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埠陵碎屍17
“這起案件我們並沒有邀請金局長與會也是有一些特殊原因的,由於我們接下來所說的將涉及到一些隱秘性的話題,還請大家遵守各自單位的保密條例,不要讓大家難做。”李陽看了一眼剛剛做了自我介紹的呂晉生,衝他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清了清嗓子道。
在場的辦案人員遠遠不止檢察院及經偵大隊的同事們,畢竟在偵辦案件的過程中,眾多的刑警、民警甚至是片警才是主力軍,因此當李陽在說這句意味深長的話之後,幾乎是在一瞬間,會議室中就想起了絡繹不絕的討論聲。我並沒有預料到會出的這種情況,因為我們在會議準備時就已經想到了也許會有這種情況,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論我們已經提前將金局長的親信排除在會議名單之外了,但細細一想我也釋然了,這裏終究是埠陵縣的地界,金局長在這樣一個小縣城的警界還是有著不小的知名度的。
“咳!?師傅故意用力地咳了一下,全場喧囂聲減弱了許多,但警員們依舊沒有停止討論,師傅看了一眼李陽,李陽略顯尷尬的笑了笑,或許稱之為咧了咧嘴更為貼切,師傅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我,眼神之中的含義幾乎是不加掩飾,那眼神代表著師傅的失望,我知道,該我說話了,雖然師傅肯定已經在心中想出了辦法,但這是師傅給我的鍛煉機會,我自然不能讓他失望。
我把手中的筆記本重重的合上,掃視全場,隨即伸出手做出一個向下壓的動作:”來,大家安靜一下,我來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解釋,目前我們沒有任何有關於金局長涉案的直接證據,隻是本案中的一位嫌疑人有舊,因此我們才在第一時間做出了避嫌的選擇。”
我看了師傅一眼,他衝我笑著點了點頭,顯然,師傅對於我的處理結論還是比較滿意的,但我看到周圍還有一些民警在討論,我皺起了眉頭,提高了聲音:“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不要懷疑自己的同僚,更何況還是你們向上級領導!”可能是我慍怒的聲音將這些警員驚醒,但我仍舊十分清楚地看清楚了他們臉上寫著的“我不信”三個字,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
“金局長隻是避嫌而已,你們也都知道,他今天還在上班,隻是沒有繼續負責城繡錦園碎屍案的具體工作而已。”我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情關乎重大,若是今天不能給在座的警員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恐怕散會之後就會出現各種八卦新聞。警察也有八卦的權利,我們無法禁止,甚至我們還有可能落得一個“排外”的臭名。
說完這些話,我將我的視線轉移到了李陽的身上,還好李陽並不笨,想想也是,他剛剛應當隻是沒有料到這句話會有那般的效果,才會讓場麵出現了一點失控,迅速冷靜下來的李陽四下環顧了一周,沉聲道:“還請主任嚴格執行保密條款,不然,我們將依法追究其失職的問題。”我心中暗暗點頭,這正是我想說的,隻是由李陽以檢察官的身份來講,會更有力度一些。
接下來我們又簡單的講了一下目前的情況,這已經是近幾日來我不知第多少次重複完全相同的內容了,一句句的話我幾乎可以背下來。會議還沒結束的時候,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迅速地掃了一眼,心中瞬間有些激動——我收到一條短信,是縣第三人民醫院胸外科的劉主任發來的,內容不多,寥寥數字:患者已經蘇醒,目前情況穩定。
我將短信遞給師傅,似乎他老人家的眼神不太好,他將腦袋往前湊了湊菜看得清楚,然後對我說:“一會兒你就去,盡量多掌握些實質性線索。”我點了點頭。
一散會,我就問檢察院的李陽要來一輛車,直奔埠陵三醫而去,反正他們接下來還會有一個案情討論的小會,不需要用車,我心裏盤算著,直接開到了離ICU所在的樓最近的停車位。
這一次劉主任倒是沒有像上一次那麽小心翼翼,隻是叮囑了護士要給我穿戴防護服,並且給我限定了一個小時的時間。護士為我在病床邊準備了一個椅子,我感激地衝她點了點頭,但當我看到她那被夾在護士帽和口罩之間的眼睛時,她竟然迅速地扭過頭去。我撇了撇嘴,衝高震笑了笑。
談話在短短個半個小時內結束了,但我卻獲得了一些最有力的證據,雖然聽上去我的任務完成得很輕鬆,事實卻是,我在答應了高震一個條件後才換來了這個結果。高震提出的要求是想再看一眼他的妻子,了解之後我才得知,他患有四級腦膠質瘤的妻子在縣三醫住院,而我現在則是要和劉主任協商,幫他完成心願。
“劉大夫,現在患者的妻子也在你們醫院接受治療?”從ICU來到胸外科的普通病房,一眼就看到劉主任正趴在護士站的台子上填寫病曆,我微微一笑主動走上去搭話。
劉主任顯然沒有在意我的搭話,頭也不抬的繼續填寫著手中的病曆。我對於他這樣看起來沒有禮貌的行為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想,因為的對於臨床大夫的苦楚真的是深有感觸。他們不僅工作量大、加班多,而且還比門診的坐.台大夫風險更高。當時我跟著我那位做外科大夫的姑父去醫院的時候,就已經了解到了醫生們的不容易,那時候我才十四歲。臨床大夫麵臨的足底啊的問題就是——手術後可能出現的那一些並發症,甚至有一些病人術後產生了其他的並發生,甚至是嚴重的感染出現生命危險,每當這個時候,這些不懂醫的家屬不會選擇理解醫生,而會選擇質疑,因為在他們的眼中,不論是什麽原因,隻要是在醫院出現的問題就應當由醫院和醫生負責。這種情況下,家屬便會控告醫院提起高額賠償的要求,如果醫生的病曆有任何的問題,少填漏填甚至缺少一項化驗單都會被認定為醫生的失職,而劉主任現在做的工作就是補病曆。
補病曆是每一位臨床大夫從實習開始就要學習的基本功課,因為他們的教授和導師就會告訴他們:想要治病救人,先要學會保護自己。這也是近年來醫患關係愈發緊張的原因,事實上,這是個悲劇。
我站在旁邊並沒有說話,而是耐心的等到劉主任把手裏的七份病曆全都完完整整的填寫完畢。這時候劉主任才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後一笑,將筆帽蓋上放到自己的兜裏:“嗬,你也是學醫的,恐怕也在臨床實習過,你理解我的。尤其是我們科屬於高危科室,來的病人不是疑難就是重症,不得不小心啊。”見到劉主任主動開口,我倒也是不反感和他多聊幾句,隨即由衷的點了點頭:“嗯,確實如此,我知道的。”
又閑聊了幾句之後我們已經來到了劉主任的辦公室,落座之後劉主任看著我,我一笑這才說起了正事:“我剛才問了,我們羈押的高震的妻子也在你們醫院就診?據說是大腦膠質瘤。”
劉主任找來一個紙杯給我打了一杯水:“嗯,在我們醫院腫瘤科,沒辦反,沒有錢去大醫院啊,更沒有錢吃那些昂貴的化療藥隻能這麽在我們醫院拖著,他們家還欠著醫院不少錢啊,聽說腫瘤科那邊都在考慮給他老婆停藥了。”劉主任似乎對於高震妻子的情況還算比較了解,我衝他揚了揚眉毛,表明我很感興趣的樣子。
“聽說啊,是到了四期了。”劉主任不鹹不淡的說,但是我知道,雖然他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波動,但是這些波動都是源於醫生這個職業與生俱來的內斂,我相信,此刻他的心中也是充滿了惋惜。劉主任所說的這個四期是對於腫瘤和癌症一個更為科學和國際化的分化方法,就像我們國內幾年前統稱的早期中期晚期一樣,是用來形容病情發展程度的。4期或者4級這個分化相當於晚期的中後階段,這個時候患者幾乎隨時將會麵臨死亡的威脅,也許是在下一個早晨,也許是在一場夢中,而醫生這個時候能夠做的,隻有緩解患者痛苦,提升患者生活質量。
略顯沉重的心情讓我沉默了一分鍾:“嗯。現在具體是什麽情況?”
劉主任看起頭看了我一眼:“快了,現在腫瘤已經侵蝕了她的腦幹部分,基本上屬於深度昏迷,至於能不能醒過來,醒來還能維持幾天就統統不得而知了。”聽到這裏我的心一沉,看來高震想要最後見自己妻子一麵這個願望還這有點難以實現。
猶豫再三,我還是跟劉主任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劉主任竟然沒有立刻回絕,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是過了五分鍾還是過了十分鍾,許久之後,劉主任抬起頭來看著我:“行吧,那就幫他實現最後這個願望,也真是淒慘,一家人,一個腦癌一個肺癌,一個昏迷不醒一個清醒著卻要交代自己的犯罪過程,我也就能做這些了,但是兩個病人現在狀態都不是很好,我要先和腫瘤科那邊商量一下。”
我感激的點了點頭:“好的,肯定沒有問題,出了問題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