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明月刀
萬春秋神情一滯,心想這張長老來此何事,於是客氣道:“上來吧,張長老。”
張長老如今在觀日峰可是位高權重,可以說這觀日峰除了萬春秋就是他說了算了。因為一百多年前正是他向萬春秋提出的除去陳震事宜,而且後來觀日峰爭選首座,他出力也不少,可以說是萬春秋的“開國功臣”,當選觀日峰首座的絕對擁護者。
張長老身材矮小,身形枯槁,麵色發黃並且黑斑布滿整張臉,頭發稀疏可數。其現在已經三百多歲,走起路來顫顫巍巍,氣喘籲籲,眼看就要命薄西山了。
從觀日崖下,步入亭中,他居然用了半盞茶時間,足見其蒼老成什麽樣了。
萬春秋坐在石凳上,格外有耐心看著張長老一步一步的走進亭中。
張長老拱手準備行李,但萬春秋馬上伸手打斷道:“不用了長老,你還是快快請坐吧。”
張長老麵有歉意,無奈的坐了下來。
萬春秋起身給張長老倒了杯茶,並端於身前。
張長老忙推辭,哪隻萬春秋執意如此,他也隻好接受了。
“長老有何事呢,還必須親自來?”
萬春秋神態溫和的看著眼前的老者。
張長老動了動嘴唇,片刻後,枯裂黑色的嘴唇終於說出幾個字來,道:“也不是大事,隻是自己孫子昨天……在試練場挨揍了。”
他說完這些話,如同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說完感覺其身子明顯鬆弛了下。
萬春秋聽著有些含糊不清的話語,皺眉道:“竟有此事?”
張長老緩慢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道:“還有李天一……也被挨揍了……並且都傷到了筋骨。”
萬春秋長吸一口氣,麵現驚詫,問道:“到底是何人所為?”
張長老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茶,他的動作是相當的緩慢,可是萬春秋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等待他喝完茶水後繼續說話。
微風吹了來,擺動著萬春秋那寬大的白衫,浮動著他那花白發絲。他的眼神深邃如海,氣勢如山。這是一位梟雄,是從一位窮人子弟艱難走出的人物,遇事沉著冷靜,雖然經常會看到他的爆脾氣,但是他會因人而異,因事而異。
張長老終於喝完了茶水,然後緩慢的將茶杯放到了石桌上,麵含歉意道:“雲海峰弟子。”
他的一切動作都被拉慢,包括說話的聲音也是如此的緩慢。
萬春秋聽了吃驚不小,脫口而出:“雲海峰弟子?”
張長老緩緩的點了點頭。
氣氛陡然而變的沉重,遠處的雲海翻轉騰挪,幾隻瑞鶴高亢而過,這個清晨還是往昔的安寧,但是這個亭台的氣息似乎凝固了般,讓人呼吸都困難。
過了一會兒,張長老開口道:“多少年了,自從你執掌觀日峰時,哪出現過雲海峰弟子敢對我們觀日峰弟子動手的。”
其抿了抿嘴,又繼續說道:“去年冬季時,我們觀日峰出色的弟子高山,在雲海峰被打重傷,差點丟了性命。如今我們的兩個弟子同樣在試練場被雲海峰弟子所打,並且打成重傷……”
“重傷?”萬春秋打斷道:“有多重?”
張長老開口道:“肋骨和腿骨斷了好幾處,而且我們豢養的巨鶴一隻也丟了性命,另一隻斷了翅骨和胸骨,估計以後也別想飛起。”
“什麽?”萬春秋麵色大變,道:“有這麽嚴重?”
張長老同樣點了點頭。
萬春秋臉色難看到極點,去年高山被打成重傷一事,他就有心去雲海峰討公道。可是他知道雲海峰那個老頑固的脾性,極其護犢,去了也討不到什麽好處。
況且又是自己弟子跑人家地盤出的事,這口氣隻能忍了。
如今自己的弟子在試練場又被揍了,而且下手還這麽的狠,這讓他如何還能忍受下去。隨即開口道:“雲海峰哪個弟子這麽膽大妄為,敢做出此等事?”
張長老看向萬春秋,空洞的瞳孔被歲月磨去了光澤。他開口道:“我問過張風和李天一,他們都說對方修為強於他們兩三重,而且陰狠手辣,但不知對方姓名。”
“心狠手辣是嗎?”萬春秋緊咬著牙齒,片刻後麵色恢複如初,略沉思了下,道:“我已經想出來此人是誰了,比你孫子高兩三重修為的隻有雲海峰的那個廢物,道號炎明,姓名倒是不記了。現在四十大幾了,還是這點修為。”
“嗬嗬!”萬春秋說完冷笑了下,搖了搖頭,其舉杯饒有興趣的喝了口茶水,繼續道:“我還以為雲海峰出了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原來是他。”
說完他是一臉的鄙夷。
看到萬春秋雲淡風輕的樣兒,張長老渾身也輕鬆了許多,麵上的愁色也去了不少。他也開心道:“那我們如何處置呢?”
萬春秋沒有立刻回答張長老的話語,起身走在亭邊,向遠處的雲海看去,見那雲海翻滾如潮,仙鶴起飛翩翩,還有不知何人又禦劍在雲海上下馳騁,法寶光華若星。
一會兒後,萬春秋也沒回身,背對著張長老,問道:“高山傷勢恢複如何?”
張長老猶豫了下,開口道:“其傷勢已經完全恢複,並且修為又有精進。”
萬春秋聽了眉毛一挑,喜形於麵,開口道:“讓高山去試練場修習吧,順便教訓下雲海峰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
張長老混濁的眼瞳突然一亮,很是讚同萬春秋的做法,起身開口道:“是!”
然後張長老慢慢的退去,在其快走到亭外時,萬春秋的話語又響了起來,道:“將我那把明月刀讓他帶上,讓他去練練身手。”
聽到“明月刀”,張長老麵色大變,那滿麵的皺紋擠的更深邃了,猶如一道道歲月的壕溝。
“明月刀”乃是飄渺仙宮贈予蒼雲門的仙器,那威力不言而喻。而且“明月刀”從來都是首座才有資格攜帶,如果高山攜帶明月刀,那是不是說他真的是下一任觀日峰的首座。
想到這裏,張長老麵現複雜之色,他有心培養自己的孫子當下一任掌門,可是如今似乎已經成為了定數,況且自己的孫子與那高山相比又差了十萬八千裏。
他兀自搖了搖頭,長長的歎息了聲,慢慢的消失在亭台,消失在觀日崖,他的身影是那麽的落寞,如即將墜下山頭的落日,還有什麽希望可言。那蕭索的身影,又有幾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