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是幫凶
原景勳趕到的時候肖梓童正坐在沙發上背對著他,所以他看看不清她的表情,站在不遠處的熊大熊二見到原景勳立刻低下了頭。
原景勳對著兩人擺了一下手兩個人就識趣地退了出去,原景勳這才慢慢靠向肖梓童。
電視屏幕上依然播報著新聞,原景勳看了一眼,拿出遙控器關掉了。
然後輕輕地走到肖梓童麵前,可是她一直低著頭,所以以這個姿勢原景勳根本就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原景勳在她麵前輕輕地蹲下,這才看清了肖梓童的表情,她的眼神空洞地可怕,臉色也蒼白地嚇人,眼角還不斷有淚向下滑落。
原景勳從來沒有見過肖梓童這樣子,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滿是絕望,當下隻覺得心口疼地難受,一把把肖梓童擁到懷裏,右手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部,聲音放的很低,好像生怕嚇著了她:“童童,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啊,這不是你的錯……”
過了好久肖梓童悶悶的還帶著哭腔的聲音才從他懷裏傳出來,“為什麽,為什麽彭媛死了呢?為什麽是彭媛呢?該死的人不是高子陽嗎?為什麽是彭媛呢?啊?為什麽……為什麽……”
肖梓童好像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聲音從原來小小的啜泣聲慢慢變成了嚎啕大哭,仿佛一個受傷的小孩子在絕望地哭喊,執拗地問著為什麽,尋找著答案。
原景勳聽著她的哭聲,用力地閉上眼,什麽話都不再說隻是把她抱的更緊,更緊。
過了好久肖梓童的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哭聲也漸漸變小,然後慢慢地沒有了聲音。
原景勳卻仿佛沒有察覺一樣仍緊緊地抱著她,直到肖梓童有些沙啞的聲音從他懷裏麵傳出:“原景勳,放開我。”
聽到她的聲音,原景勳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慢慢地鬆開了雙臂,肖梓童通紅的臉蛋也慢慢露了出來。
原景勳看著她滿臉的淚痕,平生第一次有了手足無措的感覺,隻是笨拙地用手輕輕地擦著。
肖梓童沒有反抗,溫順地坐在那裏就像一個沒有生機的瓷娃娃一樣,等原景勳把她臉上的淚痕都擦幹,想要收回手的時候她卻突然抬手抓住了原景勳。
“能帶我去看看彭媛嗎?我想看看她。”也許是因為哭的太過聲嘶力竭,肖梓童平時清脆的聲音此時有一種沙啞的破碎感。
這樣的肖梓童提出的要求,原景勳真的無法說出一個不字,他輕輕地抬手把她散亂的頭發笨拙地別到耳後,喉間低低地吐出了一個“好”字。
如果此時肖梓童抬眼看看他,她就會發現眼前的男人冷峻的麵容早就不存,一雙鳳眸裏和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心疼,看著她的眼神仿佛是看著一個易碎的珍寶。
彭媛的屍體是早上被劉媽發現的,她打碎了浴室的鏡子,用破碎的鏡片在浴缸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肖梓童看著那個被白布蓋著的一動不動地冰冷的人,無法想象那就是昨天那個哪怕傷痕累累也如花一般美麗綻放的女人。
在彭媛的屍體旁邊是已經哭到幾度昏厥的彭慧,肖梓童聽到彭慧嘶啞的哭喊聲才反應過來,對著彭媛的屍體認真地鞠了一躬,在彎腰的瞬間眼淚又不受控製地滑落。
“彭阿姨,”肖梓童輕輕地走到已經哭得癱軟在地的彭慧,蹲下輕輕地擁住她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彭慧整個人都沉浸在失去彭媛的巨大的悲傷中,她仿佛已經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嘴裏一直喊著:“小媛,小媛,小媛……”無論肖梓童怎麽叫她她都沒有反應。
肖梓童聽著彭慧的哭聲,本來已經要止住的眼淚開始瘋狂地往下掉,隻是不同於彭慧的是,她一直是無聲的,縱然眼淚掉的再凶,她也沒有發出一句聲音。
可是麵對著她的原景勳卻看得清清楚楚,原景勳什麽話都沒有說,什麽動作也沒有做,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但是放在身側的雙手早就已經變成了拳頭,童童,我再也不會讓你這麽傷心了,再也不會……
接下來的兩三天肖梓童就一直在幫彭慧一起料理彭媛的後事,幫助彭慧辦葬禮。
至於高子陽,他也終於倒台了,隻不過代價是彭媛的生命。
肖梓童看著墓碑上如梔子花一樣美麗的女人,心裏除了悲傷就是唏噓,彭媛,下輩子你一定不會再遇到高子陽這種男人,你一定會過得幸福,一定會過得幸福的……
祭拜的人陸陸續續離開,最後隻剩下了彭慧,肖梓童和原景勳三人,彭慧一身黑色的長裙,隻不過短短幾天,麵容好像又蒼老了幾歲,連鬢角都升了華發,可見彭媛的去世對她的打擊有多大。
“梓童,這是我在小媛的枕頭下麵找到的,是她最後想跟你說的話。”彭慧遞給肖梓童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麵寫著“肖記者親啟,彭媛書”幾個字,肖梓童一眼就認出是彭媛的筆記。
手指有些發顫地接過這封信,肖梓童剛想打開就聽見彭媛說了一聲:“回去再看吧。”
肖梓童抬頭看了一下彭媛滄桑的臉,輕輕地點點頭,指尖用力把這封信攥的緊緊的。
彭慧見她點頭,嘴角輕輕勾起了這幾天第一個笑容,然後走上前輕輕擁抱了一下她才轉身離開。
風有些大,在耳邊不住地呼嘯著,但是肖梓童還是聽到了那句輕輕地:“小媛說謝謝你。”肖梓童視線移到墓碑上的照片,看了良久然後深深地鞠了一躬才和原景勳一起轉身離開。
雖然高子陽數罪並罰,被判了無期徒刑已經被押入監獄,肖梓童的危險已經基本沒有了,但是原景勳還是強烈要求她繼續住在肖家別墅,說害怕高子陽的餘黨打擊報複她,肖梓童自然不同意,兩人互不相讓,僵持了好久最後還是原景勳做出了妥協。
所以今天是肖梓童在肖家別墅住的最後一夜,一走進家門肖梓童就帶著那封信回了自己的臥室,把所有人都拋在了身後。
原景勳看著她的背影,鳳眸一深,隻有他自己知道眼眸深處他隱藏了多深的無奈,原景勳按了一下額頭邁步向書房走去,頭也不回地回頭說了一聲:“把車裏的電腦給我送上來。”
縱然他沒有點名道姓,但是熊大知道原少是在跟自己說話,頗有眼色地應了聲是,然後快步走向門外去拿電腦。
肖梓童看著桌子上那封信,看了良久才鼓足勇氣打開,依然是娟秀的字跡,隻不過隻有短短的幾行。
“肖記者,
非常感謝您能夠幫助我,讓我終於得以解脫。
其實高子陽在我的臥室安置了攝像頭,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能瞞過他,但我並沒有告訴你,請你原諒我的自私。
我早已是一具行屍走肉,我的生活早就被高子陽給毀了,所以如果我的命可以讓他付出代價,我絕對不會留戀地多活在這世上一秒。
最後還是想跟你說一聲謝謝,願你餘生安好。
彭媛絕筆”
肖梓童看著這封信終於找到了那天一直縈繞在心裏的怪異的感覺,彭媛的最後一個笑容分明是已經終於得到解脫,欣然赴死的笑容,她那時就已經想著要自殺了。
肖梓童無力地癱軟到椅子裏,雙手慢慢捂住自己的臉,小獸一樣的嗚咽從指縫間慢慢流出來。
過了良久肖梓童才把手從臉頰上拿開,看著自己的這雙手,肖梓童突然覺得這雙手上沾滿了彭媛的鮮血。
如果不是我要挖這條新聞,彭媛是不是不會死,哪怕她失去了自由,她是不是依然好好地活著?
如果不是我急於挖這條新聞,直接找彭媛,而是換一種方法,從高子陽入手,從他身邊的人入手,慢慢調查揭露高子陽的罪行,會不會彭媛就不會選擇以這種方式離開這個世界,彭媛會不會就不會死?
腦子裏冒出的一個一個問句讓肖梓童的頭快要炸開,她再也忍受不了,抬起手開始瘋狂地拍打自己的頭,嘴裏是輕輕地喃喃自語:肖梓童,你是幫凶,你是幫凶,你是害死彭媛的幫凶……
因為這三天原景勳擔心肖梓童所以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導致公司積壓了好多事情等著他處理,他從墓園一回來就紮進書房再也沒出來過,連午飯,晚飯都是匆匆在書房解決的。
即使這樣,他還是不忘吩咐保姆給肖梓童做她喜歡吃的飯菜。
身為一個巨大的商業帝國的掌權人,等待著他親自處理的事務都不是輕鬆的,縱然原景勳是商界鬼才,腦袋比別人一分鍾多轉好幾圈,處理完所有事務之後還是已經到晚上十點多了。
在最後一份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原景勳才長舒出一口氣,按了一下因為長時間高強度工作而有些緊繃的額頭,等額頭的緊繃感消失,原景勳才慢慢站起身。
拿起茶杯剛想倒水喝才發現茶壺早已經空了,原景勳輕咳了一下感受到喉間的幹澀感,隻好拿著茶杯下樓去找水喝。
茶幾上的茶水有些涼了,但原景勳對這些並不怎麽在意,還是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剛放下茶杯,原景勳就敏銳地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異動。
因為客廳的開關在玄關那裏,原景勳懶得走那麽遠所以他根本就沒有開燈。
原景勳轉身看向異動傳來的方向,靜靜觀察了一下,但因為沒有開燈的原因所以他根本就看不清,而且自從他轉身之後那裏就沒有了聲音。
原景勳在原地站了好幾秒,還是沒有聲音傳來,他這才挑了挑眉,覺得自己應該是幻聽了,遂邁開腳步上樓。
可是剛登上一層台階,那裏就又發出了聲音,這次他聽得很清楚,是一個人的聲音,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而這個女人他還很熟悉。
原景勳確定自己不會聽錯肖梓童的聲音,腳步一旋就邁開步子向剛剛傳出聲音的地方也就是廚房那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