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聆聽者
凱旋歸來的喜悅？
那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伏洛伊德下令洗劫了盜匪的據點，但很可惜，並沒有傳中的豐厚寶藏。劫掠貧困的匪徒，哪裏會有多少財富呢？
在雨中，傷兵隊伍暫時轉入了據點內避雨。
戰場的清理十分粗放且不人道。
戰友的屍體被收集到一起，暫時放在一個寬敞的，似乎是劫匪們的大堂裏麵。
而劫匪的屍體……所有匪徒的腦袋被砍了下來，扔在了推車上。
是的，這座據點的“所有人”，“全部都是匪徒”。
當然，通緝令上的匪徒首領，一些有懸賞金的家夥，屍體是被好好的保存著。
而其他人的話……
成年的男子必須是匪徒，老一點也沒關係，依然可以是匪徒。
女性的話，將頭發一割，把俏臉一毀，混合上汙漬——也成為了窮凶極惡的匪徒。
至於孩子的話，長得差不多的，將麵容毀去後依然可以成為匪徒。
至於嬰兒之類的……雖然有些可惜，但隻能和那些失去頭顱的屍體扔在一起了。
衛肯靜靜地看著老兵們在戰場上打掃屍體，並教育一旁新兵“正常操作”。
這導致不少新兵將胃酸都快吐了出來。
這是這個世界的處理方式，所有的敵人都是戰功，而戰功可以向撥發錢糧裝備養這一支軍隊的貴族請功。
至少老軍官伏洛伊德的做法十分仁慈，下令在雨後，將這些匪徒的屍體燒掉掩埋。
打掃暫時告一段落。
“衛肯！跟我過來！”伏洛伊德隨便抄起一條匪窩內找到的毛巾，將濕漉漉的臉擦了擦，朝坐在羅恩和庫伊身旁不遠處的衛肯喊了一聲。
衛肯站起身，提起稻草叉，沉默地點了點頭。
伏洛伊德愣了愣，皺著眉頭，指著衛肯手中的稻草叉，示意扔掉。
衛肯搖了搖頭。
誰知道周圍會不會，突然發生戰鬥呢？
伏洛伊德沉默了一瞬，將一把長劍扔給衛肯，示意：“用這個。”
衛肯微微一怔：“羅恩的？”
伏洛伊德點了點頭：“羅恩帶不走這玩意兒，留給更加有需要的人吧。”
衛肯沉默地點了點頭，將長劍佩掛在自己的腰間，但依舊提著稻草叉。
長槍四連擊，已經在戰鬥中和屠殺中，升級到了熟練。
“你喜歡這把稻草叉？算了，反正你也聽不懂，你喜歡就拿著吧。”伏洛伊德沒有多什麽，示意衛肯跟上。
據點深處的洞窟中，堆放著匪徒們的全副身家。現在，這些賠上了他們性命都沒守護好的財富，已經被兩名老兵打點好，裝在兩隻木箱裏。
衛肯有些困惑。
這個地方，伏洛伊德隻允許老兵靠近，新兵最多隻允許在外麵守門。
“打開它們。”
“是。”
兩名老兵點了點頭，將兩隻箱子打開。
珠寶，黃金，傑魯幣，鑽石……
種類挺多的，但數量並不驚人。
這對於個人來講是一筆不的財富，足以讓人過上一輩子吃喝無憂的生活。但對於一個三百人的據點，一支還有一百五十多號人的部隊而言……什麽都算不上……
正在衛肯困惑之際，伏洛伊德拍了拍其中一隻主要裝著黃金和傑魯幣的箱子：“衛肯，過來，抓一把回去，別虧待了你自己。你在戰場上的表現，我都看到了。你是所有新兵裏麵，最勇猛的一個人。”
衛肯沒有話。
“讓我猜猜……”伏洛伊德似乎也聽過衛肯“聽不懂”的傳聞，這時雙手比劃著，“你殺死了多少人？我估計，差不多三十人了吧？三隻隊的劫匪，不是嗎？”
8人。
“都是些俘虜……”衛肯低下了頭……
“哦，我沒見到俘虜。”伏洛伊德微微點了點頭，平靜地回答道，“這裏沒有任何一個是俘虜，他們全都是拚死抵抗到最後一刻，殺害了我們的戰友的惡徒。”
“財富，留給庫伊，羅恩……”看著那一箱子金錢，衛肯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他們的家人……需要……”
伏洛伊德沉默了，一旁站著的兩名老兵似乎是有些不忍，都背過身去。
“或許你聽不懂……衛肯……”伏洛伊德走上前，輕輕拍了拍衛肯的肩膀，歎道，“庫伊他，沒有家人。羅恩，我曾經勸過他，讓他回去娶個媳婦，生個胖兒子……但他拒絕了……你想要給他們多一筆撫恤，但是沒有人能代替他們去接受這些撫恤。”
一邊著，伏洛伊德拍了拍另外一個主要裝著珠寶首飾的箱子，哂笑道：“衛肯！看到這個了嗎？這是我們要獻給貴族的！獻給那些花了……嗯，多少個傑魯幣來著？”
伏洛伊德想了想，嗤笑道：“哈！那些富得流油的貴族！他們在外麵包養情婦，送給情婦的首飾都比這一盒要多！但那些家夥，不管獻上多少財富，他們都能欣然接受！衛肯！接受這一筆財富，不然，你拿命換來的財富，最終都會‘合理’的變成貴族的戰利品。”
衛肯沉默了。
原來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著貴族的啊……不，一開始，自己就隱約猜到了一些。但在真正聽懂，聽到的時候，卻依舊是令自己感到驚訝。
“哦……我忘記你聽不懂這麽複雜的話。很奇妙，你是個優秀的聆聽者，任何人都會想要找你聊聊他自己的雜事。”伏洛伊德歎了一聲，自顧撿起兩條黃金塞到衛肯手中，“年輕人，這個世界上，有三種東西值得你拚命。”
“三種？”衛肯看著手中的兩根金條，有些迷茫。
“嗯？”伏洛伊德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你也不是完全聽不懂，簡單的還是可以嘛……好吧，我盡量簡單一點……”
“權力！財富！”伏洛伊德嚴肅地道，“有了權力，你能享受生活。有了財富，你能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
“第三種？”
“第三種……”伏洛伊德沉默了一瞬，凝重地道，“家人。愛著你的家人。”
衛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得沉默。
“這兩根金條，讓我猜猜，一條能換一萬傑魯幣吧？足夠你花了，再多的話會引起圖謀不軌的家夥的注意。拿去找鄉下貴族買一塊土地，建一所房子，找個漂亮的老婆吧。”伏洛伊德擺了擺手，“你這家夥很勇猛，很講義氣，還有優秀戰鬥賦……”
但在這裏，伏洛伊德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將後麵的話了出來。
“但你不適合當兵。你沒有成為將軍的賦。如果你隻打算當兵掙錢的話，我建議你回去吧……這一次，你已經有足夠的錢了。你不像我們，我們這些一輩子都‘必須’要當兵的家夥。”
衛肯看著手中的兩根有些沉重的金條，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要繼續當兵……”
伏洛伊德有些懷疑自己一直以來的手舞足蹈是不是有些多餘，但此時還是比劃著問道：“你這家夥，真的聽得懂嗎？”
“一部分……”衛肯並沒有全部都交代。。
當然，現在的自己，已經能夠正常交流了。
但相比起傾訴者，自己的確更習慣當一名聆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