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他的秘密
腳下像是不受控製一般，路瑤毅然地加快速度，匆匆往那邊走了過去。
很顯然，房車的主人仿佛早料到她會過來，這會兒連門都沒有關，路瑤隻一抬腿，就鑽進了那熟悉的車廂裏。
彼時覓封正坐在窗邊熟悉的位置上喝茶，聽到她上車的動靜，便緩緩抬起頭來，臉上沒有一絲一毫意外的表情。
路瑤的臉卻不爭氣地漲紅了，連呼吸的頻率也加快了許多，她看著覓封，半晌才吐出幾個字來。
“覓先生，你跟蹤我？”
覓封平靜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縫，抬起頭，他似有些受傷。
“路瑤，我在你心底的印象，是不是一直都沒有好過？”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自己誤會他了？
路瑤的雙唇嚅囁了一下，可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覓封茶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半晌突然又輕聲歎道， “沒錯，我承認，我的確跟著你，因為我擔心你一個人出門不安全。”
誒？？
路瑤既有些意外又有些無語，她本來隻是懷疑覓封，可剛才覓封的這一句話，已經打消了她心中許多的顧慮，沒想到現在，他卻又這麽直白的承認了。
氣氛到這裏，一下子就又尷尬起來了。
路瑤垂下頭，心情煩躁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沉默了良久，覓封又道，“對不起，其實跟著你，還有一件事情。”
“什麽事？”路瑤的聲音低如蚊蠅。
“是關於你工作的事，路瑤，我誠心邀請你，加入我的公司。”
覓封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亮晶晶的，仿佛帶著無盡的期盼。
路瑤感覺到他炙熱的目光，心情更加亂成一團。
她不能答應，也不可能答應，這是早已決定了的事情。
覓封現在當麵提出來，隻會讓兩人的處境更加尷尬罷了。
頓了下，路瑤還是硬著頭皮地抬起頭來， “對不起覓先生，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麽？”覓封定定地看著她，追問。
路瑤強作鎮定地迎上他的視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平靜，更自然。
“你知道的，我們隻能是朋友，我不想得到你額外的饋贈。”
“這隻是工作，你試都沒試過，又怎麽能說是額外的饋贈？”覓封一字一句，緊追不舍。
“我不能試，也不想試，覓先生，我真的當你是朋友，所以請你理解我的決定，如果你真的牽掛我，那麽我答應你，隻要工作上的事情一有進展，就馬上分享給你。”路瑤扯了扯唇，笑得很牽強。
覓封卻薄唇緊抿，一點笑意都擠不出來。
半晌，他才頹然道，“對不起，我隻是想替你作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路瑤看著突然失落的他，不知道為什麽，心口驟然一堵，像是有一塊石頭，壓住她的呼吸，讓她莫名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是人間惆悵客，他也是。
同樣的苦悶仿佛產生了某種共鳴，這一瞬間，她突然有些心疼。
“對不起覓先生，是我配不上你的好意，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覓封沒說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就在路瑤被他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想找個什麽話題打破這一片尷尬時，覓封突然弓起背脊，手握成拳擋住嘴巴，劇烈地咳嗽起來。
這咳嗽聲驚天動地，簡直像是要把心肝脾肺都要咳出來一樣，路瑤原本還微微側過頭，假裝不在意，不使他難堪，可後來見他咳得難受，還是忍不住轉過頭，關切的看著他。
“覓先生，你沒事吧？”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覓封蒼白的臉色一片潮紅，根本顧不上回答路瑤的問題，他趕緊催動輪椅，往車上的洗手間劃了過去。
路瑤在身後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那一扇小小的門框之後，臉上全是一片無法掩飾的關心。
覓封這是怎麽了？
普通感冒會有這麽強烈的症狀麽？
路瑤既擔憂又狐疑，腳下也忍不住走到了覓封剛才坐定的位置。
而就是在此時，當她的視線不經意下落的瞬間，目光突然被小桌板上的一個物什定住了。
那是一個藥瓶，很普通很常見的款式，但瓶身上麵的文字卻很生僻。
路瑤這一刻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雙手，等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瓶子已經近在咫尺。
而當她看清瓶身上，關於藥口的說明之後，腦海裏又是一片空白。
肺癌？
怎麽可能？這是誰的藥？它怎麽會出現在覓封的桌上？？
難道真的是他嗎？覓封得了癌症？
怎麽會這麽突然呢？
所以他平時臉色總是那麽蒼白，所以他剛才這麽劇烈的咳嗽，都是因為這個病？
一瞬間，路瑤的四肢突然有些發虛，雙腿軟得像麵條一樣，差點就站不住了。
她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什麽心情，遺憾？還是同情，亦或是難過？
明明前一秒她還像甩不掉燙手山芋一樣拒絕著覓封，可現在，當得知他有可能得了絕症的時候，心底又是那麽的不甘心。
無關情愛，而是一份源於幼時的感情。
還記得當初德蘭臨終的時候，曾那麽放心的將自己托付給他，現在時間才不過過去了一年，難道覓封也要離開這個人世了嗎？
雖然自己並不記得小時候的記憶裏有他，可他畢竟真的出現在了她的生活中，還幫過她很多忙啊。
放下瓶子，路瑤不敢置信的後退了幾步，豎著耳朵表情難過地聽著狹小洗手間裏，又傳來覓封的咳嗽聲。
他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都病成這樣了，還想著把她納入羽翼之下。
他為什麽要這樣不求回報的照顧她？
為什麽？
問到這裏的時候，路瑤的眼角早已一片濕潤。
而她難過得太認真，竟然都沒發現，沒過多久，從洗手間裏傳來的咳嗽聲就歸於沉寂了。
狹小的空間裏，覓封端坐在輪椅之上。
他的表情冷酷宛如修羅，修長潔淨的手指正夾著一個平板，平板的屏幕上，是一段被剪輯過的視頻。
視頻的畫麵裏，地點是在跨江大橋，昏黃的路燈下，一切看似靜謐，可很快，伴隨著一陣刺耳的刹車聲，一輛黑色的轎車陡然衝破欄杆，狠狠紮進了江心裏……
視頻結束，覓封緩緩抬起頭來。
這一刻，他眼底和身上的戾氣全無掩飾，那森然得猶如來自地獄一般的目光，直比窗外的夜色還要深邃幾分。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路瑤好不容易才從低落的情緒裏緩過來，恰好這時，覓封也從洗手間裏出來。
看到他，她立刻下意識的別開眼，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微微泛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