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探親
“青兒，雙兒，娘病了，怎麽辦？”一向穩重的赫廣揚夜晚時分急匆匆地趕來了，滿臉的焦急。
雙兒忙遞給他一杯水，安慰道：“不要著急，慢慢說。”
雙兒從沒見他這麽著急過，不由也跟著著急起來。
“娘病了？嚴重嗎？”尚青的心一沉，她擔心的這天終於來了。
“我今日在高陽行醫，聽得高陽縣衙門口貼著告示說是“玉夫人得了重病，生命垂危，正在民間召集神醫，又說是玉夫人想念著她的孩子，日日垂淚，盼與孩兒們見一麵。”赫廣揚心情沉重地說道，說完焦躁不安地來回走著。
幾年了都沒見到娘了，如今竟然生命垂危了，一時心中堵得難受極了，尚青的眼眶漸漸濕潤了，隻是沉吟了一會兒便說道：“事不宜遲，我們必須盡快下山見她老人家一麵，切莫留下終身遺憾。”
赫廣揚和雙兒都表示讚同，三個人商議良久，定下了初步方案。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裏，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地停在留燕侯府門口，從車上悄然下來了幾條黑影。
雙兒走在前麵敲開了門，守門的家丁見到雙兒他們後麵露驚喜，忙領著他們進了門。
早有人通報了趙娘，趙娘心中暗喜，隻在床上躺著，佯裝不知。
不大會兒腳步聲響起，隻聽赫廣揚的聲音問道：“俺娘的身子可好些了嗎？”
總管李義恭敬地答道：“回少爺，老夫人身子已大不如前了，禦醫說是有重疾在身，恐難治好。玉夫人整日念叨著你們幾個呢。”
“揚兄，這個時辰莫驚擾了娘休息，我們且悄悄進去看看先。”尚青抱著琛兒，悄聲提議道。
赫廣揚點了點頭，對總管說道：“你下去歇息吧！我們進府看娘的事切莫讓別人知道了。”
李義答應一聲下去了。
房內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傳來，有丫頭燃起了油燈，屋內瞬間光亮起來。
“外麵可是青兒和揚兒？”趙娘顫微微的聲音傳來。
“娘，是我們。”尚青和赫廣揚幾乎同時答道，輕輕推門走了進來，娘竟然沒有睡著？
趙娘頭上纏著厚厚的棉布，虛弱地躺著，見到他們進來，雙眼放出耀眼的光芒來，臉上因為激動雙頰泛起紅光來，她喘了口氣拉著走進來的尚青和赫廣揚的手一迭聲地叫道：“好，好，沒想到老身在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們，此生再也無憾了。”說完流出了淚來。
“娘，對不起，這麽多年都沒有過來看您，害您擔心了。”尚青紅著眼圈難過地說道。
趙娘望著她懷中抱著的琛兒，激動地詢問道：“青兒，這可是太子？”
尚青點了點頭，說道：“娘，正是琛兒，睡著了，帶他過來就是想讓您看看，多謝您當年暗中護送我去宮。”
“快，快抱給老身看看。”趙娘一迭聲說道，精神好了許多，眉開眼笑的。
尚青忙把琛兒抱到趙娘跟前，趙娘邊伸手接過來邊說道：“這小胖兒還挺沉的，該有五歲了吧！”邊說邊細細端詳著琛兒，慈愛地說道：“長得多俊，多結實啊！一看就有福相，眉眼間真是像極了他父皇，將來必然又是一位明君，看來天照國得上天眷顧必然前景光明啊！”
尚青聞言隻是默然站著。
趙娘見琛兒睡得沉沉的，忙摸了摸他小手道：“這麽夜了，別著涼了，先睡在老身這兒吧！”說著把琛兒放在旁邊，臉朝裏，拿過被子來蓋好。
尚青見趙娘動作利索，雖看上去蒼老憔悴了些，倒不似身患重病，生命垂危之狀，不由心下疑惑，若有所思。
“娘，您哪兒不舒服？我給您來檢查下。”赫廣揚按捺不住道。
趙娘聞言臉上閃過一絲不安道：“娘這個年紀了，什麽病不病的都無所謂了，就想見見你們幾個，你們倒是狠心，這麽多年了連個音信都不給我。”
一席話說得他們都低下了頭。
赫廣揚忙從懷裏掏出一袋藥來道：“娘，這是我特地為您配置的藥，吃了有病治病，無病健身。”
“哼！揚兒。”趙娘並不接藥佯裝生氣道：“尤其是你，無緣無故一走就是五，六年，你心裏可還有我這娘？”
赫廣揚聽得更加慚愧了，不敢答言。
“青兒，我知道委屈你了，琛兒都這麽大了，回來吧！”趙娘拉著尚青的手誠懇地哀求道：“琛兒都這麽大了，他可是天照國的太子啊！需要好的環境來培養他，這樣流落在外於他不利。”
尚青的眼神露出一絲哀痛來，搖了搖頭道：“娘，您放心，我已請了名師輔導他，如有可能，等他長到十五歲我會把琛兒還給他的。”說完又說道：“娘，我隻是一個女人，一個母親，對我來說隻要琛兒能快樂平安長大就行了，其他東西都不重要，請原諒我的私心。”
“可是，青兒啊！皇上已經為了你解散了後宮，程玉嬌也已削發為尼隱居民間了，以後再不會有人傷害到你和琛兒了，你就放心回來吧！好嗎？”趙娘帶著期盼的眼神說道。
“是嗎？”尚青臉上泛過一絲冷意，漠然道：“那是他自己的事，可與我無關，我不希罕這些，娘，您不用勸我了，我是不會再回來的。”
說完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道：“娘，您一定要多注意身體，天快亮了，我要走了，以後我會找機會來看您的，揚兄就留下來照顧您吧！有什麽事揚兄會通知我的，您不用擔心我。”說完從床裏側抱起琛兒就要出門，趙娘見她心堅如鐵，情知留不住，不由淚水漣漣地道：“可憐的孩子，你這是何苦呢！”
雙兒紅著眼圈對趙娘道：“娘，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姐姐的。”說完又對赫廣揚道：“揚兄，一定要照顧好娘。”說完隨著尚青走了出去，馬車消失在黎明前的昏暗中。
嶽淩風隱身在黑暗中，目送著車輛的離去，對風小聲命令道：“跟上這輛馬車，一定要找到她們住在哪裏。”
“是。”風領命飄去。
在趙娘房內，他隱藏在黑暗中。趙娘把琛兒的臉對著他，終於看到了他的愛兒，看到琛兒那胖乎乎，紅潤的臉頰，他差點就要衝出去了。
青兒比以前還要豐腴美麗了，她臉上透著紅潤，靈動而又嫵媚，他的青兒跟在他身邊臉色蒼白而憔悴，隻要離開他就會生活得很好，心中被酸澀和失落籠罩著，當趙娘挽留她，他聽到她決絕地拒絕時，心隱隱作痛，青兒，你如今恢複了記憶，不管我為你做什麽，付出什麽，你都看不到，都不會原諒我嗎？
陽山森林深處，一匹棗紅色的駿馬旁站著一個挺拔偉岸的身影，嶽淩風牽著馬望著不遠處的房子出神，不知站了多久，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出來，他四處張望著，忽然看到了一匹馬兒，看到了站在馬旁的他，忙跑了過來，躲在一棵茂盛的樹葉下，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狡黠好奇地望著他。
嶽淩風透過樹葉縫望過去，見到一張眉清目秀的臉，酷肖自已，小小年紀，氣宇軒昂，沉穩闊達。琛兒，嶽淩風不禁大喜過望，父子天性，隻一眼他就認出了他的愛兒。
“琛兒，來。”他朝那小東西招招手，溫言叫道。
琛兒很少見到生人，見嶽淩風招手叫他，歪著腦袋想了想，大大方方走出來，問道：“你是叫我嗎？”
“對。”嶽淩風蹲下身來，和藹地答道：“琛兒，你知道我是誰嗎？”
琛兒的眼睛閃過絲狡黠，沉穩地問道：“你是誰？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嶽淩風撫摸著他的臉，溫和地笑道：“琛兒，我是你父皇啊，當然知道你的名字了，你的名字還是父皇我給你取的呢！”
琛兒打量著他的臉歪著頭不說話，似乎在想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琛兒，琛兒。”尚青的聲音從屋裏傳來，今日王學德就要來給他授課了，得先給他準備好，這些日子來尚青給王學德配備了一匹好馬，他從燕京一條秘密小道翻過山來給琛兒授課的。
尚青聽不到琛兒的回答，隻得走了出來，環顧了四周一眼，卻再也張不開嘴來。
不遠處一匹棗紅色的馬兒旁邊，嶽淩風正抱起了琛兒在親昵地說著什麽，臉上帶著笑容，琛兒正開心地笑著，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尚青的臉色瞬間蒼白，心裏似被塞進了無數個石頭般咯得生疼，腳步再也邁不開來。
他終究是找過來了，那晚回到留燕侯府，尚青就情知不妙了，果然如此，這一切都是他的策劃，她隻是驚愣了片刻，穩了穩神，迫使自己平靜了下來。
嶽淩風也看到了她，抱著琛兒朝她走來。
“青兒.……青兒，你還好嗎？”嶽淩風注視著她，麵容上泛起一層燦爛的光來，他神情激動地問道。
“我很好，謝謝。”尚青冷冷地答道，麵無表情。
她的眼神冷漠而疏離，嶽淩風臉上的笑容慢慢地凝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