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他的承諾
覓封扯唇笑笑，然後又緩緩轉過頭，隻露出一張線條深邃的側臉， “你猜忌或者懷疑我都是正常的，我並不介意，其實你肯親口問我這件事，對我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安慰了。”
明明看起來像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惡魔，偏偏跟自己講話的時候，總是將姿態放得這麽低。
路瑤都快懷疑覓封是不是有些精分了，他這樣自降身份的接近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還有，照這樣說來，那晚的車禍真的不是他做的？
這件事壓在心頭總是累贅和陰影，想了想，路瑤幹脆和盤托出，“覓先生，其實上次在酒店跟你分開之後，我遇到了一場很可怕的車禍，我以為……”
“你以為是我做的？”覓封突然放冷了聲音。
路瑤的表情瞬間凝固，她立刻有些懊惱自己是不是失言了。
覓封又道，“路瑤，我說過，我永遠不會害你，這是我的承諾，如果有人敢動你一根毫毛，我會讓他付出雙倍代價，這也是我的承諾。”
“我……我沒事，謝謝你覓先生。”路瑤有些語無倫次地，深吸了口氣，她又繼續道，“沒錯，我是懷疑過你就是凶手，那是因為你上次帶走安安，我……“
“沒關係，事情已經過去了。”覓封淡淡地打斷她，“何況傷害你的人，已經付出了更慘痛的代價。”
說完他就不知摁到哪裏，輪椅飛快往前一滑。
路瑤抬頭看，原來不知不覺地，兩人已經走到路邊了。
司機扶著輪椅的手柄，將覓封緩緩推入車廂，路瑤在身後蹙了蹙眉，也磨磨蹭蹭地跟上。
回去的路上，車廂裏很沉默。
覓封靠在窗前，手裏翻閱著一本厚厚的英文書籍，表情淡漠而又矜持，周身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場。
路瑤坐在他的對麵，時不時拿餘光悄悄打量著四周。
此刻她心裏仿佛被貓兒抓過一般，因為臨上車前，他最後那句話太引人遐想了。
什麽叫傷害自己的人已經付出了更慘痛的代價？難道覓封知道那晚害自己的人是誰？
可他為什麽不告訴自己呢？
當時車子燃起來的時候，追上來的那些黑衣人難道是戰家的人嗎？
記得當時在酒店，覓封就曾提醒過自己，遠離戰家人，難道，他早就料到自己會有此厄運？
想起戰薇薇被帶走時的場麵，路瑤便是一陣心悸，如果那些黑衣人連自己都不放過，那覃昊和小寶呢，他們豈不是更危險？
想到這兒，她再也忍不住了。
“覓先生，你剛才說，傷害我的人已經付出代價了，你怎麽知道……”
“因為是我親自動的手。”覓封頭也不抬，他的視線還落在英文書籍的頁麵上，但嘴裏卻答得從善如流。
“是你？”路瑤有些吃驚，但頓了下，仿佛這個答案也並不意外。
覓封和華霆深一樣，都有自己看不透的背景和身份，隻不過，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覓封為什麽肯為什麽做這麽多！
“那你能告訴我，是誰害的我嗎？”
“告訴你是誰並沒有意義，你隻需知道，那些人再也害不了你就行了。”
覓封從書頁裏抬起頭來，麵色一片平靜。
路瑤看著他蒼白得過份的臉頰，還有那雙茶色的眸子，越來越覺得，他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麵目可憎，那樣讓人害怕了。
看過他陪著孩子們玩耍之後，聽過修女口中關於他的身世之後，她的心底已經對他升起了一股同情，其間或許還夾雜著一絲信任，
雖然路瑤心底並不願承認，可那的確是事實。
隻要不提起那個‘和他在一起’的話題，兩個人甚至真的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樣和平相處。
汽車在柏油馬路上飛馳，路瑤單手支著下巴，視線透過窗外望向遠處。
在她身後，覓封仍然在看那本厚厚的英文書。
車廂裏很安靜，覓封也很安靜，路瑤偶爾回頭看一眼，恍惚覺得坐在那裏的，真的隻是個身世尋常的普通人。
……
翌日，終於到了除夕。
整個福利院裏裏外外張燈結彩，一大早，孩子們就換上新衣四處拜年。
修女們則為了晚上的除夕宴忙前忙後，路瑤穿梭在其中，時不時也幫忙搭把手。
平日裏冷冷清清的院子終於有了幾分家的感覺，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一場小雪，整個院子火樹銀花，氣氛更是熱鬧到了極點。
吃過美味的團圓飯，覓封又領著一幫孩子在院子裏放煙花。
一團團巨大的煙花在漆黑的夜空中乍然盛放，就像一柄柄巨大的花傘，傘花一動， 五顏六色的花火便如同雨點一樣從空中落下，就像拖著長長尾巴的流星，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天空。
路瑤倚在二樓的窗前，看著頭頂五光十色的天幕，心頭一片綿軟。
孩子們輕脆又歡快的笑鬧聲不時傳來，其間還夾雜著男人陌生又熟悉的嗓音，這一切，溫馨得就像是一場美夢。
就在這時， 身後又陡然傳來敲門聲。
轉頭看，一個年長的修女已經踱了進來。
“瑤瑤，這是你的壓歲紅包。”
路瑤又感動又有些不好意思，“修女，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看來，你們永遠都是孩子。”那修女麵目慈祥，枯瘦的雙手硬將紅包塞到路瑤手裏，聽到窗外孩子們的笑鬧聲，她又感慨地道，“福利院的孩子們難得這麽開心，覓先生真的幫了大家的大忙。”
“嗯？”路瑤微微抬眼，感覺修女還有話沒說完。
“年前這房子的地皮本來是被征用了的，差一點，大家就要被迫離開這裏，是覓先生出錢買下了地皮，讓我們大家都能有個安身立命之地。”
修女說完又歎了一聲，“可惜覓先生人這麽好，雙腿卻遭了罪。”
路瑤聞言立刻垂下眼，神情有幾分遺憾。
一想起他的腿疾是被人活生生害成這樣的，她就止不住的惋惜。
從前不了解，所以對他存了很多偏見和誤解，可經過福利院這兩天的相處之後，路瑤對他的印象大大改觀。
或許他也沒那麽可怕，至少沒自己想象中那麽可怕吧。
送走修女，路瑤又在窗邊站了一會兒，接著才轉身開始收拾行李。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床出門。
意外的是覓封居然一早也要離開，看到路瑤，他主動上前道，“這麽巧，需要我送你嗎？”
路瑤扯唇笑笑，“不用了，我坐的士就好。”
“我目前並不常有機會跟你見麵，所以希望下次，你能不跟我這麽客套。”覓封也微微揚唇。
這還是路瑤第一次見他笑，真正意義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