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剖屍人6
“嗯,是這樣,剛才我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本來以為是咱們搞錯了,但是當我現車重新查驗了一番之後發現並不是,我現在的想法是這便是第二起案件的第一現場,沒有進入現場的血跡根本就是因為在進入到現場的時候死者還沒死,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外傷的狀態。”我在師傅鼓勵的眼神中勇敢的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師傅深吸了一口煙提了提神:“那你是怎麽看這個現場的?沒有噴濺血跡,理論上講是不可能的。”
我笑了笑,師傅明明是在那一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卻還是想考我的思維方式,真是盡心盡力對待我這個徒弟了,當然了,我不會讓他失望的:“沒什麽不可能的,第一,現在是初秋了大部分人都已經穿上了外套,即使是薄的外套也可以阻擋一部分的血流噴湧,此外還有許多可能,比方說血液循環不暢什麽的,而我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在凶手下刀的時候一定是把握好位置和時機,同時可能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去捂蓋受害人的傷口,這樣即使是有血液噴濺也會是小範圍的,不多時便會被受害人流出的大片血跡遮蓋,若是凶手動作幹淨利落甚至根部無法噴到凶手的身上,而地上滴落的血滴應該是凶手逃離現場的時候帶走那件血衣從血衣是滴落的。”
說著我推開車門站在車外,脫了自己的外套從外套中間拎著外套向師傅演示了一下,衣服離地的距離正好是15-20厘米,完全符合剛才的推斷。師傅一直默默聽著看著,直到我說完這一切才滿臉笑意的點了點頭表示讚許。
搞清楚這一點我和師傅交換了個眼神,發動車子趕回市局。
在黎明之前永遠有說不清多少的黑暗,而即使隻是一盞昏黃的路燈也會讓我們這些尋路的人有了一絲絲的期望。
回到市局,我和師傅便在地上一時間按要求高山召開一次專案組全體會議,同時命令所有調查員以最快的速度到場,而為了更清楚的向在座刑警描述解釋我利用調查員陸續趕回來的時間空擋做好一份PPT。
大部分調查員都趕回來落座了,鄭中也從外麵趕回來坐在高山左手邊,高山照例一人發了一支煙,輪了一圈最後到我和師傅的時候高山向我們遞了個抱歉的眼神,抖了抖手裏的煙盒:“抱歉,沒了,那個鄭,給老單和小王那根煙。”
師傅一擺手“不用,我這有。”說著掏出了一包現在市麵上都難買到的大前門放在桌子上卻也不點,然後開口道:“趕緊開會吧。”
“好,叫大家這麽快趕回來是因為咱們法醫科又可新發現,而這些新發現都是咱們出現場的時候沒有發現的蛛絲馬跡,以後同誌們要多學習咱們的法醫科,多做事少叫苦連天。”鄭中就是這樣的人,每次發言都是言簡意賅而又不失領導風範。他說完掃了痕檢科的張曉坤一眼,顯然是對於這個和我差不多時間來到局裏的大學生痕檢員有些不滿。
我撇了撇嘴沒說話,痕檢科的工作很繁瑣這些大家都要理解,而高山隻是作為領導敲打敲打新人而已,我沒有做這種落井下石的事情的習慣,畢竟以後和痕檢科合作的時間還長著呢,隻能向痕檢科的張金濤科長送過去一個“啥都不用管”的眼神。
我清了清嗓子然後才開口說話,跟著師傅越久我這些習慣越像師傅的做派:“是這樣,我和師傅有一些疑問一直沒有答案,所以今天回去看了一下,果然有一些發現。”緊接著我把我和師傅的發現用最簡單易懂的話和個讓他們能在第一時間聽懂的專業解答了一下。
“最後我想問一下,這能給我們什麽指導性的意見或者打開新的局麵嗎?”一個年輕的與會調查員最後向我發問,看來這個小夥子還是沒有太多的斷案經驗,沒聽懂我的意思。
我瞥了一眼師傅,師傅依然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但卻動了動嘴跟我做了個“你自己跟他解釋”的口型,我衝那個年輕的調查員笑了笑:“是這樣,首先我們可以通過死者能跟隨凶手進入到現場而且還是這種比較偏僻的地方可以判斷出來這二人一定有交集,至少得是相識,因為死者還算比較強壯,不可能毫無還手之力。”
看到那個年輕觀察員臉上了然的表情我暗自點了點頭繼續講:“其次,我們還可以通過這一係列的東西分析出來凶手擁有較好的心理素質同時具有良好的醫學知識,了解人體結構,最後還可以得出凶手擁有交通工具一結論,那接下來能否從車胎的磨損程度和花紋上鎖定嫌疑人就得看痕檢科的努力了,但我估計希望不大,我們隻能是順著這個線索查下去。哦,還有一點,既然凶手有比較專業的知識並且使用比較專業的工具,我們就可以從工具的獲得渠道上查起,首先就可以查查有醫療器材丟失情況的長良醫院。”說看了一眼張金濤和高山,張科長很是給麵子的衝我點了點頭,高山則是埋頭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麽。
我講解之後高山又進行了動員,在鄭中分配了具體工作任務之後拍案散會。
散會後,我和師傅走到出會議室,在會議室的門口拿手裏的筆記本拍了拍我的胸口:“行啊你小子,越來越有我當年的風範了。”
我衝著師傅嘿嘿一笑,然而就在我們倆偷樂的後一秒,鄭中快步從會議室裏追出來:“行了,又來活了,你們趕快回去準備準備吧,情況不樂觀啊,根據現場反映上來的情況,作案手法和陳浩強、段鵬兩案的如出一轍,趕快準備吧,我也去現場看看,我先到樓下提車等著你們。”
當我和師傅來到樓下時,兩輛警車呼嘯而過,我搖了搖頭鑽進了鄭中的越野車。
車子漸漸駛離市區,當拐上高速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現場在哪?”本來我還以為這種連環性案件會有一定的區域性,例如利用犯罪心理學的知識以現場為中心畫圓,最後幾個圓共同圈起來的地方就是犯罪嫌疑人的居住地,而這一次的案件確實是打破了常規,三個作案地點毫無聯係。
“奧,這一起是個路倒,在開源縣。”路倒是一個類似於業內術語的行業用語,和海漂、河漂並稱三大無名屍體,顧名思義所謂路倒就是所謂的倒在路邊的屍體、而海漂和河漂就是指的海裏或者河裏的腐蝕,這些屍體大部分都存在高度腐敗,輕則腐敗靜脈網顯露,重則巨人觀甚至有一些路倒會出現比巨人觀更為罕見的皂化現象,在法醫學的領域中,這些屍體一般都是最難處理的,惡臭先不說,就連麵部複原和拓取指紋都是一個挑戰,而在腐敗的作用之下,他們能夠帶給法醫們的信息也是極少極少。
聽到是一個“路倒”,我不禁皺了皺眉道:“不對啊,是路倒的話又怎麽會和前麵兩起案件有上麵必然的聯係,最多隻會是手法相似罷了吧。”
鄭中從鏡子裏望了我一眼,撇了撇嘴:“好好好,算我沒清楚,下麵報案說的是在路邊發現的這一具屍體,開源縣的法醫到場之後進行了簡單的屍檢,並填寫了報告給開源縣公安局那邊,開源縣公安局的馮副局長覺得這個案件的作案手法很像咱們在市局內部網張上發布的那個,就打電話上報了。”
我腦袋上飛過幾隻烏鴉,心裏十分不爽,搞了半天是沒動清楚情況讓我們過來幫忙判定一下啊。
開源縣是中天市下轄的一個還算富足的小縣城,周邊村落聚集較多但村民大部分都是本本分分的農民,在這種做點小生意的就已經算得上是極具經濟頭腦的地方,的確是少見什麽命案大案,因此一出現這種案件開源縣公安局就立即調動全縣警力,而對於這種做法我還是持保留意見的,重視還是可以的,但這樣大張旗鼓似乎隻會提醒凶手盡早逃逸。
開源縣的法醫是一個姓劉的小個子,其實他並不是專業的法醫,而是開源縣人民醫院的外科主任,隻有開源縣有命案的時候才會邀請他協助破案,而他能進行的也隻能是最簡單的屍檢。
師傅簡單的瀏覽了屍檢報告而我則問了問民警現場的情況,大楊莊每逢二七趕集,今天正好是趕集的日子,很多小販都趁早起來擺開自己的攤位,等待著清晨第一縷陽光逸散而出之時或三五成堆或蜂擁而至的村民從他們的攤子上挑取自己的日常所需。菜農老杜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他騎著自己的電動三輪車從村後的小路拐進來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人直挺挺的躺在田裏,於是就喊了兩聲,結果發現這人沒動彈,好事的老杜就停下車上前查看,細查之下卻下了自己一條,半天才緩過神來哆哆嗦嗦掏出手機報警。
雖然隻是簡單了解了報案人發現屍體的過程,我卻憑借著隱隱約約的直覺在心裏下定了結論--這起案件恐怕和陳浩強、段鵬的連環案件毫無瓜葛,其中最令我懷疑的一點就是前兩起案件中凶手為了掩蓋真相或者拖延發案時間,對陳浩強的屍體進行了掩蓋,而段鵬的屍體更是被發現於荒郊野外,雖然這並不能直接證明此案和之前的兩起案件無關,但卻能提供一些側麵、間接的證據,畢竟每個嫌疑人的心裏痕跡還有作案習慣都是不易改變或掩飾的。我吐了吐舌頭,還是等師傅一起去看看屍體吧。
“別嘀咕了,這起案件和此前的案件有沒有直接關係我先暫時保留意見,不過,這報告裏麵有嚴重的專業錯誤!”師傅看完報告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拍,突然提高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