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9章 兄弟鬩牆（上）

  離城之內，一場看不見的血雨腥風，正在緩緩醞釀。


  姬雲親自帶人，深入統事府，幾乎控製住了他的父親姬無塵手下，所有能夠動用的力量。


  直到確定自己可以與父親見麵之後，姬雲這才出現在了姬無塵的臥房之內。


  “父親，我來請您退位！”


  姬雲開門見山，直抒胸臆。


  這句話早已經在他腦海中排練了無數次，此番張口，竟是那麽的流暢直白。


  姬無塵的麵色無比複雜，他甚至搞不懂，原本在自己麵前十分聽話的兒子，為什麽整個人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雲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又再做什麽，你可知道這樣下去的後果，又是什麽！”


  “後果？”姬雲癲狂一笑：“你在跟我說後果？”


  一指外界，離城城外的方向，姬雲的麵容扭曲，表情中充斥著深深的嫉妒。


  “我的弟弟如今就在城外，他帶著五萬精兵，帶著剛剛攻破猛虎關的士氣在城外駐紮！”


  “父親，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的弟弟想要做什麽，別告訴我他若進城之後，你會不知道我的下場會如何！”


  “既然橫豎都是死，那麽我為什麽不能為了自己，分離拚搏一回！”


  直接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佩劍，姬雲劍指姬無塵，麵色逐漸變得陰冷。


  “所以，請父親成全兒子，我不想背上一個弑父的罪名！”


  一瞬間，姬無塵似乎蒼老了不少，長歎一聲，心中有說不出的酸楚。


  他忽然想到了一百年前，那個曾經輔佐他，輔佐離部走上今天這個地步之人，無意間說過的一句話。


  帝家無親情。


  今日的姬無塵，終於深刻的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


  終於眼睜睜的望著自己的兩個兒子，走上了兄弟鬩牆，手足相殘的地步。


  “我的位置就在這裏，你想要的話，自己來取吧。”


  頹然的坐在一旁，姬無塵並沒有怨恨自己的兒子，更加沒有拚死拚活的反抗。


  因為他已經沒有這個力氣了。


  眼前的一切徹底將姬無塵擊垮，權力與欲望，眼前的繁華與高高在上，如今也都已經不重要了。


  姬無塵感覺自己很累。


  就這樣，姬雲提著劍，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的父親走去。


  他的腳步是那樣的堅定，那樣的穩健。


  距離姬雲夢寐以求的千裏之巔就在眼前，隻要將他父親床邊的首領印璽拿到手，整個離部都將掌握在他的手中。


  姬雲似乎看見了，整個世界都傾倒在他腳下的畫麵。


  似乎見到了，九天十地，唯我獨尊的那一幕。


  他也看見了，自己能永遠的化身行走的神祇，執掌生殺大權，一言出，流血漂杵，一言興，萬民康泰！


  可是就在這時，一道十分不合時宜的聲音小響起。


  這聲音是姬雲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的，是他此生最恨，最恨之人的聲音。


  “哥哥，你是不是有些太過心急了？”


  說話之人，正是姬星。


  最後一刻，他終於在陳凡的帶領下趕到此地。


  阻止了姬雲拿到首領印璽。


  此時此刻，姬星站在前方，雙目直勾勾的盯著姬雲，一隻手緊握手中劍柄，確保一會如果發生什麽意外，他能第一時間做出應對。


  而陳凡呢，站位稍微落後姬星一些，此刻就站在門口。


  你這眼光的他，將一切表情都隱藏在黑暗當中。


  金燦燦的陽光隻能從陳凡的身邊傾瀉而下，在靠近陳凡的身體之際，隻能被黑暗所吞噬。


  兄弟對峙，旁觀者隱藏在黑暗當中。


  這樣一幅畫麵落在姬無塵眼中，是那麽的諷刺，那麽的可笑。


  他看向陰影中的陳凡，沉吟了良久之後問道：“你從一開始，便打算要將我離部，推到這條路上嗎？”


  陳凡猶豫了片刻，向前走了幾步。


  他的表情終於能稍微顯現出幾分，但仍舊一半隱藏在光明中，一半置身於黑暗裏。


  “並不是我將一切推動的，而是這一切，本就注定要走上這一條路。”


  “我陳凡……隻不過是順勢而為。”


  “嗬嗬好！好一個順勢而為！”姬無塵一聲怒吼：“你可知道，你區區順勢而為四個字，生生毀了我整個離部，也毀了我姬家！”


  “是你逼著我的兩個孩子兄弟反目，陳凡，你到底是何用意！！”


  騰的一下起身，姬無塵將所有怒火都宣泄在了陳凡的身上，一雙虎目不斷流轉，恨不得生啖陳凡之肉。


  麵對這樣的情況，陳凡笑了。


  他再度往前走了幾步，與姬無塵相互對視，讓對方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臉頰。


  “你說我毀了你們姬家？那又是誰毀去了我們陳家呢？”


  “姬無塵，你可還記得一百年前的陳玄禮？”


  “姬無塵，當年的一切，你是不是該還了？”


  陳凡話音落下，姬無塵的額頭上瞬間浮現一層冷汗。


  看向陳凡的表情中，終於浮現一抹恐懼。


  “你……你是他的兒子……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姬無塵終於想到了，為什麽他從第一次見到陳凡開始便感覺有些眼熟。


  原來，陳凡竟然是當年那個令他恐懼，令他不敢得罪，也令他不得不放棄之人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