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失心
嶽淩風轉過身就朝外邊走去,尚青知道他這一轉身,或許就很難再見到天顏了,再見麵隻能待時機了,她不甘心,是什麽原因令他這樣淡漠?原來那樣的親密,轉睡間就可以如此疏離嗎?連和她說幾句話都顯得多餘了,如果他心中有不滿,委屈,可以來問她啊,可以跟她講啊,為什麽就這樣一聲不哼地選擇逃避,甚至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難道當皇帝的人都是這樣翻臉無情嗎?想起了今日小梅所說的話,快步走上前去,叫道:“等等,淩風。”
嶽淩風的身體徒然停住了,邁出的腳收了回來。
“有什麽事嗎?”他轉過身來,望著尚青,臉上溢出一絲笑意來。
尚青強自鎮定地穩了穩神,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半響,淺然一笑,柔聲問道:“淩風,這幾日你身體可好?”
嶽淩風的身形抖動了下,眼底閃出一絲柔情來,隻是很快便歸於平靜。
“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他頭望著廂房外麵,頗為有禮地答道,“青兒,你自己多注意身體,有什麽需要派人來跟我說。”
說完頓了頓,大步朝外麵走去。
廂房裏又恢愎了死一般地靜寂,尚青忽然覺得心一下就空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全都向她壓來,幾乎透不過氣,她踉嗆著朝床上走去.
他的態度已經一目了然了,他不再是原來那個與自己最為親密的人了,不再是她最親密的愛人了,他就這樣無情的走了,他的感情釜底抽薪而去,她能安好嗎?難道她沒有心嗎?如若不是為了他的愛,會走進這地獄般的皇宮來,可他卻連解釋都不願聽她說,更不願過來責問她,難道他們的感情如此不堪一擊嗎?
無力地瘓倒在床上,眼淚模糊了雙眼,這樣下去,往後的路該如何走下去?
嶽淩風回到禦書房,心中煩亂不已,尚青略帶蒼白憔悴的臉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麽,但是他明白自己對她的愛從一開始就是清晰的,正因為如此他才痛苦,好幾日沒有見到她,以為會慢慢地淡化她在自己心中的影響,可是完全錯了,當她問他身體可好時,那一霎那,他欣喜若狂,以為她心中還是有自己的,在乎自己的,差點就控製不了自己,差點就想過去摟住她,原諒她的一切,既使她心中愛著別人也沒有關係,隻要能看到她就行了。好在他及時走了出來。
龍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容不得他有半點馬虎,朝政大事多如牛毛,強迫自己平靜了下去,埋頭占進了折奏中,這幾日都是這樣過來的,無盡地忙碌使他忘記了一切痛苦不快,唯有如此,才能得以解脫。
不知過了多久,龍案上的奏折慢慢的少了起來,他站了起來,伸了伸腰。
“皇上,賢妃娘娘求見。”張公公在外麵啟稟道。
程玉嬌這些日子來每日都會熬些滋補湯端過來服伺他服下,嶽淩風本覺得自己虧欠了她,又見她殷勤的服伺自己,任勞任怨,更覺得愧不敢當,當下便道:“請她進來吧。”
程玉嬌款款走來,行了禮,深情地說道:“皇上,朝政大事再多,也要注意身體,臣妾給您熬了參湯,快趁熱喝下吧。”
嶽淩風聽見這話心中一暖,如果青兒像她一樣就好了,青兒從來不主動親近自己,都是他在追尋著她的腳步,甚至對自己不冷不熱的,刻意疏遠,是自己用身體幫她擋了毒箭才換來她的恩惠,願意隨自己進宮來伴著自己,隻是身體來了心卻永遠不能來,想到這兒,一陣苦澀湧來,端起參湯一飲而盡,忽然痛恨起自己來,既然得不到又何必去強求呢,家有嬌妻美妾卻偏去求那得不到的虛無,何苦呢?
“皇上,這湯味道如何?臣妾可是熬了一上午呢。”程玉嬌嬌聲道。
“不錯,謝謝愛妃了,不過以後不需要這些了,朕喝不慣這些。”嶽淩風溫聲道。
“皇上,經常喝就慣了,隻怪以前臣妾疏忽了,沒有想到這些,才會導致皇上如今喝不習慣的,臣妾以後一定要時常檢點自己,莫再疏忽了才行。”程玉嬌連聲自責道。
嶽淩風聽得一陣感動,伸出手拉著程玉嬌的手道:“愛妃真是貼心,賢惠,朕對你有愧,冷落了你,莫要怪朕。”
程玉嬌心中狂喜,終於等到了他說的這句話,自從嫁給皇上以來,這是第一次聽到他說這句不顯得過份生疏空洞的話,帶著溫暖,程玉嬌不禁喜極而泣道:“有皇上這句話,臣妾就算是受天大的委屈都值了。”
嶽淩風一愣,忽然覺得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罪來,竟錯待了她的這份情,帶著絲愧意,伸出手來把她攬在懷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程玉嬌聞著他淡淡的龍涎香,心中覺得無比的充實與溫暖,她希望她能永遠地留在他身邊,不要住到碧春宮。
“愛妃,你先回宮吧,朕還有很多事。”嶽淩風溫聲道,想了想又說道:“朕晚上再去看你。”
程玉嬌忽然感到瞬間天都光了,“是。”她柔順地收起了湯碗,告退了出去,隻覺得滿天都陽光燦爛起來。
嶽淩風覺得有絲倦意,每日午時都要休息一個時辰的,想了想便朝廂房走去,低下頭慢慢走著,進了廂房,一股淡淡的百何香味飄進了鼻中,這香味很清淡,可他還是敏感地聞到了,很熟悉的感覺,不覺一驚,仔細看去,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尚青的廂房,這麽多日來每日午後都是朝這兒走來的,竟成了習慣,不由得苦笑了下,猛然覺得這廂房中過於冷清,隻是腳已經走進了房中,便不好再退回去,聽到一陣鼻子的抽吸聲,抬頭望去,隻見尚青正坐在案桌前望著手中的東西發呆,臉上滿是淚水,心,忽然一緊,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痛,忙走近了,朝她手掌心望去,然而隻望了一下便臉色鐵青,陰沉著臉,不發一言地轉身走了出去。
尚青慌忙中回過神來,抬頭看到嶽淩風正盯著她手中的心形項蓮,臉色陰鬱,眼聚寒光,頓感不妙,正欲收起來,隻見他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頓時如萬箭穿心般跌坐在凳上,她做夢也沒想到他會此時走進來,因為嶽淩風此段時間不經常過來,尚青對宮女的要求本就不嚴,此時正午時分,這些宮女內侍料到皇上也不會來,全都躲進廂房睡覺去了,小梅和綠卓正好走開了,白禾和四個宮婦也被尚青打發去歇息了,所以嶽淩風走進來尚青根本不知道。
尚青望著手中的項鏈,那是皓天哥在燕京的珠寶鋪裏買給她的,尚青隻留下了這一件禮物,隻是因為她十五歲生日那天,她爸爸也給她買了條項鏈送給她,幾乎跟這個一模一樣,尚青隻要看到它就會想起爸爸來,所以一直舍不得扔掉,時刻帶在身上,想家時就會拿出來看看,沒想到今日竟被嶽淩風看到了。
他知道這是皓天哥送給她的禮物,可他又豈會了解她的過去和內心的真實想法,看到他麵色陰騖地走出去,尚青忽然感到有什麽東西碎了,碎到再也不能完整了,君王的愛情,你能期望他來花時間了解自己嗎?他有的是嬌妻美妾,可她付出了一切,付出了自己的心,實在不甘心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無疾而終了。
為什麽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尚青的心都碎了,她站了起來,朝外麵追去,嶽淩風的身影已消失在禦花園中,不知道去了哪裏?尚青盲目地走著。
一定要找到他,跟他解釋清楚,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完結,再這樣下去,她會瘋掉。
“聽說皇上帶回的那個民女失寵了,據說是勾引夏國的國君,皇上現在根本都厭煩她了。”
“是啊,一個女人憑姿色去勾引男人,始終都不會長久的,更何況僅僅隻是一介民女而已。”
“說來也是,一個民女而已,能比得上賢妃娘娘嗎?高貴大方,朝中大臣都是向著她的,還有一個功高蓋世的爹來,皇上都是靠了他爹打下的江山,那民女不是自尋死路嗎?賢妃娘娘能容得下她嗎?”
“說也可憐,那民女跟了皇上這麽幾個月,卻連個名分都沒有,現在在宮中,當的是哪門子的主子呢,說是宮女不像,說是才人妃子更不像,每日還有幾個凶神惡煞的宮婦跟著,半點自由都沒有,哎,女人都是這個命。”
……
幾個閑得無聊的宮女躲在一棵樹下說著閑話,那些話語句句如帶刺的尖刀刺向尚青的心,難怪這些日子小梅在自己麵前欲言又止的,原來宮女們對自己的議論是如此的不堪,雖然是酷暑來臨,可她周身卻感到寒意深重,似乎冷得要哆嗦起來,二年前也是這個時候來到了陽山,也因此救了他,認識了他,二年後,他們的感情又回歸了原點,帶著猜忌與不信任似乎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