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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年夜在梅縣的縣城、鄉村以及每一個有人煙的地方的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了終于來到了,大街小巷,無憂無慮的孩子們歡笑著,奔跑著,在厚厚的積雪上留下一個個小小的腳印,稚嫩的聲音在各處回蕩,大數的男孩子們一手執著香火,一手攥著各式各樣的炮仗,大笑著點燃后扔到雪地上,將地上炸出一個又一個的雪坑,女孩子們捂著耳朵,遠遠的躲著,卻又忍不住偷偷地轉過頭,又驚又喜地看著炮仗爆炸時那一剎那間的芳華。


  女人們在灶間忙活著,準備著各式各樣的菜肴,男人們則忙著在門口貼上一個個威武的門神和喜氣洋洋的春聯,不時歪過頭瞄一眼在不遠處嬉戲的孩子,家境稍好一些的還在門 上掛上兩個大紅燈籠,整個縣城一片喜氣洋洋,忙碌了一年的人們終于有些閑暇來享受這難得的天倫之樂了。


  梅縣縣衙內,卻沒有一絲兒的喜慶氣氛,來來往往的人雖然很多,卻一個個臉色嚴峻,一張張苦瓜臉上無不昭示著縣衙里出了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縣衙大堂內,林德海鐵青著臉,不住地看著一撥撥的差役垂頭喪氣的回來,林鈺竟然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莫名其妙的消失在那小小的城隍廟中。隨著最后一班外出搜尋的捕快回來,林夫人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林一楓瞄了一眼林夫人,小心地說:“大人,我們已外出五十里進行搜尋,但仍然是毫無影蹤,小姐一介女流,身子柔弱,何況在那小廟上時,外面有那么多弟兄,小姐是斷然不可能逃走的。依我看…..依我看…..”林一楓躊躇半晌,終于沒有說出來。


  林德海睜著血紅的眼睛,一巴掌就抽在林一楓的臉上:“依你看又怎樣,難道她能上天入地不成,去,給我搜,上天入地,也要將這個逆子給我找出來,找不到活的,死的也要帶回來!”


  林一楓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眼里閃過一絲怒意,彎臉應聲:“是”,大踏步的走出了大堂。


  “是你逼死了我的女兒,你還我女兒來,還我女兒來!”正在嚎哭的林夫人從椅子上一躍而起,竟然如同一只母獅子一般,撲到了林德海的身上,又撕又咬。冷不防的林德海林府尊竟然一下子被撲倒在一,轉眼之間臉上就多了幾條血痕。


  “來人啦!”氣急敗壞的林德海一把將夫人推dao在地,“將這個潑婦給我拖回去!”


  看著幾個丫環仆婦將不住掙扎的林夫人向院架去,林德海沮喪地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雙手扶額,心里亂成一團。


  女兒死或活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一下子得罪了權大勢大的裴家,他們豈肯干休,本想依靠著女兒攀上一棵大樹,沒想到羊肉沒吃到,反惹上一身腥,這可怎么向裴家交待呢?何況裴立新這公子哥現在就在梅縣,正一門心思的想當上新郎官呢?

  就在林德海焦頭亂額的時候,梅縣的大街上,一對老人手提著一個食盒,正相互扶持著向梅縣的大牢行來。


  武夷山中,清泠的雪光反射出一點點微弱的光線,密密的樹林中,一行行詭異的穿著各式服色的夜行人正悄悄的向神劍山莊馳去,松軟的雪地上,只留下一行行淺淺的腳印。整個林中寂靜的讓人窒息,一只小松鼠探頭探腦地從樹洞中驚奇地看著這些行人,悄悄地爬了出來,向不遠處的一棵樹枝溜去。牢牢抓著樹枝的小爪子將一些積雪撓了下去,飄飄悠悠的落將下去。


  樹下,一個黑衣人猛地抬頭,手一揚,一道暗光帶著嗖的一聲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正地將小松鼠釘在了樹桿上,樹枝輕微的抖動了一下,又一下子驚起了數只飛鳥,但幾只飛鳥尚未來得及飛起,又是幾道暗光閃過,剛剛起飛的幾只鳥兒已是從空中直墜下來,不等他們接觸到任何東西,一個黑影如同一陣輕風在空中掠過,當他落下地來的時候,手中捏著的赫然是那幾只死去的鳥兒。


  整個林中的小動物們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一個個噤若寒蟬的縮在窩里,一動也不動。


  不遠處,燈火通明的神劍山莊已是遙遙在望。


  “孩子,今兒個是大年夜,我和你媽做了一些菜,給你送來。”云老漢道。


  ***著飛揚帶著鐐銬的手,云老漢老倆口不由老淚縱橫,“早知如此,我們還不如在武夷山中砍柴打獵,日子雖然清苦,卻也不會蒙此不白之冤。”云老漢后悔地道。


  飛揚笑著說:“孩兒雖然蒙冤,但林大人一定會查出真相,還孩兒一個清白,何況府衙里的捕頭們與孩兒一向交好,他們也是不會袖手旁觀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孩兒就可以回家來侍奉爹娘了!”


  “但愿如此吧!來,飛揚,快點吃吧,不然一會兒菜都涼了!”隔著柵欄,云老漢將提盒中的菜一樣樣遞了進去。


  牢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飛揚驚訝地抬頭一看,竟然是原來手下的捕頭馬維。


  “馬維,你不在家中過年,跑到這兒來干什么?”飛揚道。


  馬維看了飛揚一眼,悶悶地道:“我反正是孤家寡人一個,在那里不是一樣!”一語未完,轉頭對外道:“來人,給我將牢門打開!”


  一名牢頭應聲而入,為難地道:“馬捕頭,這不大好吧!”


  馬維臉色一變,卷了卷袖子,在那個牢頭面前晃晃,牢頭一個哆嗦,馬維的兇狠在梅縣是出了名的,看看他那雙有力的拳頭,牢頭一聲不響,將牢門打了開來,心道:“就算有什么問題,也有你馬捕頭在前面頂著,我怕什么?”


  馬維一步跨了進去,轉頭又道:“去,給我弄一張桌子來。”


  變戲法般從懷中掏出兩壺酒,放在牢頭剛剛弄進來的桌子上,云老漢忙將帶來的菜肴一一擺放在桌子上。


  “我進來都好幾天了,倒是你馬維第一個來看我!”飛揚端起酒杯,笑著說。


  “云頭不要怪他們,開始幾天大家都被搞蒙了,再后來,又出了事,大家實在是抽不出空!”


  馬維仰頭將一杯酒倒進了喉嚨。


  飛揚看出來馬維有什么心事,兩人悶悶地喝了幾杯酒,飛揚正想開口詢問的時候,馬維開口了。


  “云頭,你武功比我高,又是我的上司,但今日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你知道你為什么會蒙受此不白之冤嗎?”


  飛揚心頭一震,雙目直視馬維。


  馬維搖搖頭,接著說:“你先告訴我,你是否與林大小姐有情?”


  飛揚沒想到馬維有此一問,臉不由一紅,道:“是,但這與此事有何關系?”


  “你可知道,此次來梅縣的那個年輕的官員裴立新大人向林大小姐提親一事。”


  “你說什么?”飛揚一驚。


  “不但提親了,而且林大人也已經答應了他!就在今天成親。”


  喀的一聲,飛揚手中的酒杯被其捏成粉碎,幾縷鮮血順著手心流了下來,云老漢老倆口今日才知道兒子的心上人竟是府衙的大小姐,也都驚呆了。


  “這是真的?”飛揚咬牙切齒地問道。


  又往口中倒入一杯酒,馬維說道:“自然是真的,不過林大小姐寧死也不從,林大人倒也沒有什么辦法!”


  輕輕地說了一口氣,飛揚道:“我知道鈺兒是決不會答應的!”


  “所以你才有了今日之禍!”馬維重重地將酒壺拍在桌上。


  “你是說是裴立新那狗賊陷害我?”

  “這還用說嗎!”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去向林大人稟明真相?”飛揚雙眼蒙上一層怒意。


  馬維輕嘆了一口氣,“云頭,此事如果沒有林大人全力配合的話,能做得如此天意無縫嗎?”


  “你說什么?”飛揚不敢置信地看著馬維,滿臉震驚,“林大人一向對我有恩,怎會如此?”


  “那裴家家大勢大,裴立新父親是當朝吏部尚書,官居一品,其弟是朝中在西域的重將,也是官居二品,能與裴家結成親家,就意味著可以平步青云,你說林大人會怎樣選擇?偏生那林大小姐又鐘情于你,你就成了林大人攀上高枝的障礙,你說,林大人會怎樣對付你?”馬維抓起酒壺,咕咕地將酒倒進嘴中。


  “原來如此!”飛揚頹然坐倒在地,“鈺兒怎么樣了?”


  馬維眼色奇異,盯著飛揚道:“云頭,我說了,你可挺住了!”


  飛揚擺擺手,“你說吧!”


  “林大小姐今日午間在城外城隍廟自縊而亡!”馬維一字一頓地說。


  飛揚心頭大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伸手,抓住馬維的胳脯,厲聲道:“你說什么?”


  飛揚有力的大手將馬維的胳脯捏的格格作響,忍住肩上的劇痛,馬維道:“我是說,林大小姐為了你,自縊而亡了!”


  砰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飛揚仰天而倒,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馬維和云老漢老倆口不由大驚,不約而同地撲了上來。


  飛揚只覺得五內俱焚,體內氣息不受控制在到處亂竄,裸露在外的皮膚下好像有一條條小蟲子在里面鉆來鉆去,此去彼伏,身體也好像不在是自己的了,全身劇痛無比。


  馬維一看到如此形狀,不由大叫一聲,“不好,云頭走火如魔了!”馬維雖然沒有練過內家功夫,但在江湖上混了多年,自是知道飛揚此時的狀態正是內家高手走火入魔的癥狀。看著飛揚的臉越來越紅,身體不住地在地上震動,不通內功的馬維束手無策,急得團團亂轉。云老漢老倆口更是連什么是走火入魔都不懂,徒勞地想按住兒子不住彈動的身體,但雙手一接觸到飛揚的身體,就被一股無形的氣流震開。


  正當三人束手無策的時候,牢門砰的一聲被打成粉碎,無數的煙塵當中,一張臉扭曲變形的裴立新打頭走了進來,他的身后跟著一向與之形影不離的元家兄弟。


  看到滿臉殺氣走進來的裴立新,馬維機警地攔在了前面,“裴大人,你想干什么?”


  裴立新怒吼一聲:“滾開!”一雙大手迎頭向馬維抓來,一向以進攻為防守的馬維懾于對方的身份,不敢與對方對攻,只得伸臂格當,不想眼前一花,裴立新的大手在眼前消失,緊接著只覺得胸口一緊,已是騰云駕霧般從牢里摔了出去。


  “螳臂擋車!”裴立新冷笑一聲,一步步逼近地上的云飛揚。


  元龍看著地上的云飛揚,心里大是奇怪,這小子當日就已被自己一掌震散了丹田氣息,理應已成為廢人,怎的現在狀況倒像是練功走火如魔了?


  “這小子有些奇怪,公子小心!”元龍提醒道。


  可是此刻,裴立新正為煮熟的鴉子飛走,一個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就這樣香消玉殞,讓自己美夢落空而惱火,哪里聽得見元龍還在說什么。就是眼前這個人,這個山野村夫奪走了美人芳心,裴立新眼中冒著熊熊怒火,一腳向倒在地上的飛揚踢去。


  當裴立新在晚上得到林鈺自殺的消息的時候,一腔怒火的他就直奔大牢,準備殺了飛揚泄憤。


  重重的一腳踢在了云飛的身上,他的身體被踢得凌空而起,砰的一聲撞在墻上,血流滿面。飛揚心下悲苦,雖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但心里卻清楚得很,裴立新等進來他都一清而楚,也知道對方必是為了來殺自己,但此時他萬念俱灰,倒盼著對方真殺了自己,也好一了百了,在陰間去與鈺兒長相廝守。


  一腳將飛揚踢飛,裴立新毫不放松,猱身而上,雙拳如同雨點般擂在飛揚身上,不到片刻,飛揚已是頭破血流,全身上下倒處是傷,好在此時飛揚體內真氣不受控制到處亂竄,裴立新每一拳下去,都受到了真氣的阻礙,是以雖將飛揚打得頭破血流,但卻沒有傷筋動骨,否則此時以裴立新全力出手的分量,而飛揚又無心揮功阻擋,早已是筋骨折。


  云老漢眼見兒子遭此人毒打,渾身如同血人一般,不由眼角盡裂,大吼一聲,合身向裴立新撲了過去。元龍四人笑嘻嘻地看著云老漢撲向裴立新,卻并不加阻止,他們心知公子是恨極了對方,索性卻讓他好好出一口心頭怒氣,果不其然,裴立新轉身一拳,重重地轟向撲過來的云老漢,一陣骨裂的可怕聲音頓時傳遍了整個牢房,云老漢倒飛出去,身子如同一條破麻袋一般軟倒在地,七竅流血,眼見是不活了。云大娘哀號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直奔過去,元狼大笑著說:“想過去啊,那就爬過去。”一腳踢在大娘的腿上,格格數聲,大娘雙腿盡折,跌倒在地,暈了過去。


  已心存死志的飛揚眼見爹爹慘死,母親重傷,不由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將出來,渾身的真氣一霎哪間如同火山般爆發出來,一時之間,每一個毛孔中都滲出血來,感覺渾身都澎漲起來,似乎全身馬上就要爆炸開來,說不出的難受。正當此時,在飛揚腳心涌泉穴中盤踞多日的那股混元真氣似乎感受到了危機,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從涌泉穴一涌而出,眨眼之間,這股強大的真力強行將飛揚身體內各處亂竄的真氣強行吸了過來,形成一股浩浩蕩蕩的真氣流,經過飛揚身體內的各處大穴,到達飛揚頭頂百會,又飛快地倒流回來,散入四肢百骸。


  啊的一聲大叫,飛揚雙手一振,鎖住他雙手的鐵鏈已是應聲而斷,雙腳一分,腳踝上的鐵鏈也是格的一聲,斷為兩截。


  “公子小心!”元龍四人驚呼出聲,同時撲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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