑戰?”孔特雷拉斯笑起來,“向女士舉劍,可不是紳士所為。”
“女士?”不認識菲澤塔的三個人都被嚇了一跳。
“對,女士。菲澤塔?維多利亞?斯第爾頓小姐,還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大孩子,因為要在男人的世界立足,才會用父親的名字,對外宣稱自己是個男人。了不起的小姑娘。”孔特雷拉斯把手裏的煙放在桌上按滅,“十劍客之一的‘撒旦’居然向一個小姑娘提出挑戰,贏了勝之不武,輸了顏麵無存。”
“你難道認為我會輸嗎?”比起向一個女孩提出挑戰的恥辱,孔特雷拉斯認為海爾辛有落敗可能的想法更讓他覺得是一種羞辱。
“她年紀雖小,劍術可不差。我用右手都不是她的對手。”孔特雷拉斯雖然是個左撇子,能贏過他的右手劍的人已經不多了。
“而且絕對絕對不要在海上和她作對。”不知為什麽,“尼可”特別喜歡魯契尼,而且“喜歡”的表現就是每次一見到他,就要把他推倒在地,強吻。就算海爾辛不至於落得像當初納瓦羅向菲澤塔提出挑戰時那樣的下場,被一個龐然大物推倒強吻,也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事。
“當初我外出打仗的時候,多虧她在城裏幫我駐守,她是我們慕蘭的英雄王妃,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把心裏話說出來,納賽爾輕鬆了不少。
“‘白鷹’,你的國家好像在內陸吧?”魯契尼伸了個懶腰。
“在埃及附近,不是內陸,但是也不靠海。”
“船長萬歲,無敵了。”伸完懶腰以後,魯契尼繼續弓著背,“這才是做主角的料。我們這些小配角要想長命百歲,還是躲得越遠越好。”
“‘蛟’,”“麵具”看向白夜,“你和斯第爾頓小姐的交情好像也不淺。”
“她是我師弟的表妹……”而且表兄妹倆很像——都以折騰白夜為樂。白夜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究竟欠了他們什麽。
“區區一個小女孩,居然能讓你們折服。”海爾辛看了看他們,“看來我非要去會會斯第爾頓小姐不可了。”
“‘撒旦’!”納賽爾幾乎拍案而起。
“放心吧,‘白鷹’,你知道我從來都是用不開口的劍。”
白夜按著納賽爾坐下。
“我想,這樣做也沒有違反你的原則,‘遊俠’。”
孔特雷拉斯不接口。
“‘賊鷗’?”
“我說了,祝你好運。”
不知是不是海爾辛的錯覺,他總覺得魯契尼看他的眼神像看死人。
桌旁的人都散了以後,女老板來收拾桌子。
“瑪格麗特,”“麵具”手一攬,讓女老板坐在自己腿上,“最近有什麽消息嗎?”
“那邊那個孩子好像對你們很感興趣。”女老板努起嘴,指了指還坐在櫃台旁的北鬥。
“你背叛我了?”
“那孩子的眼神太嚇人了,不知不覺就……”女老板勾著“麵具”的脖子,“亞門,你會討厭我嗎?”
“怎麽會?”“麵具”給了她一個深吻,“你可是我重要的情報來源。”
往來於此的水手和商人都知道,“奶酪與脆餅幹”酒吧的女老板瑪格麗特不僅美,而且騷,是出了名的交際花,看到稍微順眼一點的男人,就不介意帶進房裏共赴雲雨。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隻屬於這個貌不驚人的男人,哪怕自己在他眼中僅僅是個“可以利用的工具”,甚至僅僅是個玩物。即使身為“麵具”的情人,瑪格麗特對他的了解也僅限於知道他是“十劍客”之一、是某國的間諜,對他為誰效忠、甚至連他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他要泄欲,她的房門永遠為他敞開,他要情報,她知無不言,她問他的名字,還半開玩笑地威脅如果他不告訴她,她就叫他“亞門”,他也坦然接受這個可笑的名字。“麵具”,人如其名,不像“笑臉”還需要用麵具掩飾自己的表情,而是已經把自己的臉變成麵具的人,要想知道關於他的一切,唯有像瑪格麗特稱呼他的那樣,“但願如此”了(1)。
“麵具”離開時,從北鬥身邊走過。
北鬥輕笑:“和一群小毛孩子混在一起很有趣嗎,伊斯卡利波,萊因哈特?理查?”
人類隻看得到“麵具”的七把劍很威風,北鬥看到的是跟在他身後的七個劍靈——除了一個是白胡子可以垂到腳麵、白眉毛幾乎遮住眼睛的老頭,一個是滿頭狂野的紅發、一臉威嚴的中年人以外,其他都是嘴上沒毛的年輕劍靈,其中甚至還有小女孩。在北鬥看來,他們不像一群威風凜凜的隨從,倒像是兩個大人帶著一群孩子出來郊遊。
“你這個惡靈,怎麽還在?”打扮像古代魔法師的老頭是曾經追隨亞瑟王的神劍“伊斯卡利波”的劍靈。
“又找到新的身體了,惡靈?”威嚴的中年人是獅心王理查時代流傳下來的古劍“萊因哈特?理查”的劍靈,也是個曆史悠久不輸給北鬥的老古董。
“哦呀,我想你們二位怎麽會和小毛孩子混在一起。原來是因為身邊有女士,要充當護花使者,兩個老不羞。”北鬥繼續調侃。
“我可不需要別人保護!”小飛刀“伯爵夫人”的劍靈確實是個嬌俏可愛的小女孩,但是嬌俏中透著殺氣。
“可愛的小不點。”北鬥看了看阿拉伯彎刀的刀靈,“比起做個人類‘異教徒’,做‘異教徒’刀靈似乎更幸福,至少不會被人類刁難。”
“哦,是嗎?”棕褐色皮膚的彎刀刀靈把拳頭扳得“咯咯”響。
“麵具”畢竟是凡夫俗子,聽不到北鬥和他的劍靈說話,隻覺得身上的七把劍都在劍鞘裏顫抖,直到奇怪的少年離開。
注釋:(1)“亞門”為希伯來語āmēn的譯音,意為真誠。猶太教徒和基督教徒祈禱結束時的常用語,表示心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