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繚亂
“洗個澡，硬是洗個半個時……”衛肯搖了搖頭，看著推開門走出來的蕾阿婭。
她穿上了羅克薩娜婆婆給的衣服，一番洗漱後不再灰頭土臉，整個人又再度靚麗了起來。
原以為會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衣物，但沒想到竟然是一套素白的冬裙。銀白的交輝，讓她像是一朵盛開在雪風中的冰山雪蓮。寧靜淡雅，遺世獨立。
衛肯眉頭微皺，隨即又歎了一聲。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沒有任何人會對美麗的事物抱有敵意。但有些時候，卻不得不敵視。
“怎麽了，衛？”蕾阿婭有些不解，“難道是我的著裝不得體？但也沒有禮服，而且這裏也不是宮殿……”
“行了，別繼續往下了。”衛肯點了點頭，“現在換我洗澡。”
“嗯，我在外麵等著你……”蕾阿婭點了點頭，坐在屋簷下，準備靜靜等候。
衛肯的腳步定住了，這時詭異地打量著蕾阿婭：“你還是蕾阿婭嗎？”
蕾阿婭微微抬起頭，向衛肯投以不解的目光。
“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想逃跑嗎？”
衛肯上下打量著蕾阿婭，感覺這位少女和自己記憶中那個不知人間事的公主形象相差甚遠。
現在的她，身上多了一絲讓人憐愛的氣息，而曾經那令人厭惡的態度此時盡數消失不見。
“才不是！”蕾阿婭似乎反應過來，白皙的臉蛋上浮現一絲羞紅……
“咳……”衛肯微微咳嗽了一聲，“這對心髒不好。”
不同於過去的捉急和氣急敗壞，此時的她更像是純良的少女。俏臉微紅，那屬於女孩兒獨有的嬌羞幾乎讓猛男落淚。
著一副如同是少女的姿態，竟然會出現在那個蕾阿婭的身上？什麽情況？一般不是該氣急敗壞，臉上一片豬肝色，如同母龍一般咆哮著怒嚎嗎？
“衛？”蕾阿婭看著捂住左胸的衛肯，一時有些慌亂，“你不舒服？”
“不，沒什麽，隻是感覺……”衛肯想了想，最後無奈地道，“你變好看了。”
“！”
少女的臉迅速升溫，那羞澀的目光像是“毒”，足以讓人沉醉其中。
“怎麽，怎麽呢，你，那個，一定，一定是在讚美吧？不是在求愛吧？我還沒到結婚的年紀，還不適合！十分抱歉！但我會認真考慮的！請不要思考未來要生多少個孩子的事情！那會令我感到很困擾！而且你要向父親提親才行……不！不行！請作為一名騎士才出這樣的話！這是，是底線啦……”
蕾阿婭一股腦兒的著，慌張的模樣，讓人不禁想要多捉弄她一下。
衛肯擺了擺手：“忘了那句話吧。”
“我……唔嗯……”還想要繼續下去的蕾阿婭被衛肯的話語直接卡死，一時間隻得悻悻然地縮了縮腦袋，“那，快點出來……”
“知道了……”衛肯點了點頭，向著澡房的木屋走去。
“我，很害怕……我已經不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就連衫雪姐姐她，也要殺死我……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以前的一切了，我很害怕……”
身後，蕾阿婭低聲地呢喃著。
“衛，能不能，幫幫我……”
衛肯沒有回答，隻是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走進澡房裏。
幫助蕾阿婭？
衛肯關上了門，沉默地將鎧甲解下，最後看著伏洛伊德的長劍。
“將軍，我到底該，做什麽？未來，我到底該怎麽去麵對……”衛肯拔出長劍，輕輕拂過劍刃。
劍刃有卷刃的跡象，但整體卻依舊是銳利。這把劍還不甘心就這麽死去，它還想要繼續戰鬥……但又有什麽人能繼續像以前那樣，毫不猶豫的去揮舞它，去衝鋒在戰場上呢？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我不適合戰場，不適合當隊長了……”衛肯最後歎了一聲，將劍插回鞘中。
連自己的方向都沒有辦法找準的人，怎麽去帶領其他人戰鬥呢？終其一生，都隻能當一一名聽著衝鋒號角衝鋒廝殺，完全不去思考其它事情的雜兵吧？
必須回去，必須要將蕾阿婭當成是戰功，換取獎勵，保護麗茲莉特她們母女，為將軍報仇，殺死普雷斯……
然而，原本心中充斥到幾乎要溢出的憎恨，此時在逐漸消逝。就連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還能不能像一開始一樣，去痛恨蕾阿婭。
“我到底該怎麽辦呢？”衛肯將身上的衣物解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帶進來的是一身褐色的麻布衣，還有一件用不知名動物的皮毛做成的外衣。
舀起水缸中的水，添加到水桶裏。水是溫熱的，能夠洗滌去人心中的疲憊，讓人緊繃著的神經稍微放鬆。
唰啦……
衝刷在身上的水……
衛肯眉頭一緊，沉默地將裝著水桶放下，隨後麵無表情地將褲子穿上，然後推開了門。
“咿！！”蕾阿婭在屋簷下發出了悲鳴，雙手捂住臉，但無中指和食指間那道縫隙中，是少女那亮晶晶的，琥珀色的眼睛。
她在偷偷窺視著衛肯袒露在空氣中的上半身，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男人的上半身。
她正紅著臉，津津有味的看著。
仿佛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蕾阿婭！！！”衛肯咆哮了，“你這貨是不是去泡澡了啊！！！”
普通人的家裏，澡房後麵會有燒火的熱水池，一般要用的時候會先燒好。如果洗的人多的話，就要拿舀著用，以免熱水不夠用。
當然，泡澡很舒服，一個人洗的時候怎樣享受都行……
但是……
“不是這麽用的嗎？”蕾阿婭愣了愣，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但我在‘家’洗澡的時候，都是泡在浴池裏的……雖然這個‘浴池’了點，但也還……嗷！！”
衛肯一記手刀劈下，砸得少女抱著腦殼子在地上亂滾。
“痛痛痛——你幹什麽啊！”少女淚眼汪汪的模樣，十分惹人愛惜。
“愛惜什麽的不存在的，給我起來幹活！”衛肯怒了，“把熱水全部拿去泡澡，你可真享受啊！還時不時起來看我在不在？泡得這麽安逸？還不給我滾到房後麵去燒柴！”
“唔——”蕾阿婭哭喪著臉，“衛什麽的最討厭了！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的少女心！”
“所以，少女心什麽的是不存在的，洗完澡把水扔那兒也不！你這家夥果然差勁得不行！”衛肯怒了，“給我去燒水！”
“唔……”蕾阿婭的視線飄到別處，一副打算含糊過去的模樣，“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還有，能和本……我用同一池洗澡水，是你的榮耀……”
衛肯直接提雞一樣將其提起來：“做錯了事情就給我負責！”
“我又不知道！”蕾阿婭不滿地撇過頭去。
“哈哈，沒想到年輕人體力這麽好啊……”羅克薩娜的聲音從澡房後傳來。
她的嗓門很大，一點也不像是個皺紋滿麵的老婆婆。
衛肯嘴角抽了抽：“那個，其實是這個家夥洗澡沒有洗好。”
“所以要一起再洗一次？”羅克薩娜一臉震驚，饒有趣味地笑道，“看來世界已經不同了啊，現在的年輕人這麽開放……”
“羅克薩娜婆婆，你誤會了……”衛肯隨手將蕾阿婭丟開。
“嗷！痛……”蕾阿婭憤憤地瞪了衛肯一眼，“一點都不體諒淑女的家夥，你這種人，最討厭了！”
“你這家夥還有臉？你算哪門子的淑女？”衛肯挑釁地掃了蕾阿婭一眼，“如果有淑女，那一定是有著純潔善良的心靈的美少女！”
善良溫柔的麗茲莉特絕對是一名淑女！
“你——”
“嗬？”
“好了好了，年輕人，我也聽到你們吵起來的原因了。”羅克薩娜笑道，“我看蕾阿婭也不會生火燒水吧？”
“不，不會……”蕾阿婭搖了搖頭。
就算將她扔到火爐前，也是幹瞪眼而已。
“好了，和婆婆我一起來學吧。”羅克薩娜慈祥地笑了笑，她似乎是想明白了些什麽事情，此時竟然有些寵溺地拉起蕾阿婭的手，“養尊處優時沒做過的事情，開始時一定會很難。但是不要擔心，既然你早就下定了決心的話，那就堅持下去，一定能夠做好的！”
“嗯，好！”
出乎意料的，蕾阿婭沒有發大姐脾氣，竟然還答應了下來。
衛肯感覺氣氛有些詭異，但一時也不出個所以然。
“好了，衛，外麵冷，趕緊到澡房裏麵吧。要是凍壞了身體，那可就不妙了。”羅克薩娜朝衛肯擠了擠眼睛，“是時候體驗一下，我們可愛的蕾阿婭燒的熱水了~”。
衛肯感覺有些不妙。
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