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辭去妙風師傅
\t華子建搖下頭：“及時行樂？”
\t“及時行樂有什麽不好？難道要等到行不了樂的時候來後悔？”
\t“難道這就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人生哲學？”
\t“有什麽不對嗎？你不讚成？”江可蕊瞪著華子建問。
\t華子建看看江可蕊的臉色，立馬改口：“不，我讚成。”
\t“這就對了，說明你還沒有老嘛。”江可蕊笑著調侃的說。
\t“但是”
\t“別說但是，但是，人生該做的事，還是要去努力地做，否則，快樂的基礎又從何而來？這道理我早就懂啦！”江可蕊衝華子建調皮地眨眨眼睛。
\t其實華子建也是知道的，江可蕊不過是隨口發發感慨而已。
\t這時一縷琴音，如行雲流水一般飄了過來，江可蕊側耳聆聽，說：“這是誰彈得曲子？不像是音響裏放出來的。”
\t華子建轉過身，循聲望去，隻見竹林掩映出依稀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人影，華子建指了指人影處，對江可蕊說：“你看，彈琴的人在那兒。”
\t“那我們快過去看看啊。”江可蕊拽著華子建的手往那邊走去。
\t轉過一叢翠竹幾樹鬆柏，隻見一片如茵的綠草坪上一位女尼正在撚指彈奏古琴，旁邊的紅木桌上還放著幾隻瓷杯一壺香茗。
\t江可蕊說：“她是誰啊？”
\t華子建說：“她就是這蓮花庵裏的妙風師傅。”
\t江可蕊有點驚訝：“她好像還很年輕哎，怎麽出家當了尼姑了啊？”
\t“她今年還不滿三十歲。”
\t“她長得很漂亮哦。”江可蕊在讚歎著。
\t這時，妙風師傅終於一曲彈完，也抬頭看見了華子建他們，華子建注意到，當她看到自己身旁的江可蕊時，那目光和表情，都似見到天人一般，先是驚奇驚異，後又變為感歎，再而浮現出許多親切與柔愛，就如同是姐姐對妹妹的那一份溫柔。
\t她站起身，看著江可蕊，目光如一泓清水，江可蕊也看著她，兩眼水汪汪亮晶晶的，裏麵蘊含的更多的是好奇。而且，令華子建驚訝的是，江可蕊在妙風師傅的目光中，竟然輕輕地放開了自己的手，緩緩地向她走去，猶似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吸引。
\t華子建立在原處，靜靜地看著她倆，心裏不知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這個妙風真的很不簡單啊，不僅能吸引住男人，連女人都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t“師傅你彈得一手好琴。”江可蕊說。
\t妙風微微一笑，以手示意讓江可蕊坐，然後說：“你就是江局長？”
\t江可蕊說：“咦，你怎麽知道我的？噢，一定是那個人告訴你的吧？”
\t華子建走過去：“這麽一會兒，我就成了‘那個人’啦？”
\t妙風給他們幾人倒上兩杯茶，她微笑著說：“我們雖然是住在山上，但也還沒有到不問世事的地步，江局長早在新屏市聞名遐邇了。今天一見，果真生的天人一般。”
\t江可蕊微微一笑，對這樣的誇讚並不排斥，倒像是很受用的樣子，說：“其實師傅你也長得很漂亮。”
\t“阿彌陀佛，佛門中人，漂亮與否早就沒有意義的。”
\t江可蕊說：“也不是啊，你長得這麽好看，我都舍不得離開了。”
\t妙風一笑說：“人與人之間的際遇，其實都是一種偶然，彼此過分的親近，最終的結果，都隻能是苦痛，要麽因為不和而帶來苦痛，要麽因為不能在一起而受離別之苦，所以江局長還是不要經常來的好。”
\t江可蕊想了好一會，點點頭：“我好像有些懂了，可是，人的感情，有時是不受理智支配的。”
\t妙風說：“感情和理智，本來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上的兩種事物。”
\t她端起茶來，“好了，不深究這個話題了，任何話題深究起來，最後都不免是一種虛妄，喝茶吧，華市長，看看我最近配的這種茶味道怎麽樣？”
\t華子建端起茶杯：“好，喝茶。”他微微的抿了一口。
\t妙風擅長自己用各種原料調配出各種口味的茶來，既可享受這個大自然給他們帶來的美好的味覺享受，又可獲得某種對身體的保健作用，可謂一舉兩得，不過在這個時候，華子建又不得不想起那次在這個山洞裏，自己差點讓妙風迷倒的情景，現在回想起來，恍如隔世，同時，華子建心中對妙風也是很感通同情，本來這是一個一心向佛的女子，卻在這繁花似錦的世界裏，不得不做出很多違心的事情來，這真的是一種悲哀。
\t華子建喝一口茶，茶在口中，先是微苦，繼而是一種清涼的甜愈漸彌漫開來；先是一種帶點兒藥味的香，繼而是一種淡淡的花香飄漾開來，華子建點頭：“嗯，不錯，這味道使我想起了上次我在你這裏品嚐的那壺茶，與此截然不同，那是一種大苦然後大甜，大藥而後大香。”
\t妙風瑩然一笑：“你不覺得，人生，有時又何嚐不是如此？大喜而大悲，大苦而大甜。”
\t說這話的時候，妙風也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這些年的經曆，回首一看，真是百感交集，好在自己最後遇到了一個好市長，不然真的不知道最後自己會變成一個什麽樣的人，成佛那是肯定不成，成妖倒是很有可能。
\t華子建端著茶杯，問：“那麽，今天這茶呢？”
\t“平淡中有著淡淡的美好，這何嚐不是另一種人生？”妙風伸出一根蔥蔥玉指，在琴上撥出了一個音符，咚的一聲，猶如水滴清潭。
\t江可蕊一直沒說話，華子建覺得她在見到妙風之後，忽然有了一種少有的嫻靜，華子建說：“可蕊。”
\t“嗯？”她仿佛才從另一個世界回過神來。
\t“在想什麽呢？”華子建問。
\t“我在想，”江可蕊幽幽地說，“每個人都在追求快樂，可是，快樂究竟在何處呢？”
\t華子建不知她的小腦袋瓜裏此刻竟在思考這麽深刻的問題，一時無以回答。
\t說老實話，華子建一直認為，人生的快樂與不快樂，是相對的，就看你用什麽樣的心態去對待和感受，華子建看向妙風，她總有更精妙的答案。
\t妙風看看華子建，眼睛裏仍如一泓清水，她微呷了一口茶，輕輕說道：“人生的本質其實都是勞苦的，如果不去自己尋找一點快樂，那麽人生也就根本無快樂可言，因為沒有人能給你快樂，快樂從來就不是別人給的，如果把快樂寄托在別人的身上，到最後收獲的都是失望或痛苦，但是，這種尋找，又不可太過火，否則，就像上一次的那種茶，大甜而後大苦，大喜而後大悲。”
\t“那麽，”江可蕊問道，“幸福呢？”
\t妙風微微一笑，反問她：“你以為呢？”
\t“我？我覺得，幸福就是一種滿足感吧。”江可蕊說。
\t“好，就從這個角度來說吧，有的人比較容易滿足，有的人卻總是覺得難以滿足，所以，每個人的幸福感標準又是參差不同的。”
\t“哦？”江可蕊似乎有些不解。
\t妙風繼續說道：“幸福，來自於有一顆感恩的心。女人比男人更不容易得到幸福，世間的女子總是多愁善感的居多，為什麽？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女人比男人更貪心，比如一個男人，白天忙碌著賺點錢，晚上回來喝頓酒，酒足飯飽，然後一覺睡到大天亮，他可能就會感覺幸福了，但是女人，有了房子車子票子。卻還想要感情，還想要愛，還想要浪漫。女人總是追求的更多，還美其名曰‘追求完美’，其實，就是更貪心，這世間從來就沒什麽完美，強求的結果，隻能是成為一個又一個怨婦。來我們這裏上香的很多女人，每個人幾乎都有著這樣那樣的故事，而那些故事，又似乎總是幽怨的。”
\t妙風這番話，雖然說得慢條斯理輕聲慢語，但是，卻又似字字千鈞，砸在聽者的心上。江可蕊和華子建，都一時無語，隻好都端起茶杯來喝茶。
\t華子建從妙風沉靜如水的雙眸裏看到了一種常人少有的情境，那情境，使華子建的心靈在刹那間獲得了某種似可依托的感覺，華子建感到她的語言，字字珠璣，妙語橫生，從她這裏，華子建可以獲得在別人那裏難以獲得的某些感悟甚至心靈上的享受。
\t此刻，妙風見華子建和江可蕊都不說話，笑了笑，說：“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有些話題，說多了反而無益，還是聽聽琴吧，如何？”
\t江可蕊點點頭：“大師傅說的女人比男人更貪心，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說起這樣的觀點，不過，仔細想來，確也是如此，女人既貪求物質也貪求精神，隻不過，物質也許易得，而精神上的幸福卻就不那麽容易得到了，女人的大多幽怨，恐怕也多半在於此吧。好了，不說這些了，聽師傅彈琴吧，師傅準備彈什麽曲子？”
\t妙風微笑道：“你想聽什麽曲子？”
\t“我不知道，”江可蕊說。
\t妙風指走琴盤，滑出幾個泉水般的音符來，她說：“好，今天就彈奏我最近新學的一支曲子，名字就叫《水中蓮》。”
\t妙風給各人的杯子又添上茶，然後，淡然坐定，低眉觀琴，雙手撫弄琴弦，一曲清雅美絕的《水中蓮》在他們的身前身後飄漾開來，恍惚之間，好似那水中的蓮花，隨風微微顫抖，似不勝嬌羞，又似淒淒傷感，水波漣漣，夕輝爛漫，一個美麗的女子在岸邊款款流連。
\t妙風閉上了雙眼在彈，竟然有兩行清淚慢慢順著她美麗的臉頰徐徐滑落。
\t一曲終了，妙風含淚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抹去臉頰上的淚痕。妙風打開旁邊的一隻木盒，從裏麵拿出了一串佛珠來，所不同的是，這串佛珠，竟是用玉珠做成，那些玉珠個個直徑大概都在一厘米左右，每顆玉珠之上，竟然都鐫刻著一朵蓮花，甚是好看且獨特娟麗。
\t江可蕊一見之下，自然歡喜的不行，當下就伸過粉頸，讓妙風給她戴在了脖子上了，她還一邊以手撚那玉珠一邊口中念叨：“阿彌陀佛”那神情舉止，竟真有幾分出家人的樣子了。
\t但華子建還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因為他忽然想到她剛來時在門口說的那句話“阿彌陀佛”就是“我沒頭發”，嗬嗬，不過，自己可不要她像妙風這樣，她那麽好的頭發，如果剃了，多可惜啊。
\t江可蕊說：“你笑什麽啊？”
\t華子建趕緊說：“沒什麽沒什麽，隻是覺得，你的樣子更可愛了嘛。”
\t江可蕊說：“這還差不多，你要是敢笑話我，哼哼哼！”她銀牙輕咬紅唇，裝作很凶狠的模樣，倒把妙風和劉主任也逗笑了。
\t華子建這個時候才說：“妙風師傅，我想在你這山上小住兩天，不知道行不行？”
\t妙風莞爾一笑說：“這有什麽不行的，這裏專門留得有客人住宿的房間，一會我安排一下，你就在這裏休息兩天。”
\t華子建也客氣的說：“好，謝謝。”
\t江可蕊對妙風說：“嗯，我過幾天再來看你。還有，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彈琴啊？”
\t妙風微笑著看著她，輕聲說：“可以啊，等你下次來的時候，我教你。”
\t江可蕊道：“好，那我先走了，謝謝師傅今天的款待。”
\t妙風道：“一壺清茶，何談款待？”
\t江可蕊說：“我是個貪心的女人，大師今天的款待，是精神上的嘛。”
\t妙風忍不住一笑：“嗯，沒錯。”
\t辭別了妙風，華子建他們三人就到了庵裏，早有聚春庵的老媽子接上他們，看看時間也該吃午飯了，就在庵裏簡單的弄了幾樣小菜，華子建，江可蕊和劉主任倒是也吃的挺香的，雖然都是素菜，但這裏的做法和家裏自然是不一樣。
\t後來華子建就留了下來，劉主任陪著江可蕊下山去了，說好了後天一早再來接華子建。
\t華子建在山上就悠閑的待了兩天，每天看看紅葉，聽聽風響，觀日出，送晚霞，讓自己整個心靈得到了一次真正的淨化和休整，這兩天給了他精神上的寧靜，也使他產生思古之悠情，這裏濃濃的香灰味帶給他了更多的思考，他也好好的相愛那個了想自己和鳳夢涵的事情，但不管怎麽想，華子建都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t到最後，華子建也沒有想清楚以後自己該如何麵對鳳夢涵，他還想多思考一下，可惜的是，這樣的好景不長，兩天時間匆匆而過，華子建還要進入到紅塵中去，為很多糟心的事情奔忙。
\t八點不到，華子建已經坐在了政府辦公室，跟往常不一樣，各個科室人都到得很早，他轉念一想，應該是大家都知道自己今天來上班吧，都不願意在自己眼裏有個懶散的印象，華子建微微搖了搖頭，到新屏市也兩年了，對哪個不是知根知底，何苦做表麵工夫。
\t華子建便叫秘書小趙把幾位副市長招呼過來，準備開個短會，把目前急於處理的事情布置一下。
\t副市長們一來，都嘰嘰喳喳的問候了一會華子建，問他身體怎麽樣，問他這兩天躲什麽地方去了，華子建就哈哈的應付著，拿出盒大中華忙著散煙。
\t一時間辦公室煙霧繚繞，茹靜嗆得開玩笑地說：“我怕你們了，我自己不抽煙，卻吸你們的二手煙，每人補助我五十元健康損失費。”
\t大夥一陣哄笑，華子建連忙切入正題：“今天請大家來，就是想請大家在加一把力氣，這看看就到年底了，最近事情也多，好在由於大家的共同努力，政府的工作一直開展得有條不紊，今後還要依靠在坐的各位大力協助把當前的好局麵維持下去。”
\t華子建麵對這些副市長的時候，一般還是比較低調的，這與他的年齡和資力有關，在坐的副市長們都是在新屏市幹了多年的地頭蛇，年齡比他大，資力比他深，凡事隻有低調處理，並且處理得當，他們才會心服口服。
\t當然，這些人誰也不敢把華子建的低調等成軟弱，因為對華子建，他們早就領教的太多了。
\t華子建抿了下嘴唇，王稼祥不失時機地給他到了杯水遞到他手上，華子建繼續說：“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年底了，我們主要精力還是放在財稅工作上。大家有不同意見沒有？”
\t華子建用詢問的眼神一個一個看過去，他們點頭同意。
\t華子建整理了下思緒接著說：“各位都比我清楚，稅收上不去，財政就沒錢！幹部職工的工資難得足額發放到位，而且我說的足額工資僅僅是工資表上那可憐的職務工資和級別工資，並沒包括政策規定應該領取的其他工資補貼和生活費，至於什麽出勤費誤餐費就更不提了。現在工作的重心就在稅收上了。這多少也關係到我們自身利益吧？就請分管各線的負責自己那攤子的上繳情況。”
\t這也是政府工作的一貫規律，到了年底這幾個月，各項費用都緊張，上麵劃撥的辦公費和返還的各項稅款也一時到不了位，地方財政就難熬了。
\t眾人七嘴八舌議了一通就散會了，華子建的辦公室剛清靜下來，小趙還在收拾煙灰缸茶杯什麽的，門也沒關，就見那個開俱樂部的張老板走了進來。
\t這小子顯示咋咋呼呼的說了很多對華子建前幾天失蹤的擔心話，最後才把話題扯到了正事上：“華市長啊，我和那家談了很長時間，現在談不下去了，要不你幫我重新介紹一個企業吧？”
\t華子建前幾天在家裏也聽開發區的劉主任說過這件事情的，這幾天也是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從華子建的內心裏，他也是很想一舉拿下這個企業，為開發區的整頓掃清障礙，不過現在看來開哦，這個想法是無法實現了。
\t華子建說：“你們商談的差距很大嗎？”
\t張老板歎口氣說：“唉，現在看來就不是差距的問題，這個長價格已經漲了兩次了，看看談的差不多了，他們就反悔了，我看他們根本就是沒有誠意。”
\t這和華子建心中還分析的幾乎是一樣的，看來這個廠是和新屏市耗上了。華子建皺起了眉頭，問：“那你對這個長感覺怎麽樣？我是說經營這一塊。”
\t“不瞞你說，要講到經營，我還是看好這個廠的，我另外兩個合夥人過去也是浙江做食品起家的，他們都感覺北江市做這行的不多，發展前景還是不錯，問題是談不下來啊。”
\t華子建點點頭說：“這樣吧，我一時也沒有什麽好一點的辦法，你先停幾天，我和他們聯係一下在說。”
\t“好好，有市長你出馬，肯定能有效果。”
\t華子建苦笑了一下說：“這也未必啊，隻能試試了。”
\t送走了張老板，華子建又思考了好一會，他就你拿起了電話，先給開發區的劉主任掛過去，問了對方在省城老板的手機號碼，最後華子建就給這個老板掛了一個電話。
\t讓華子建生氣的是，這個老板不僅不配合，而且態度還很刁蠻，他是吃透了法律，也知道現在的新屏市政府急切想要整頓和啟動開發區，但像自己這樣的情況，想要解決，新屏市一時也沒有什麽好措施對付自己，所以他就想在熬一熬，發個大財，漫天要價。
\t華子建壓住怒氣，說：“你這樣讓我們感到是故意在為難啊，希望你不要讓政府難辦。”
\t這老板在電話中就說：“華市長，請你理解，我就是想多要點錢，前幾天我還和蘇副省長談過這個問題的，他也勸我配合政府，所以我才沒有要更高的價格。”
\t華子建心中冷笑一聲，知道你上麵有人，但也不用如此明顯的顯擺出來吧：“我的意思是你在考慮一下，你現在那個價錢太高，高的離譜，肯定是誰家都無法收購，這一點你應該知道。”
\t“反正達不到我的預期就先放放吧，這已經放了幾年了，也不在乎多放幾年啊？”他口氣中還有很多調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