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求他
“你在說什麽,安誠?”艾瑪驚了。
她本以為安誠隻是被華霆深臭罵了一頓,沒想到事情已經嚴重到以死謝罪的地步了。
“就這樣吧,等我查到真相,我會再找你。”
安誠說完這句,就掐斷了電話。
艾瑪聽著那頭傳來的‘嘟嘟’聲,秀氣的眉毛立刻深深地皺了起來。
是她太天真了,路瑤罹難,老板傷心透骨,足足昏睡了三個月才醒過來,他怎麽可能輕易翻篇?
安誠……
難道是他做錯了什麽事,直接或間接地導致了路瑤的慘死嗎?
艾瑪的心頭一揪,腦海裏又回想起之前,安誠對路瑤的各種偏見,當時的他表現得太明顯,連她都看不下去,好幾次都當麵提醒過他。
可他呢,他卻沒將自己的忠告,聽進去一星半點。
究竟發生了什麽,究竟他背著老板做了些什麽,艾瑪不敢想,她隻知道,老板不會原諒他了,因為路瑤已經死了,而且是一屍兩命,所以老板不可能再原諒任何害她至死的人。
安誠比自己更明白,所以剛剛他才走得那樣急切,那樣決絕。
他必須死,隻有死亡,才能抵消老板心頭的恨意。
……
艾瑪雙手抱頭,緩緩蹲在了花園的灌木叢下。
跟了華霆深這麽多年,和安誠共事了這麽多年,她從未像此刻這般難受過。
一個是她的老板,一個是她最好的搭檔,他們三人曾一起度過那麽多風浪,度過那麽漫長的時光。
後來她欣慰地看著曾經的冷血巨人終於有了人情味兒,她的老板,終於有了一個軟脅——路瑤,然而她卻怎麽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她最好的搭檔,作了那個傷害老板軟脅的儈子手……
安誠,太蠢了,太傻了。
但願剛才這通電話,還能彌補一些,還能再挽回一些吧。
……
安誠獨自站在費灼雅的居所前,他一路闖過重重關卡,終於站在了這裏。
屋內的傭人早已通知了費灼雅,此刻她正劃著輪椅,停在了門口。
“安特助,你來找我是有事麽?關於華霆深的?”
費灼雅的表情有些不善,她敏感的察覺到了空氣中的異樣。
“費小姐,跟老板沒關係。”
安誠的眼底暗流湧動,他忽而揚唇,扯開一記嘲諷的笑容。
“是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費灼雅被他的笑容刺得微微眯起了眼睛,須臾,她也勾了勾唇,揚起一抹招牌式的輕佻笑容。
“那就請進吧!”
“謝謝!”
安誠點點頭,之後便從容地走向了她。
……
時間就如小河的水,奔流不返。
路瑤的肚子一天天長大,她深埋在骨子裏的母性也終於被喚醒,每日除了好好吃飯之外,她還和戰薇薇一起,替孩子準備了很多小衣服,小鞋子。
也隻有看著這些小東西時,她的臉上才會情不自禁地露出幾分笑顏,但……笑過之後,她的眉宇間還是情不自禁地浮起幾分愁緒。
戰薇薇什麽都懂,但她卻在等路瑤自己主動開口。
終於,又一個午後,兩人在整理產包時,路瑤終於忍不住,對孩子出生後的命運表達了自己的憂心。
戰薇薇見時機已至,趕緊勸道,“其實早就想勸你一句了,我感覺得到,他對你是不一樣的,如果……如果你肯對他低頭,說不定他不會傷害這個孩子。”
“對我不一樣麽?”路瑤怔怔地,忽而又自嘲的道,“是啊,他對我是不一樣,他就像個陰魂不散的幽靈,總是要破壞我的生活,現在我已經落在了他的手裏,你說得對,我為什麽不向他低頭,隻要他肯放過我的孩子,要我做什麽,我都是願意的。”
“你想通就好,我知道你心裏的痛,但這一切都是為了孩子,隻要孩子好好的,將來總有希望的。”戰薇薇誠摯地道,“我會幫你,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幫你。”
“嗯,謝謝你,薇薇。”路瑤也真誠地看著她。
兩人相視一笑,戰薇薇又替她籌謀了一番,路瑤全都仔細地聽著,在經過好長一輪心理建設之後,她決定今晚就去見易殝。
她要去找他,她一定要在孩子出生之前,讓他放下與華霆深之間的恩怨,饒過孩子,也給她最後一點活下去的希望。
……
傍晚時分,易殝的車子準時出現在山頂大宅的門口。
路瑤候在門前,眼睜睜看著他從車子裏出來,然後大步走上台階。
當看到她時,易殝的表情很是有些意外,自從路瑤絕食之後,他已經超過三個月沒見過她了,之前對他避如瘟疫的人,而今卻主動出現在他的麵前,這讓他立刻開始揣測起,她的目地來。
“你怎麽來了?找我有事麽?”
易殝走上前,有些冷硬地問。
“沒什麽事,就是想跟你……說說話。”
路瑤勉強衝他扯扯唇,天知道她此刻的內心有多煎熬,可一想到此行來的目地,她又隻能忍住心底的排斥,竭力使氣氛不至於太僵持。
“哦?怎麽突然想起跟我說話?你跟我,有話可說麽?”易殝的語氣有些嘲諷,他一邊說著,一邊細細地打量著她的全身,視線最後定格在她隆起得很明顯的肚子上。“你胖了,氣色有點差,看來孩子折騰你了?”
“……沒有,孩子很乖,他沒有折騰我。”路瑤聽出他語氣裏的嘲諷,垂下眼瞼,她盡量不和易殝對視。
易殝見她如此,又淡淡地道,“沒事就好,我剛才見你,覺得你的變化真大,你長大了,都不像我記憶中的小姑娘了。”
“你記憶中的我是什麽樣呢?”路瑤強忍著不適抬起頭,決定乘勢用兩人的過去勾起他的惻隱之心。
“你想聽?怎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易殝邊說邊蹙起眉頭,像是不確信自己聽到的回答一樣。
路瑤又勉強揚了揚唇角,生怕自己的反應不及格,易殝會改變主意。
“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我這些天想了很多,我猜小時候,一定是我做了什麽事,讓你久久不能忘懷,所以你現在,才會對我格外不同吧。”
易殝垂眸盯著她的眼睛,像是在思考她話裏的真誠度。
半晌,他才淡淡地道,“沒錯,小時候的你,的確做了很多讓我念念不忘的事,直到現在,每一次回想起來,我都記憶猶新呢。”
路瑤隻看著他的眼睛,沒出聲。
易殝又道,“那時我剛去福利院,所有人都不喜歡我,連修女也格外討厭我,她們排擠我,時時刻刻都恨不得將我掃地出門,隻因為我的父親,是個殺人犯。”
路瑤立刻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易殝的身世,竟然是這樣的。
“我是殺人犯的兒子,這是我的原罪,所以任何人都可以踩在道德的製高點來懲罰我的罪行,你,隻有你,和他們所有人都不同,在我被其他人孤立、欺負的時候,隻有你肯站在我這頭,在我被修女無故關禁閉的時候,是你給我帶來吃的,你就像一個天使,因為你,我才活了下來。”
易殝說到這裏,唇畔又揚起了一抹笑容,但那笑卻不達眼底,沒有溫暖,隻有無盡的黑暗。
“她們說,殺人犯的基因會遺傳,所以我想,你肚子裏這個孩子,應該也會遺傳他的父親吧?”
“……”
路瑤還是不說話,她死死咬著下唇,身體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