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氣驚九天鳥飛絕
李老的家位於城南一條大道的盡頭，張寒一路從後院行來，隻見院中寒梅綻放、冬菊叢生、山池流水、紅牆小院三五間，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徑直來到小院大門之前，張寒彎腰提了提身上的長袍，看著眼前齊腰高的門檻抱怨道：“一般的泥腿子怕是會望而怯步吧?”
“李誌剛在這城中有些威望，自身也是一名鍛體初期的武者，在這邊遠小城算得上是大戶人家了。”奎叔上前推開朱色的厚重大門解釋道。
張寒點了點頭。
“嘎吱”一聲，陽光隨之泄入院中，映出大門之後身穿暗金龍紋長袍的少年身影。
跨過高高門檻，少年目視前方，神情肅穆。
在那大門之外，不知何時，早已人山人海。
五丈寬的石板街道上，三千禦林衛隊列整齊，遠遠的填滿了整整一條街道，其上刀槍林立，彩旗迎風招展。
在街道兩旁有著不少店鋪，此時擠滿了聞訊而來的城中百姓，他們一個個將手臂搭在前人身上，使勁墊著腳尖，仰著麵龐，努力想要看清人群之前的那道身影。
二樓上的人群同樣找來短小竹竿，將自家窗戶高高撐起，人們像雨後春筍一般，一叢一叢的伸出大半個身體。
可即便是在如此火爆的場景中，張寒在那大門之後時卻是聽不到絲毫聲響。
“鏘！”
突然，禦林衛們帶著整齊劃一的動作，將右手握拳敲於胸間，在金甲之上撞擊出震耳聲響。
“咚！”張寒同樣身形一正，以右拳敲擊左胸，擺出一個標準的藍星軍禮。
“諸君！有禮了！”張寒高呼一聲。
“鏘！”
“鏘！”
禦林衛以敲擊左胸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回應。
這些禦林衛，身批金色戰甲，頭戴鬼麵頭盔，頂上兩支龍形犄角高高豎起，兩肩處分別有著能覆蓋整個肩臂的刑鬼麵具，後腦以及麵盔下顎部位還有著血紅色絲帶，這絲帶此時正如人身上的發須一般微微蕩漾。
在陽光的照射下，金色戰甲之上泛出刺目光芒，即便隻是靜靜站立，但那散發出來的驚人威壓卻如天兵天將般威武霸氣。
“奎叔，人數清點出來了嗎？”張寒麵無表情的放下右手問道。
踏步上前，奎叔拱手彎腰高呼道：“藍星五萬禦林如今剩下三千！一千八百將臣子弟如今剩下六百！共計三千六百人！”
“呼！”張寒深深歎出口氣，這個數據讓其悲痛：“諾大藍星，人口萬億，如今不到萬人，形同滅族。”
沉默半響，張寒將目光一一從前排禦林衛們的身上掃過，每一位他都會停頓三到五秒的時間，仿佛是在穿透他們的鬼麵直視其後麵龐一般。
再次緊了緊右拳，張寒豎起三根手指說道：“賊人猖獗，毀我家園，今朝立誓，以殺止痛，以魂祭天，複我深仇，慰吾先魂，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張寒幾乎是用吼著的方式將最後一句話脫口而出，整張臉都被吼得漲紅。
“鏘！”
“鏘！”
“鏘！”
……
禦林衛們同樣被張寒身上傳出的無堅意誌感染，他們或以短劍擊打盾牌，或以唐刀敲打刀鞘，或以長槊撞擊地麵，現場金屬交鳴響成一片。
“吾等！願魂佑藍星！”千人呐喊，狂風驟起，氣驚九天鳥飛絕。
“咕嚕！”有些艱難的咽了口水，四周百姓大多被這突來的呐喊給嚇得麵色慘白。
在他們看來，這支三千的人的隊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此時竟有種火山爆發的驚天氣勢，甚至在四周不少百姓眼中，已經開始出現了天崩地裂的幻象，滲人無比。
“嘶！”張寒與那奎叔同樣被這突然開口的禦林衛們給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倒不是驚於他們身上那股子盡情釋放的恐怖氣勢，而是震驚於有著藍星不言騎的禦林衛們會選擇在此時發聲，盡管隻是短短的幾個字，卻將其不滅意誌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也是張寒從小到大第一次聽到聞名藍星的帝宮禦林衛開口說話。
在那藍星之時，帝宮禦林衛乃是戰兵中的精銳，每一個都是經過血與火的曆練後方能入得其中，軍紀嚴明，行令無聲，便是這隻部隊的第一大特征。
“嘿嘿，”張寒眼圈有些泛紅的低笑幾聲，頭也不回的低聲問道：“奎叔，你聽到了嗎？號稱藍星不言騎的帝宮禦林衛如今都開口發聲了。”
“聽見了殿下！”奎叔同樣沙啞著嗓音：“家園破碎之仇，我等同感身受。”
淡淡的揮了揮手，張寒將眾人身上的氣勢壓了下去：“禦林衛聽令！此乃異世，一切因果尚未得知，當務之急隻有重回巔峰狀態才能不受人肆意欺辱！我命令爾等全力修複己身，揚我國威。”
“鏘！鏘！鏘！”
金鳴傳來，這是家園破碎後他們等來的第一個任務，也正急需這麽一個任務來讓他們找回有些迷失的主心骨。
轉過身來，張寒重新邁步走進了李府當中：“奎叔，好生安頓諸位兄弟。”
奎叔恭敬一禮。
張寒不敢再在此久呆，他怕一個不慎眼淚便要奪眶而出。
在那李府大門裏邊，李香兒看著麵色剛毅卻眼眶發紅的張寒心中莫名一陣難受。
她沒想到這群從天上而來的上仙們也有著如此淒慘的遭遇，心中不禁微微蕩漾，替他們悲傷的同時也為自己等人的情況而擔憂。
“氣勁大師.……武道宗師……有救了有救了……”
斷斷續續的話音飄進了李香兒的耳中。
“什麽？”李香兒問。
隻見那李老頭並無答話，隻是一臉見鬼似的望著李府之外的三千禦林衛。
他敢對著城頭的那棵歪脖子樹發誓，這是他這一生以來見過最為恐怖的畫麵，三千人，全是站著縹緲天大陸前沿的強大修士。
想他辛苦大半生，如今也不過是甚甚踏入氣勁大師的門檻罷了。
……
回到自己的房間，張寒愣愣的在床邊一個梳妝台上呆坐了半個多小時。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他感覺十分迷茫。
藍星經此變故，人口銳減，如今每一個對張寒來說都是個寶，如何帶領他們在這個未知世界中完好的活下去成為了他一個十幾歲少年最大的苦惱。
一股無形的責任幾乎壓得他要喘不過來。
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張寒看著鏡中的麵容握了握拳頭鼓氣道：“不管如何，盡力去做就好了。”
“咦？”
突然，張寒發現自己眉心處不知何時多出來了一顆米粒尖大小的黑痣。
靠近一看，張寒卻是驚得微吸口氣。
不得了，他竟從這米粒大小的黑痣中瞧出了明顯的建築痕跡。
盤膝坐下，張寒閉目將全部心神都用來感應那額頭上的小小黑痣。
他有種感覺，這東西絕不是他自己身上的。
果不其然，張寒才剛將心神放鬆下來，他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再次睜眼卻是來到了一處他無比熟悉的地方。
藍星帝宮！
張寒被眼前的場景給驚得微微愣住，“我怎麽到這來了？”
在他身前一座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宮殿映入眼簾，這便是舉世聞名的藍星太和殿。
這太和殿又稱金鑾殿，象征著藍星至高無上的皇權。殿前寬闊的月台上有象征江山萬代的銅龜、銅鶴，它們擺著優美的姿勢望著遠方。
在簷角上有著一排栩栩如生的小小雕刻，排在第一個的是騎鳳的仙人，其後跟著龍、鳳、獅等諸多神獸，形象生動。
張寒看著眼前這無比熟悉的一幕疑惑萬分。
這帝宮不是應該隨著那藍星都一起被毀掉了嗎？
此時為何又會出現在此？
突然間，張寒響起了一件差點被他遺忘的事情，他記起了那藍星大陸破碎之際沒入他眉心的一道流光。
“難道這流光便是這帝宮所化？”張寒嘀咕道。
轉過身來，張寒向著宮外的方向望去，視線所及之處不見其邊。
“嘶！”張寒倒吸一口道：“這麽大？不會把整個帝城都送出來了吧？”
快步跨過太和殿前的金水橋，張寒一路向著帝宮之外行去，他要去宮牆之上證實一下心中的想法。
一路行來，四周寂靜無聲，別說人影，張寒連隻螞蟻都沒瞧見。
“噠！噠！噠！”急促的腳步聲不停在空蕩的帝宮之中傳開。
越過一座全是由金玉靈寶鍛造的拱橋，張寒卻是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在其麵上的神色瞬間變得複雜萬分。
在張寒身前，是一片寬闊的廣場，讓他震驚的，正是那廣場之上突然多出來的上萬尊石像。
“這是？”張寒言語塞結“肖首相！”
突然，張寒眼尖的發現，在廣場之上排在右邊最前方的一尊竟是雕刻著藍星帝國首相肖浩然的身影。
這些雕像，被分成了左右兩大片，露出了中間那朱磚鋪砌的紅色大道，張寒發現這些雕像或大義凜然、或意氣風發、或溫文爾雅、或英姿颯爽，每一尊的神態都惟妙惟肖。
但有一點相同的是，此時的這些雕像全都在對著帝宮大殿的方向拱手行禮。
有些愣愣的踏步上前，張寒伸出手去想要觸摸一下這些雕像的虛實。
然而，就在張寒的手剛觸碰到肖浩然的石像之時，轟的一聲，異變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