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一眼便認出
竹林深處,微風徐徐,止寒一身白衣坐在其中,這竹林就如同是一個天然的保護,遠遠地看去,壓根就看不出來裏麵還有個人,止寒眯著眼睛,坐在竹藤躺椅上,不覺得又是一陣咳嗽,一連持續了很久,仿佛是要將心髒咳出來一樣。
月下身姿縹緲,站在這竹林之巔,遠遠地望著止寒,心中驟然疼痛,她的指甲嵌入了肉裏,微風將她的裙角吹起來,她的發絲也飛舞起來,那負責照顧止寒的打手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左右抬頭望去,林月下一轉身子,頓時已經消失在竹林處。
她雙腳落地的時候,看到不遠處正端著藥的丫鬟,便用麵紗遮住了臉,朝著那丫鬟走去,那丫鬟麵上帶著遲疑之色,月下解釋道:“公子這幾日身子不好,性情也有些煩悶,還是我去送藥吧!”說罷已經將藥碗接過來。
丫鬟遲鈍了片刻,雙眼帶著警惕的光,看著月下開口道:“這位姑娘莫不是照顧公子的?為何從前沒有見過?”
林月下水袖一揮,丫鬟便已經恍恍惚惚倒在地上,眼睛緊緊的閉上了,仿佛是在進行著一場美夢,林月下踏著蓮花步,每一步走的皆是十分小心,剛入了竹林,便聽到打手急切的問道:“公子,我去叫鬼王。”
“不必了。”止寒費力的將手帕拿起來,輕輕的擦拭著嘴角的血跡,這身子已經不是一兩天如此了,偏偏是這兩天最為嚴重,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來日不多,心中卻有不能夠放下的東西,月下看得有些癡迷,竟然忘記前行。
止寒轉頭之間,便於月下四目相對,時間仿佛是停止在這一刻,她心髒位置噗通跳動著,仿佛是要脫離本體,從自己的肉體之中跳出來一般,她麵上的輕紗飛舞著,止寒輕輕地將視線收回,她想他應當是沒有認出她來吧。
止寒的手觸碰到一片竹葉,隨即將那竹葉拿在手中把玩,月下一步一步走上去,最後站在止寒的麵前,她不肯開口說話,她害怕止寒會聽出自己的聲音,所有的動作都是萬分小心,止寒將月下放在青木石上的茶水端起來,喝了兩口,眉頭微微皺作一團。
月下心中一驚,止寒平日裏在味道上極為挑剔,難不成是已經喝出來了,原本以為止寒會大發雷霆,或者是顯出質問的表情來,但是終究沒有,止寒隻是稍微頓了一下,繼而一口將那杯茶全部都喝下去了。
月下見止寒將這茶喝完之後,心中多少放心下來,正準備要離開,突然聽到止寒開口說道:“我素日來喜歡清淡的茶水,你是新來的丫鬟嗎?如此不懂得規矩?”明明是質問的話,可是從止寒的嘴裏說出來,卻是沒有半點質問的口氣。
月下的腳步已經停下來了,她背對著止寒,纖瘦的身子在風中佇立著,止寒仍舊坐在椅子上,並未站起身子來,那站在一旁的打手,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不對的地方,匆忙上前來,拉開陣勢,要同月下大打出手。
止寒衝那人訓斥了兩句,那人匆忙後退,月下轉過身子,正看見止寒從椅子上掙紮著要站起來,她匆忙上去要扶,卻被止寒一把抱住,止寒身上有著淡淡的藥香,月下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如若不是親生經曆,月下是萬萬不會想到,此刻抱著自己的人,竟然是止寒。
“你以為帶著麵紗,你以為不肯開口說話,我便是認不出你了嗎?”止寒的聲音很輕,輕到隻能夠彼此二人聽到,月下的臉上早已經淚流滿麵,她知道無論是到了什麽時候,無論是自己變成什麽樣子,止寒都能夠認出她來。
過了許久,止寒輕輕地將月下放開,他知道自己逾越了兩人的關係,有一份感情,原本止寒想要永遠藏在心裏的,可是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月下將臉上的麵紗拿下來,止寒十分心疼的看著月下,幾日不見,原本想著有一肚子的話要同止寒說,可是現在看著止寒,好像是隻是一個眼神,止寒就能夠明白她心中所有的苦楚,止寒像是對待一個孩子一樣,極盡溫柔,將月下麵上的淚水擦幹,然後將身上披著的衣服披在月下的身上。
“對不起。”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便是月下的道歉,月下知道因為自己,止寒遭受了如此大的痛苦,可是見到止寒之後,他卻是隻字不提,這個世界上,能夠如此待她的人,大概就隻有止寒一人吧。
清風徐徐,古言之君子之交淡如水,說的大概就是止寒和月下二人,止寒堅持撫琴給月下聽,月下原本不肯,可是止寒一再堅持,月下最後也終於應允了,那小廝拿來了琴弦,月下便坐在對麵的位置,止寒撫的卻是一首鳳求凰,這是當年司馬相如求愛的一首曲子,月下聽的麵紅耳赤,匆忙站起身子來。
月下找了個借口,匆忙要離開,止寒心中悲涼,他早已經知道答案,可是從來都不肯與月下說出心中最深的秘密,他想他與月下終究隻能夠做一輩子的紅顏知己,可是即便是如此,能夠看到月下過的幸福,這樣子就夠了。
月下離去之後,那小廝走上前來,順著止寒的視線看過去,目光落定在月下方才離開的地方,他本笑著看著止寒開口道:“公子莫不是還在想著方才的事情?公子與王妃本來應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偏娶了王妃的人竟然是王爺。”
那人說到這裏頓了頓,見止寒麵上帶著慍怒之色,才閉上了嘴巴,可是照顧了止寒這樣子久,止寒心中所想為何,大約也最為清楚,雖然止寒隱藏的很深,可是但凡是遇到了月下的事情,他再也無法鎮定,冷眼相待。
“公子,這世界上當真是有一種感情,是你無法不去愛的,可是當年觸碰的時候,又害怕傷害那個人,公子您說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那小廝側著臉看著止寒,止寒麵上遲疑片刻,抬腳離開,邊走邊說道:“這是一種保護,一種成全。”
雖然二人沒有直接問答,但是止寒已經給了那人解釋,他的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除此之外,還有對於止寒深深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