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兩周後，惡化

  兩個星期以後。


  裴擎南已經沒辦法下床了。


  他不能再陪著小北一起吃飯，不能再陪著她一起散步。


  他的頭發開始變白，他身形更瘦了，下床已經很困難。


  他甚至呼吸都變得極其短促，隻能一下又一下用力的呼吸才能把那口氣喘上來。


  他讓呂品瞞過小北，就說他現在不能陪她一起吃飯，不是因為身體惡化，而是因為要打營養素，接下來暫時不吃飯，以降低身體的新陳代謝速度，更長時間的延續生命。


  裴擎南怕小北太聰明，哄不到她，還特意讓呂品準備了一些生物醫學上的專有名詞來應對小北。


  小北什麽都沒有問，什麽都沒有多說，隻是每天堅持來實驗室裏看望裴擎南。


  裴擎南躺在床上吊著點滴，她就坐在床前陪裴擎南說話。


  裴擎南戴上了假發，小北假裝沒有看到，就當那真的是他的頭發。


  她每天上午下午都會陪在裴擎南的床前，與他說話。


  裴擎南要答她的話，她就會笑著製止：“四哥，你不要說話，你好好養足精神，這樣我們才能更好的迎接新生。”


  裴擎南便依她，不說話。


  確實他現在說話已經十分困難了，他與小北說話，更容易穿幫。


  另外，他要與她說的話，留給她的話，全部都在他之前身體狀態還算好的情況下錄好了。


  他已經把那些東西全部交給了阿品，如果他這次挺不過去，就讓阿品把那些東西交給小北。


  他知道，這是殘忍的。


  於小北和孩子來說，都是殘忍的。


  但是隻字片語都不留下，難道就不殘忍？

  連一個鮮活的畫麵都不留下，連一個告別都沒有，就不殘忍？

  反正都是殘忍，那就讓他自私一點，他想要孩子和小北，未來都能夠記住他的樣子。


  萬一……


  萬一他沒有挺過去的話，他希望自己能夠在小北和孩子的心裏多活一段時間。


  他望著小北，眼神溫柔。他把那抹不舍深深的藏在心裏。


  小北也溫柔的望著裴擎南，笑著與他天南海北的說一些開心的事。


  “那個時候，你真的好討人厭，明知道媽會刁難我，還故意把我帶到那裏去。當時你被爺爺打的時候，嚇了我一跳。後來，我給你塗藥的時候，看到你身上的淤青，我真是矛盾極了。”


  “不過幸好你體格強壯，很快就好了。”


  “爺爺生日那天，在後麵的人工湖裏，我真的很絕望，後來你還救我，我認出你了，才敢放心。那天，我覺得你是最帥的。”


  “你猜我是什麽時候愛上你的？”


  “其實比在人工湖更早，你找到我的時候，我那時候就覺得你格外不同，我當時的心跳特別快。那時候我以為是緊張的，嚇的，後來我想，我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怎麽可能被人嚇得心跳加快呢？”


  “有天你從外麵回來，一衝進來就大吼大叫，後來找到我的時候，你大發雷霆地怕我，說我在家裏死了才不會吱聲，你還以為我死了。雖然是罵我，但是我真的覺得暖暖的。那時候我就想，除了父母以外，你是這世上最關心我的人。”


  “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啊，不知不覺，我們已經在一起度過了這麽久的時光，點點滴滴，全都是幸福美滿。那天我們去摘地，你讓我舉牌，我知道你是想要給我撐腰，我就覺得暖暖的。其實我不用撐腰的，因為，我真的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


  “決定要孩子的時候，其實挺冒險的，那個時候宮本原野虎視眈眈，但是我們還是義無反顧的要了孩子，現在孩子都快要出生了，我突然就慶幸，我們當初決定要孩子。”


  “所以，四哥，以後我們要活得更恣意更任性一點，想要做的事情就做，不要猶豫不決，不要瞻前顧後。”


  “我好想去天涯海角走走看看。四哥，等我們的孩子出生，等你的身體好轉，我們就去天涯海角好不好？”


  “好。”床上的人笑著說。


  雖然他一直沒有說話，但是小北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有認真聽。


  小北聽到裴擎南的回答，她微俯頭，將臉貼到裴擎南的胸口上。


  她低聲說：“四哥，我愛你，今生今世，來生來世，生生世世，我永遠愛你。你一定要勇敢，要堅強，不要讓我下輩子還要費盡千辛萬苦去找你。”


  “嗯。”裴擎南應聲，他抬起手放到小北的背上，輕輕的撫著她的背。


  “那我走了，以後，我兩三天才來看你一次好不好？”小北望著裴擎南，“我肚子太大了，我得好好養胎，讓孩子在肚子裏多呆一段時間，養足月才行。”其實，她是不想他分神。


  她一旦來了，哪怕她不讓他說話，他也會一直認真的聽她的每一句話，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不適合再這樣專注的聽一個人講話了。


  “好。”裴擎南笑了。


  要是兩三天再來一次，再好不過，他希望她好好養胎，也希望她不要每天都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小北俯頭，在裴擎南額頭上深深一吻。


  她再握了握裴擎南的手，給他力量。


  隨後離開實驗室。


  實驗室外，顧錦辰正穿著白大褂走進來。


  兩個人正好遇上，四目相對。


  “小北！”顧錦辰望著小北，他的眼神變得坦蕩。


  “顧先生！”小北略感尷尬。


  顧錦辰神情裏帶著一點無奈，知道小北還在怪他，介意他曾經對她對裴擎南做過的那些事情，他無奈的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你也照顧好自己。”


  說完，他越過小北，往另一間實驗室走去。


  小北突然轉頭望著顧錦辰的背影，對著顧錦辰的背影喊道：“錦辰，拜托你，我拜托你，一定一定要救擎南。”


  顧錦辰的身形猛的一僵，他心頭也是一酸。小北終於願意與他說話了，終於叫他錦辰了。


  這個稱呼，真的久違了。久違得讓他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她終究還是叫他這個名字了，盡管是為了裴擎南。


  至少，她還願意給他機會，還願意相信他。


  他轉頭，望著小北，鄭重道：“我一定會拚盡全力，你們也都要好好的。”


  他已經接連在實驗室裏泡了十天了，就是為了可以盡最大的可能縮短母菌發酵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