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燃燒的女孩1
自從上一次破獲了王友道的連環閃殺人案我就一直在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我們成功的偵破了一起案件,上麵領導對我們法醫科的貢獻給予了鄭重的肯定,但我卻在懷疑我門工作的價值。
我仍然記得,一起這麽複雜的案件,從這個少年嘴裏說出來是這樣的輕鬆,仿佛複仇才是對他最重要的事,生活中的其他事情都是黑白色的。。。
也許,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麽善惡。黑與白,是與非,一念之差一紙之隔,作為法醫的我們所能做的隻有求索,用法律維護真相。
很長一段時間,這起被媒體廣以“中天市警方成功破獲連環殺人大案”的標題泛報道宣傳的案件在我們法醫科內部都是避而不談的。
11月30日的清晨,一個加油站的清潔工正在清理垃圾桶,他機械的做著這一項不需要絲毫思考的工作,正當他又抬起頭的時候,餘光卻瞥見了大約一百多米外的街道另一頭,一輛垃圾車正冒著青煙。
現在清潔工也偷懶直接在車上焚燒垃圾?他這樣想著,但再抬頭時卻發現了不對勁之處--這火勢明顯是有擴大之勢,他掏出了手機。。。
這兩個月裏,雖然沒有什麽案件,但是我和師傅的工作卻一點沒有減輕,我們不僅要負責好市局法醫科的法醫學實驗室行政審核,還要負責監督負責下麵各個縣級市的公安機關法醫科室的審批,至於小梅嘛~坐辦公室值班這種差事肯定是交給她了。
這天我正坐開源縣公安局法醫科裏看著報告,這裏是我和師傅的最後一站,師傅吧這裏作為最後一站也是不無道理的,今天早上我和師傅來到開源縣公安局法醫科的門口時正碰上鐵將軍把門,不過這也不怪他們,畢竟這裏沒有正式的法醫。
等到劉法醫,哦不,是劉醫生接到通知來到縣公安局的打開門之後,我和師傅才發現了這裏真正的問題所在。存檔的卷宗缺失、法醫檢驗報告填寫不規範不完整,這些問題在這裏屢見不鮮,師傅自然是不客氣的將劉法醫數落了一番。
“你怎麽能這樣?是,你的確不是一個職業法醫,但是作為一個從醫者,這應該是你工作時候的態度嗎?”師傅剛剛做了一個開場白,手機鈴聲有打斷了他的即興演說,我站在一旁瞥了一眼來電顯示,上麵顯示著“高山”二字,我整理了整理隨身帶來的公文包。
師傅掛了電話,看了劉法醫一眼,然後對他說:“盡快把缺漏的報告給我交上來,我不希望到省廳領導來評定的時候咱這裏出什麽岔子。”
“好了,咱們走吧,不回局裏了,直接到西郊。”師傅停了停對我說,似乎他還準備再接著說兩句劉醫生,但卻一時沒想出來該說什麽。
我和師傅開門出去,我落後師傅半步夾著公文包走在開源縣公安局的走廊上,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噠噠的聲音,我十分喜歡這種感覺,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才像個法醫,死者需要我們去解開他們留下的證詞。
“師傅,什麽案子,這都快十二月了,我還以為有犯罪欲.望的人都冬眠了。”
“焚屍。”
一路無語,我和師傅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不知師傅在想什麽,我是在想屍體的情況會是怎麽樣,焚屍是唯一一個和焚屍並稱的對屍體的破壞程度要遠超其他形式的毀滅屍體手段(運用強酸強堿的實在是少而且以失敗告終的占大多數,在此暫時不計),高溫的作用下大部分證據和痕跡都會化為一抔黑灰。
肖何,中天市消防支隊第四中隊中隊長,當他帶著消防員到場的時候並沒有認為這是一起認為縱火案件,而認為這應是路人隨意扔煙頭導致,直到他在垃圾堆中看到了那一句已經被燒黑的屍體。
這是一起性質惡劣的故意殺人焚屍案,由於當時消防隊接到報警後是按照普通的火災處理的,因此有許多圍觀群眾,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找出了屍體,影響還是很大的。
我和師傅到達現場的時候刑警正在和消防中隊交接。
“你怎麽才來啊?這可不是你的風格,現場通道已經打開了。”張金濤看見我和師傅,快步朝我走過來。
師傅笑了笑:“剛從開源回來,什麽情況。”
“這樣,是早上加油站的環衛工報的火警,然後肖何他們在撲火的時候發現了點異樣就查看了一下,結果就發現了一具屍體。”張金濤畢竟是擁有多年經驗的老痕檢員,這個簡述簡練但包含了大多數的消息。
師傅略一沉吟:“報案人呢?他清楚了嫌疑人的衣著沒有?”師傅的想法我很是了解,他想通過衣物的特點直接鎖定犯罪嫌疑人,現在我們公安係統的天網係統基本完成,攝像頭的監控之下,犯罪嫌疑人一定會露出馬腳。
“沒有,他看到這裏的時候嫌疑人已經離開了。”
師傅不再說話,一點頭,回頭瞅了我一眼:“走,先看看屍體。”
此時我身上的勘查服已經穿好,就等著師傅一聲令下以及他那一句工作前必須要說的標誌性的話“走,先看看屍體。”
屍體的毀壞情況遠比我想想的嚴重的多。屍體皮膚在高溫的作用下失去水分變黑變硬龜裂開,這是嚴重的炭化,甚至我們已經無法從屍體上找出一塊還能看見膚色的地方。
屍體呈鬥拳狀,也就是類似於拳擊選手的雙手護在胸前、麵部的動作,這是在高溫的作用下屍體肌肉組織自然攣縮形成的,但這並不能判斷死者是被燒死還是死後焚屍。
師傅蹲下,從地上抓起一把黑灰色的已經被燒成灰燼的垃圾粉末用手撚了撚,抬頭看到肖何和報案人仍然在向一名主辦偵查員描述著情況,他起身走過去對著報案人說:“你好,我是法醫,想了解點其他的情況。”
這個報案人長的一臉老實巴交的麵孔,略帶黝黑的皮膚更是給了他平添了一些滄桑感:“哦,哦,好,您請說。”
“你是什麽時候報的案?”
“六點四十吧。”
“肖隊長,你們到現場用了多長時間?”
“大概十二三分鍾吧,這裏離我們中隊比較遠。。。”
師傅沒有再理會他們三人在說些什麽,直接回到我的身邊蹲下:“有蹊蹺,十幾分鍾屍體不可能被燒成這個樣子。這屍體都蜷縮成這個樣子了,不對勁。”
我也打量著這具屍體,這是我出道以來第一起焚屍案,我對其中的各個蹊蹺之處並沒有看得很清楚,但我卻發現了一點不一樣--這具屍體雙手攥拳雙手撐環抱狀緊貼在胸口,似乎在他死之前遇到了什麽讓他極其害怕的事情。
看師傅沒有什麽還要看的了,我朝四周的幾個刑警招呼了一聲:“行了,裝裹屍袋送解剖室吧。”
這兩個月我和師傅一直在處理法醫科室的那些雜亂的行政事情,在我們意料之外的是,在我們在周邊縣級市出差的日子裏,我們中天市公安局法醫科法醫學解剖實驗值終於建好了,我和師傅定然是十分開心。
排水先進通風便利的解剖實驗室是每一個法醫都心馳神往的工作場所,但在很大一定比例上我們法醫的解剖都是在火葬場進行的。冬天凍得手腳冰涼耳朵生疼先不說,夏天若是碰到劇臭的皂化屍體或者是惡心的巨人觀,這些通風排水設備都是法醫的第一道“保命秘籍”。
回到實驗室,我自然是要聽命於師傅的了,第一次碰到這種屍體,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要不一會兒該挨罵了。
“來,先來擺開屍體的關節,不然一會可沒法解剖。”師傅看著我束手無策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笑著罵了句,“沒想到我們法醫科的王小東大天才也有手足無措的時候啊,哈哈。”
我和師傅合力掰直屍體的左臂,我一個不小心把屍體手上的一塊皮蹭了下來。師傅看了我一眼,抬頭紋中滿藏著經驗二字,“清點,這也就是死因不明屍源不明,要是有家屬在現場擬稿被投訴了。”
我嘿嘿一笑,隻是沒想到炭化之後的皮膚這麽的脆弱,更沒想到被焚燒過的屍體肌肉會變得如此僵硬同時變輕。後來師傅才告訴我焚屍的過程中會帶走大量的水分,因此屍體的重量是因為屍體骨骼和肌肉細胞中含有的水分大量蒸發造成的。
“這種情況下,屍源都難以確認,你看看,連指紋都沒法拓取。”我趁著給死者做“肌肉按摩推拿”的實際仔細研究了一下死者的手,留有指紋處的皮膚早已蕩然無存。
師傅聞言,走過來拿起死者的左手看了看,又招呼我幫忙按摩右手,直到屍體的手都自然的平放在不鏽鋼解剖台上。隻見師傅毫不費力地擺開屍體的指關節而後用解剖刀在死者的指關節上轉了一圈,
正當我好奇師傅在幹什麽的時候,他喊了我一句:“看呆啦?去拿指紋本過來。”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另類的取指紋的方法。
我把指紋本遞過去,師傅拿鑷子輕輕挑起屍體手指皮膚上的一層表皮,然後沾了沾碳粉按在指紋本上。
“喏,先送到實驗室焦主任那,讓他做好指紋比對,先看看信息庫裏有沒有這個人,不然咱們隻能做麵部複原了。”師傅把指紋本遞給我讓我去送檢,看來他還是先準備搞清楚死者的身份,畢竟焚屍的情況比起河漂路倒的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確認屍源依然是一個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