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4、問罪

  沒出穀濤的預料,安裝在那個悠悠身上的定位顯示,辛晨把她給放了。


  穀濤站在房間裏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直到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辛晨從外頭走了進來,看著穀濤的背影,遲疑了片刻,然後單膝跪在了穀濤身後,默不作聲。


  “起來吧。”


  “請宗主責罰。”


  “起來。”


  “請宗主責罰!”


  辛晨倔強的跪在那,不抬頭也不起身,仿佛今天穀濤不用鞭子抽他一頓他就不起來似的,而穀濤卻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慢慢轉過身看著他。


  “人麽,總是有私心的,你做不到我能理解,但你是地仙。”


  “即日起,我辭去地仙之位。”


  辛晨伸出左手,在額頭上用力一劃,他額頭上鮮血之流,接著一道精魄衝天而起,朝著東方疾馳而去,轉瞬消失在了天際,而沿途所經過之處,隻要是看到這道光而且知道這是什麽的人都開始奔走相告,因為這代表著地仙歸位。二十四節氣歸天一位。


  辛晨額頭的鮮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而穀濤輕輕搖頭:“值得嗎?”


  “許是……值得吧。”


  沒了地仙位,辛晨也許修為不受影響,但他這一生所秉持的東西就徹底沒有了,這一劃其實比讓他死了還要難受,而穀濤卻不能說什麽,因為這是他的選擇。


  “值得就好。”穀濤背著手皺著眉頭:“你放走了一個罪孽深重的人,她的債,怎麽辦?”


  “我背。”辛晨仰起頭看著穀濤,顧不得滿臉的鮮血:“我背便是了。”


  “那死在她手裏的人,你也抵命嗎?”


  辛晨愣了一下,然後默默的垂下頭:“不得……”


  他什麽都能幹,唯一就是做不到自殺,他的攻擊力遠不如他的防禦力,可現在木已成舟,辛晨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其實挺想對你網開一麵,但是我不能。”穀濤皺起眉頭:“規矩是我定的,我就不能去破壞它,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有兩個選擇給你。”


  穀濤說著,豎起一根手指:“第一個,我逐你出內門。”


  辛晨嘭的一聲磕在了地上:“隻要不逐我出門,讓我幹什麽都行!”


  “第二個,去經緣那領罰!”穀濤表情變得猙獰起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去水晶監獄蹲著去!夢熊沒收!”


  “是……”


  在穀濤定下責罰之後,辛晨招來夢熊,親手遞給穀濤,然後他默默的奔向了基地,然後在經緣的詫異的表情下把所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而穀濤全程沒有露麵,這可就麻煩了,因為按照規矩,這種私放重刑犯的行為是罰很重的,可麵前的是辛晨……


  “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就先去水晶監獄吧。”


  經緣用手銬拷上了辛晨,帶著他進入到了水晶監獄,然後拉開了牢門把辛晨送了進去,然後站在外頭看著他說到:“你怎麽這麽傻?你讓我怎麽辦,你讓穀濤怎麽辦?你是基地的奠基人之一,居然幹出這種事!”


  辛晨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你好好反省,我現在召集人去開會討論這件事。”


  辛晨默默點頭,然後盤腿坐在了床上,靜靜開始打坐,而在經緣走後,水晶監獄裏的其他犯人都開始張望起來,就連紅魔都饒有興致多看了幾眼。


  這可是辛晨啊,而這裏卻是關押最窮凶極惡的罪犯的地方,隻要進來的人,他們沒有見過一個是短時間能出去的。


  “辛地仙,久仰啊,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地方相遇。”紅魔站在屏障裏朗聲說道:“看來你終於也是俠以武犯禁了,這一點我倒是佩服你師弟,當真是大公無私,我可做不到。”


  辛晨猛然一睜眼,整個水晶監獄突然就是一陣波瀾,隔著屏障紅魔都被震得往後退了幾步,但他卻一點都不慌,反而繼續調侃道:“辛地仙,你饒是有上天入地之能,在這也施展不開啊,你可知道你越是發力這牢籠對你的壓製就越厲害,遇強則強。來來來,今天倒是個好日子,我們對飲幾杯,也省了寂寞。”


  紅魔說著,突然一拍腦門:“哦,對,我忘了,你沒有酒。”


  辛晨突然暴起一拳打在壁壘上,水晶壁壘居然像水波紋一樣震蕩了一圈,發出了隆隆的聲音,但最終卻還是歸於平靜,根本沒有被打破的跡象。


  “別生氣,你若氣死誰如意啊。”紅魔哈哈大笑,拿出床底的酒:“今個兒高興,飲一杯飲一杯。”


  “嘿……嘿!紅哥,這誰啊?”


  旁邊的豬頭人湊過來問紅魔,紅魔平時是不怎麽搭理他的,但今天心情特別好,就高興的回答道:“內門大師兄,武冠天下,敢在天帝麵前張牙舞爪,當世頂級豪傑。”


  “那怎麽會來這啊……”


  “你問他咯。”


  紅魔哈哈大笑,仿佛這些日子的鬱結一下子就散開了。但辛晨卻滿臉陰霾和暴躁,可卻根本無法破開水晶監獄,如果可以他一定走出狠狠揍上這個孽畜一頓。


  而與此同時,穀濤則站在被辛晨放走的悠悠麵前,滿臉冷冽的揪著她的頭發把她拎在了半空。


  “記住,你的狗命是用一個地仙的尊嚴換來的。”


  “我不稀罕!”


  不囉嗦,不稀罕就是一拳,這一拳打得悠悠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你也配說這種話。”


  穀濤拖著她來到一棟爛尾樓的樓頂,然後就這麽拎著她的頭發把他掛在了半空:“你這種人,根本不配活著。”


  “有種你就殺了我!”


  “哈哈哈。”


  穀濤慢慢鬆開手,然後看著她重重的落在了地上,等到她生命體征還沒消失之前,一針恢複劑打下去,納米機器人急速修複受損組織,然後又是腎上腺素又是修複點解液,不一會兒她就又複活了。


  而穀濤第二次把她拖到了樓上:“好玩嗎?”


  悠悠的臉上全是驚恐,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那種狂野。


  沒有給她機會,穀濤第二次把她從樓上扔了下去。因為距離是算好的,既不至於當場死亡也不至於感覺不到痛苦,就這麽來來回回三四次之後,這個女人終於服軟了,她跪坐在地上哭著,臉上全是絕望。


  “開心嗎?”穀濤把她拖到一個水坑前,接著把她整個人都按在了裏麵:“記住這種感覺。”


  她掙紮著,最後慢慢失去了行動能力,可又是在彌留之際的時候,穀濤又把她給救了回來,然後把她像一塊破抹布似的扔在旁邊的草地上。


  “還稀罕不稀罕?”


  蹲在她麵前的穀濤看上去滿臉笑容,但在悠悠的麵前,這個人簡直就是一個惡鬼,她從來沒見過如此殘忍的人,他的眼神裏甚至沒有一丁點感情,悠悠殺過人也看過別人殺人,可即使是最殘忍最變態的殺手也做不到像麵前這個人這樣,那眼底的光讓人不寒而栗。


  “我問你呢。”


  穀濤拽著她的腳踝,把她拖了回來,任憑她怎麽掙紮都不能逃脫。


  “我問你還稀罕不稀罕。”


  穀濤突然一腳踩斷她的大腿骨,她發出極慘烈的叫聲,但下一刻她的傷就被治好了,而穀濤繼續問道:“我問你還稀不稀罕。”


  “稀……稀罕……”


  “那你跟我說說,你有什麽感想。”


  悠悠一愣,但就是這一下遲疑,她的十根手指頭全被折斷,十指連心,劇烈的疼痛讓她昏死了過去,不過她很快就清醒了過來,手指仍然完好,隻是麵前那個人仍然蹲在那,手裏拿著一根煙,細細的抽了一口:“他是個舔狗,沒錯。我也不可能強迫你去喜歡他,但生而為人,我希望你至少能有些感恩。他既然用他自己換了你,那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我告訴你,一百個你這種人的賤命也換不來一個辛晨,我讓你死一百回,體驗一下什麽是死亡。”


  “不……不……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如果人人都說一句我知道錯了那就能贖罪的話,這個世界不就亂套了嗎?你一點悔改都沒有啊,你甚至一丁點對他的感謝都沒有。”穀濤砸吧一下嘴:“你不配為人,你是個畜生。”


  “是是是……我是個畜生……我是畜生。”


  穀濤緊咬著牙關,恨不得把麵前這個垃圾給切碎掉。就這樣的一個垃圾,哪裏配得上辛晨的喜歡,真的是蒼天不公。一個地仙用一生的使命來換這麽一條爛命,真的不值得!不值得啊!

  “好了,我也不多難為你,你可以滾了。”穀濤笑了笑:“但是,你最好去幹一點我能接受的事,不要糟蹋我兄弟送給你的一條命。”


  他站起身子,用腳踢了踢這個女人:“我盯著你呢!”


  穀濤離開,地上的悠悠看著他的背影,低聲哭了出來,她這一生都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絕望和痛苦,更沒有見過比麵前這個人還要冷酷無情的人,他沒有把自己當人,真的……他沒有把自己當成人。


  她絲毫不懷疑剛才他說的話,她知道自己哪怕有一丁點異動,他就會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而想到下午被辛晨放走時,辛晨對她說的話,她終於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至於為什麽哭,她自己都不知道,但至少她記下了剛才穀濤說的話,她的命是用別人的尊嚴換來的,而且這個人的尊嚴比多少個她的狗命都要值錢。


  穀濤帶著一身泥水回到了住處,洗了個澡坐在陽台上,旁邊的夢熊就那麽站在那直勾勾的看著他。


  “看我幹什麽?”


  “求情啊。”


  “求個屁,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穀濤雙手撐在欄杆上:“不讓他親手把那人宰了就已經是我法外開恩了。”


  “不用這麽殘忍吧。”


  “我殘忍?”穀濤站起身一把揪住夢熊的領口:“你有沒有是非觀!”


  夢熊一愣,被嚇得臉色發白,雖然她已經是仙劍級了,但她敢揍辛晨卻不敢跟穀濤頂嘴,那種天然的懼怕讓她不敢回嘴。


  “對不起,我激動了。”


  穀濤鬆開手,坐回椅子上,搖著頭說道:“求情別想了。”


  夢熊委屈巴巴的站在旁邊,而這時六子剛好也洗完澡跑到了陽台,護在夢熊的麵前:“你衝她發什麽脾氣啊,你也真是。”


  穀濤躺在椅子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我不是神仙,真的……不是神仙。我也會累的,你們知道我的壓力多大嗎?你們以為我沽名釣譽才大義滅親的嗎?我他媽個外星人,我沽什麽名釣什麽譽,隻是這件事不能不辦你知道嗎?這個口子一開,天底下還有什麽公理正義一說!”


  “蹲著吧,等戴罪立功。”


  真的是有意思,她們還以為是穀濤故意為難辛晨嗎?路是他自己選的呀,穀濤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計就計的讓辛晨去磨練一番。


  說是說他是個災星,可是事實上他這一生沒有碰到過什麽挫折的,因為基本需求很低,而且年少成名,沒有經曆過所謂的得而複、失而複得,他不像穀濤,同樣年少成名但卻在人世沉浮,吃過人間苦、受過蒼生的罪,他的忍耐能力遠遠高於辛晨,簡單說就是抗性比辛晨高太多了。


  這一次辛晨既然這麽選,那麽就必須讓他體會一下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


  “誰不喜歡享受特權的,可是有的特權可以享受,有些卻不能碰。”穀濤仰起頭對滿臉委屈的夢熊說:“我可以享受最好的食物、享受最好的美酒,但我不能享受淩駕於規則之上的快感,更何況規則還是我自己定下來的,我扛不住、辛晨扛不住、基地扛不住、內門更扛不住。”


  “你們男人的事,我不懂……”夢熊眼淚都要出來了:“但是我能殺了那個女人嗎?”


  “能。”穀濤點頭:“但前提是她再犯罪,我已經讓她體驗了極端的死亡體驗,用一個地仙加上一套酷刑,雖然我不認為能夠償還那些人命,但是她還有用。”


  “什麽用?”


  “等辛晨吧,等辛晨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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