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後顧之憂
\t秋紫雲也就鼓勵著華子建說：“好，那你就試一把，也不要有太多後顧之憂，大不了最後我想辦法把你要我那麵去。”
\t華子建深深的感覺到了秋紫雲對自己的關愛，秋紫雲連這條後路都為自己留下了，這讓他很感動。
\t放下電話，華子建就在辦公室默默坐了很長時間，直到向梅敲門進來。
\t向梅是來請華子建吃飯的，今天過年到現在華子建一直都很忙，所以好多個關係不錯的領導都要請他吃頓飯的，華子建婉言謝絕了，最近是非常時期，別再喝多了，酒後無心，一時走嘴，貽害無窮。不過向梅的酒華子建不得不喝了，向梅兩口子已經在這一兩年裏多次相邀過華子建，華子建一直都是推諉沒去，這讓向梅兩口子心裏很不是個滋味。
\t華子建自己也是通過這幾年和向梅的相處，感覺此人算的上一個佼佼者，她擅長交際，處事機敏，能量不小，官場精英人中翹楚也不過如此了。
\t更為重要的是，在這幾年的工作和交往中，向梅和華子建因為相互之間地位懸殊，沒有權勢之爭，隻有互助之利，因而在很多事情上能夠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相處融洽。
\t這樣的人，華子建是不願意排斥的，特別是向梅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舅舅，那麽這樣的天然同盟，為了日後的共同進步，相互支撐，抱團取暖，結黨共榮，也是坎坷而莫測的人生中，一筆異常寶貴的財富。
\t於是華子建就答應了晚上去吃一頓了，不過華子建也不會就自己一人前往，他叫上了剛剛提升起來的公安局王局長，還有黃副縣長，汪主任等等幾人，約好了明天周末一起赴約。
\t到了第二天一早，向梅和老公蔣局長就來到了縣委，他們帶了一輛車，這麵華子建也是早就讓汪主任安排了兩部車，一起隨射向梅夫婦出了縣城。
\t汽車在通往柳林市的公路上疾駛，華子建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田野和樹木，知道自己正在遠離喧囂而熟悉的城市，回歸純真而陌生的大自然。
\t隻是這個時候的華子建還是有一絲的惆悵掠過心頭？掠過心頭的還有一種對未知的恐懼，已經兩天了，自己那事情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不得不讓華子建心神不寧。
\t黃副縣長坐在前排的副駕駛位置，車是公安局新上任的王局長在開，華子建和汪主任坐在後排。這位黃副縣長今天是格外健談，從中央到地方，從城市到鄉村，國事，家事省情，縣情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洋洋灑灑，滔滔不絕。
\t不過就他一個人說的勁大，聊著聊著，好像沒有更多的話題可聊了，車上歸於沉寂。華子建見黃副縣長不說話了，自己也就漫無目的地遐想著，在規律而持續的顛簸中昏昏欲睡。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車子停在了一座歐洲古堡式的小樓前。華子建才下車一看，這是洋河縣新建的一個很有名氣的農家樂，不過華子建是沒有來過，這裏的老板早就接到了通知，已經在門口恭候多時了，殷勤地領著華子建一行徑直來到一個名為馬蘭花的包房。
\t這是一個具有歐式風格的豪華包房，歐式吊頂歐式家具歐式窗簾歐式台布，牆上掛著一幅高仿的達芬奇油畫《蒙娜麗莎》，細看落款是一個叫做海侃的人，是否名人無從考證，不過畫兒臨摹得還算可以。
\t折騰了一上午，大家都有些餓了，無心欣賞景物， 落座，向梅兩口子是忙前忙後的張羅著，吩咐走菜上酒。華子建坐定後，黃副縣長緊挨著他坐下，笑著說道：“領導，咱們的運氣不錯啊，才出水的野生大草魚，足有二十多斤，幾年都沒見了，還是領導的運氣旺啊，我們借領導光了，老規矩，來全魚宴？”
\t“哈哈，好！”華子建用開心的笑聲，對黃副縣長的恭維和提議給予充分肯定。
\t豐盛的全魚宴上來了，一條大魚做出了八菜一湯，服務員邊上菜邊逐個地介紹著菜名殺生魚蔥爆魚肚燒魚段溜魚片紅燒魚籽清蒸魚頭幹煸魚尾，還有一個是華子建頭一次吃到的炸魚鱗，外加一碗魚骨架湯。
\t看來，蔣局長是這裏的常客了，隻見他揮動筷子，對每一道菜通通品嚐了一遍，並 點評了一番，滿桌的人不住地點頭稱是。
\t華子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專業的美食評點，確實收益良多，感覺蔣局長果然非同尋常，不僅吃得多，吃得廣，而且品味得深，琢磨得透，既有實踐，又有理論。菜品評點完畢，蔣局長和向梅就端起了酒杯，當仁不讓，環顧全桌的大家一圈，宣布開喝。剛剛舉起杯，有人敲門，大家紛紛回頭看，原來是縣水利局的局長來給華子建敬酒了。
\t“華書記，市水利局的幾位領導來縣裏檢查防汛工作，走了一上午，檢查了二個水庫和一個鄉，對全縣的防汛工作非常滿意，現在隔壁的包間用餐，我是看到你的車在院子裏，嗬嗬，過來看看。”局長滿臉堆笑地匯報道。
\t“你們好好接待，我就不過去了。”華子建應承了幾句，沒有深問，這水利局的局長單獨敬了華子建一杯，又敬了黃副縣長一杯，最後，敬全桌人一杯後，撤了。
\t華子建他們剛喝了一杯，又有人推門進來敬酒。這次來的人多，是縣財政局的兩位副局長和一位書記，三人整齊地站在華子建身後。
\t“華書記，市財政局的田局長領著全局的機關幹部來萬山水庫野遊，十點多就到了，已經在山上玩了一圈，一會兒馮縣長也要過來……”領頭兒的局長匯報道。
\t華子建工作多年，練就了超強的政治敏銳性，立即意識到自己必須馬上過去敬酒，凡事搶前抓早，否則，等田局長過來了，自己可就被動了。
\t於是，連忙起身，衝著財政局的幾位局長說道：“這麽大的事兒你們怎麽不早說啊！咱自己家裏人喝酒急什麽，啥時候不行？走，我先去敬田局他們。”
\t“領導批評得對，這幾天接待事多給忙忘了，請領導多多包涵。”兩位局長和一位書記慌忙檢討道。
\t其實，華子建也是說說而已，並沒有當真。
\t華子建一出去了，如同全場已經坐滿了聽眾，主持人卻忽然不見了，會議隻能戛然而止。精明的華子建似乎也有失誤的時候，就是臨走時沒有指定繼任主持人，或許，他根本就沒有讓別人接替他的打算，就是想讓全桌的人等著他，以示其權勢與官威。
\t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華子建回來，東道主向梅有點著急了，隻好請黃副縣長繼續主持喝酒。那黃副縣長何等精明，跟隨華子建幾年，死活推脫不肯，怕搶了華子建的風頭。
\t機關中人最怕的是得罪頂頭上司，因為他可以決定你的官運，因此，悠悠萬事，唯此唯大！寧可工作不做，也不能犯此大忌。最恐怖的是遇上那種神經過敏的上司，你膽敢接他的茬兒替他的班兒，都會引發對你搶班奪權之猜疑，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你從此可能成為他的眼中釘，輕則遭到打壓，重則靠邊下野。
\t終於，等到華子建回來了，看他走路的狀態似乎喝了不少。
\t大家又繼續的喝了一會兒，公安局的王局長和黃副縣長吆喝著劃了幾拳，表情專注，喊聲如雷。這也許就是人們所說的農民式的實在吧！華子建覺得在這種鄉土氛圍之中，也算是純樸情感的真實流露，無可厚非。
\t正在全桌高聲撒酒歡之時，酒樓的老板敬酒來了，剛一進屋，就聽到蔣局長喊道：“老板來了，快來快來，正好才喝到高潮。”
\t華子建循聲音望去，隻見一個剛才在門口等候的那個人，右手提著一瓶酒，左手握著一個大酒杯，樂嗬嗬地進來了。從打招呼的方式上，華子建感覺他和蔣局長熟得不能再熟了。
\t這一來又是沒人幾杯逃不掉了，華子建是好多天沒這樣喝過了，這頓酒喝得轟轟烈烈，一直喝到下午三點，才盡興而終。蔣局長已經醉得裏倒外斜，右手搭著黃副縣長，左手扶著牆而行。
\t邊走邊大聲宣布：“今天誰也不許走，就住在山上，晚上玩兒一會兒麻將，明天再下山。”
\t順著山間林蔭小道，他們來到山後的一幢獨棟別墅，一塊巨大的天然大理石立在別墅的門邊，上書“雨花台”三個魏碑大字。 據說，這裏就是領導們周末開會休閑的地方，平時，很少有客人。
\t雨花台別墅為二層古堡式建築，依山而建，灰色的外牆顏色與山石相近，十分隱蔽。屋頂上有一個鍋底狀的衛星天線，看上去直徑有兩米多。
\t這是民用衛星天線中尺寸最大的一種，能收到亞洲一號二號等多顆國際通訊衛星傳輸的全套電視節目。當時的衛視中文節目都處於嚴格管製狀態，特別是衛星傳輸的那些外國頻道，都必須全部封掉。
\t這些嚴格的管製措施，隻是針對覺悟低的普通老百姓而言，但對於政治覺悟高的領導們來說，一切一切都是開放的。最美妙的是其中的一個美國成人頻道，每天晚上22點以後，通宵都是色情節目，不知道領導們是否消受得了。有如此美妙的視覺盛宴，也難怪市裏的大領導們不遠百裏，不辭辛苦，樂此不疲地到此雨花台別墅休閑了……
\t站在別墅的天台上，整個雨花山風景區的水光山影盡收眼底。在下午的餘暉中，金色的水麵如同一麵銅鏡，七色的樹蓋如彩雲般層層疊疊，清風過處，婆娑起舞，好一幅唯美的大自然畫卷，不愧這“雨花台”之名。怪不得古人有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的遺風，果然有境界！你可以在毫無人工雕飾純天然的原生態中，背靠雄渾的高山，靜觀如鏡的湖水，眼前是如畫的秀美景致，耳畔是清麗的萬籟之聲……在這裏，你可以坐山觀水，遠離塵囂，忘卻世間的煩惱，獨享靜謐的人生。
\t“太美妙了！以後有時間，一定要常來此地坐坐，沾點靈氣，長點智慧。”清風餘暉之中，華子建思忖著，陶醉著……
\t而在同一個時間，省城的省委家屬院內，樂世祥讓家裏的阿姨炒了幾個小菜，提前給省委組織部的謝部長和省委季涵興副書記打了電話，把他們兩個叫了過來，三個人開了瓶好酒，一起喝了兩尊，這對季涵興副書記和謝部長來說也不算稀奇，他們幾個經常在某一人的家裏炒點家常菜喝兩杯的，不過今天謝部長和季涵興副書記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樂世祥似乎有什麽話要說，但他沒說自己是不好打聽的，那就再等等，他一定會說的。
\t喝了幾杯以後，樂世祥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嚴肅起來說：“你們兩位都不是外人，我想先聽聽你們你們對北江省副書記和柳林市市長的安排怎麽看。”
\t季涵興和謝部長兩人對視一下，沉吟起來了，這個問題真不好回答，要說重要，那當然是北江省副書記的位子重要了，因為這個位置的前景很好，但柳林市看這樣子，也不能完全的放手。
\t在這幾天裏，謝部長和季涵興副書記也是碰過一次頭的，作為樂書記的左右手和鐵杆追隨者，很多事情都要幫著樂書記提前思考，在一件重大的事情上，要是心裏沒有三，兩套的方案，那應該就算失職了。
\t樂書記已經有意想讓華子建來接手柳林市了，雖然在北江化工公司這件事情上，樂書記做了退讓和妥協，但就這樣白白的把柳林市讓出去，他還是心有不甘的。
\t也或者，讓秋紫雲的離開，讓韋俊海的上位本來就是樂書記早已經設定的一個路線了，不然為什麽這次他的妥協這麽快？一點都沒有和對方討價還價呢？為什麽他一直不願意公布華子建和自己的關係？
\t但是不是他提前預定好的路線，這也實在是難以猜測，樂書記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就可以看透他心思的人。
\t別人也或者看不懂，但這兩個人都心裏還是多多少少能夠窺見一斑。
\t他們就猜測著，樂書記可能是兩個位子全想要，但說不過去啊，不給人家對方留一點好處，這是犯官場的規矩的，也許會引發對方的反抗和抵製，對樂書記來說，那樣做很不合算的，穩定是北江省目前的第一要素。
\t所以他們兩人還真的不好取舍，更不好勸樂書記放棄那一個，謝部長和季副書記對望了一眼，一時都沒有說話。
\t樂書記看看謝部長和季副書記，他自己就先笑了，說：“沒關係啊，你們都和我一起搭檔了這麽久了，說錯了什麽我也不會怪到你們的。說吧，我準備明天就把李省長，蘇副省長和韓副省長叫上，我們六個人碰個頭，開個常委預備會，提一提這兩個位置的調整問題。”
\t謝部長和季涵興副書記還真的有點為難，最後還是季涵興先說了：“領導，我看這樣吧，我們保柳林市市長這個位子，這柳林市一個是你過去的根據地，不能丟，秋紫雲一走，韋俊海上來，隻怕那頭就太空虛了一點。”
\t謝部長也是猶豫了一會，咬了下牙說：“就是，讓秋紫雲先等等，我們先要柳林市市長的位置。”
\t謝部長和季副書記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選擇，他們知道，想要一次拿下兩個位置，根本是不現實的，就算在省常委會上，樂書記也未必就有絕對的優勢，選擇柳林市，為的是讓華子建上來，這也是有點無奈，誰讓華子建是樂書記的女婿呢。
\t樂書記看看他們兩人，輕輕的搖了一下頭，但語氣很堅決的說：“我想把兩個位置都拿下。”
\t謝部長和季副書記一下都皺起了眉頭，這是一個重大的抉擇，搞不好會引發北江省的一次派係鬥爭，但看到樂書記那決然的眼神的語氣，他們知道，樂書記已經決定了，他已經吹響了戰鬥號角。
\t這兩人也就毅然的點點頭，那就這樣吧，就算開戰，自己也要幫著樂書記完成這個計劃，就算是失敗，自己也要衝鋒在前。
\t謝部長和季副書記兩人就長出一口氣說：“行，那就兩個位置都要，隻是能不能把開會的時間推遲一點，多給我們幾天時間，我們也好做些準備。”
\t樂書記看看他們這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自己就先嗬嗬的笑了，說：“不用做什麽準備，我今天叫你們來，一個算是先通個氣，一個就是請謝部長到時候按實際情況，把柳林市提的市長人選，還有秋紫雲單獨提出的推薦人選都在預備會上提出來。”
\t謝部長和季副書記都有點不解，既然想要華子建上來，為什麽還要把秋紫雲提出的那個人選提出來，這樣就會衝淡華子建的影響，但兩人也不好多問什麽。
\t樂書記就端起了酒杯說：“好了，今天我們適當的喝幾杯，這事情就先不要說了，現在的任務就是把這一瓶酒幹掉。”
\t季副書記和謝部長也端起了酒杯，季副書記說：“今天不許耍賴，平均分配，不要每次你光給我們倒酒，自己一會說血壓高，一會說脂肪肝什麽的。”
\t樂書記就嗬嗬嗬的大笑起來了。
\t今天柳林市開了一個歡送會，秋紫雲總算是要走了，華子建在得到這個消息以後，趕到了柳林市，在市委給秋紫雲舉行了送別宴以後，華子建等來了秋紫雲。
\t他們找了一家茶樓，這是一家在柳林市比較偏僻的茶樓，看樣子生意也並不太好，華子建已經在這裏等了很長時間了，見到秋紫雲的時候，華子建還是忍不住心中生出了許多傷感，就是這個人，帶領自己走進了荊棘密布的仕途，也是這個人，讓自己走上了隻為關鍵的崗位，今天她就要離開了，多少傷心和回憶都 的出現在了眼前。
\t在兩人關係最為緊張的時候，有兩種矛盾的情緒一直在華子建腦子裏鬥爭，一方麵，華子建努力在說服自己，為了這段感情，為了對她的感激，幹脆接受秋紫雲的觀點，人生苦短，一切隨意，不要和她那麽認真，那麽針鋒相對，就這樣走下去，心裏有情就夠了。
\t可是，華子建最後沒有說服自己，他到底還是讓秋紫雲為難，也讓秋紫雲傷心，秋紫雲今天走到這一步，是不是和自己也有很多關係呢？要是當初自己二話不說，就聽從秋紫雲的安排，讓喬董事長的化工廠在洋河縣安家落戶，也許就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情況了。
\t華子建是有很多內疚的，秋紫雲很快就看出了華子建的心思，她微笑著對華子建說：“是不是開始埋怨自己了？”
\t華子建點點頭說：“是啊，我有時候很矛盾，也許你的離開也有我的責任。”
\t秋紫雲搖著頭說：“什麽叫咎由自取，說的就是我這種情況了，其實你一點都沒錯，是我太遵循一些官場的規則了，而你卻沒有這樣，這就是我們的差別。”
\t他們兩人沒有在刻意回避一些敏感的問題，兩人討論了很多東西，從原則到規則，從官場到良心，慢慢的，他們的心意又恢複到了往昔那和諧的意境，他們的論調和看法又開始慢慢的統一起來，兩個人都不想讓對方徹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等他們能夠徹底放下的時候，他們還是希望能以朋友，以聯盟者的身份相處。
\t或許，這也隻是他們兩人的一個美好的願望，這個希望隻能讓時間來證明一切……
\t同一時間裏，韋俊海也獲得了極大的安慰，不管怎麽說，秋紫雲離開了，她留下了這個書記的位置，這次自己是收獲巨大，而且看起來省政府這麵的實力還是一點不弱，隻是秋紫雲這一走，下一步市長的人選就是頭等大事了，不能讓這位子空的太久，那會引起很多人的覬覦，搞不好又要來一場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