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曉葉（二）
那位老人就是人們口中的“仙人”，與其他“仙人”不同的是，這位老人格外的和藹可親。他答應了陳老爹的請求，為小男孩檢查了一番。
“這孩子正在覺醒精神力，沒有人能幫得上他。這麽小的年紀就覺醒了精神力，若是能挨過覺醒之痛，那未來一定不可限量，若是挨不過，那就隻有死路一條了。”老人說道。
“那能不能先停下來，以後再覺醒？都燒了兩天了，這孩子這麽小，我怕他受不了。”陳老爹擔心地說道。
老人搖了搖頭，說道；“覺醒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了，希望他能熬過去吧。”說到這，老人又安慰了陳老爹一句，“這可是很多人等了一輩子都等不來的機緣，若是覺醒成功了，這孩子以後就可以當一名術士了。”
“‘術士’是啥？”
“‘覺醒精神力’有什麽用？”
“‘機緣’又是什麽‘機緣’？”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問道。
老人這才想起站在他周圍的隻是一群普通人，便解釋道；“也就是說，如果這孩子能醒來，就可以成為你們口中的‘仙人’了。”
“‘仙人’？！”
“真的假的？！我們這條街還從來就沒有出過‘仙人’啊！”
“老仙人說的，這能有假？”
在交代完那些後，“老仙人”就離去了，還在昏迷中的小男孩一下子就成了整條街的焦點，人們都排著隊前來觀看那個還在昏睡中的“小仙人”，一臉興奮地議論著。
“當初誰能想到這個掃地的小孩將來會成為仙人？”
“是啊，想當初我還給他送過飯，不知道他成為仙人後會不會記得。”
“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我給的呢。”
“那不過是你家孩子穿剩下的吧，之前我還看到你家孩子夥同其他幾個小家夥欺負這位‘小仙人’，嘿嘿，以後你們可要小心了。”
“這……那熊孩子，就是欠收拾，我現在就回家教訓他一頓！”
“說起來，這‘小仙人’的名字是什麽？”
“在外流浪的孤兒，能有什麽名字，哎，可憐……”
“陳老你幫這小仙人起一個名字吧，你是我們這條街最有學問的，這孩子和你也最親近。”有人提議道。
“是啊。”
“如果是陳老起的名字，‘小仙人’想來不會拒絕。”
聽到眾人的話，陳老爹歎了口氣，說道；“我現在就隻希望這孩子能醒來，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聽到陳老爹的話，眾人不由得沉默了下來，這才想起小男孩麵前還有一道坎，要邁過之後才能成為“小仙人”。
“就先起個名字吧，這孩子醒來後就是仙人了，哪有沒名字的仙人？”
“對啊，不然我們
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難道就叫‘小仙人’？”
“若是沒能熬過去……這孩子也不至於成為一個無名野鬼。”
“去！淨瞎說！”
其他人的話打動了陳老爹。
能熬過去，一個名字就是這孩子最好的禮物，就算沒熬過去，這孩子將來的墓碑也不會一片空白。
想到這裏，陳老爹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小男孩，說道；“我看到他，就想起了我那早早夭折的孩子，若是他不嫌棄，就用我那孩子的名吧，至於姓……還是等他長大後自己定吧，這孩子將來是要成為仙人的，用我的姓我怕是要折壽。”
“陳老爹的孩子叫什麽名字來著？”有人小聲問道。
“好像是叫陳葉。”
“那小仙人的名字就是一個‘葉’字？”
“暫時就叫‘小葉’吧，‘小仙人’的‘小’，再加上陳老爹給的‘葉’。小葉。”
“這名字好，叫起來親切。”
於是，小男孩的名字就這麽定了下來了……雖然隻起了一半的名字，但眼下也夠用了。
“小葉啊。”陳老爹說道，“你已經有名了，但姓還沒有，就等著你醒來後自己定了，你若是想成為一個有名有姓的人，就一定要醒過來啊！”
也許是聽到了陳老爹的話，又或者是感受到了人們的期待，小葉在昏迷之後的第三天終於醒了過來。
那一天，整條北街的人們都在慶祝著，氣氛比逢年過節都還要熱鬧。人們都來陳老爹家看望了小葉，送上了數不清的賀禮。欺負過小葉的孩子則都被家長帶著前來認了錯。
自那以後，小葉就在陳老爹家住了下來，跟著陳老爹學起了識字，為以後起名做著準備。而覺醒過後的小葉也仿佛浴火重生般，變得機靈無比，不再似以前那般癡傻，學什麽都是一學就會。
至於掃街道的事，則是被那幾個欺負過小葉的孩子給承擔了下來，不過小葉還是會拿著掃把和那些孩子一起掃——這一舉動讓他得到了其他孩子的認可，漸漸地竟成為了一票孩子中的“孩子王”。
後來，小葉有了自己的名字，成了曉葉，不過大家還是稱呼他為“小葉”。
再後來，人們漸漸淡忘了“小仙人”的事，把曉葉當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曉葉也融入北街，成為了北街的一員。
這一切，和平的持續到了曉葉醒來後的第三年。
也是三年前的同一天，那位曾經給曉葉看過“病”的老仙人再次來到了北街。他找到了街尾的陳老爹，在見到坐在陳老爹身邊的曉葉後笑了笑，知道自己上次來這裏看到的那位孩子已經成功熬過了覺醒的那一劫。
老仙人再次為曉葉檢查了一番，過後忍不住驚歎道；“這小子在精神力上竟然有如此天賦！”
“我叫曉葉，‘破曉’的‘曉’，‘葉子
’的‘葉’。不叫‘這小子’！”麵對這位傳說中的仙人，曉葉沒有表現出一絲畏懼，沉著冷靜得就像一個大人。
老仙人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不卑不亢，心性不錯，是個可造之材，曉葉，你想不想跟著我去學習術法？”
“‘術法’是什麽？”曉葉問道，“學了以後就可以成為‘仙人’了嗎？”
“那是自然。”老仙人回道。
“是跟你學嗎？”曉葉繼續問道。
老仙人卻搖了搖頭，說道；“是跟我的一個師祖學，我會的隻是一些下乘術法，你要學的是上乘術法，那才是真正的神仙之術，足不出戶便可閱遍天下，手腳不動便可輕鬆退敵。”
聽到這話，即便是一貫沉著冷靜的曉葉，也不由得有些激動了起來，他扭頭躍躍欲試地看向了身邊的陳老爹，征求著對方的意見。
說到底他還隻是個孩子，遇到這種大事還是得問一下大人。
陳老爹看到曉葉的表情，哪還不知道對方心中所想，雖然很不舍，但他還是點頭同意了。
老仙人因為還有事要做，就留下會在三天後再來接曉葉的承諾之後便離開了。
第一天，陳老爹帶領著曉葉依次拜訪了住在北街的每一戶人，向他們彎腰道謝並告別。
“這些都是救過你的人，他們都在你最無助的時候幫過你，關心過你。給過你吃的穿的，為你擔憂過，為你高興過。你以後就算成了‘仙人’，也絕對不能忘記他們。”陳老爹語重心長地說道。
曉葉認真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那些和曉葉一起從小玩到大的孩子們為曉葉舉辦了一個小小的送別儀式，各自從家裏偷偷拿出了大人珍藏的酒，模仿大人那樣碰杯劃拳喝了起來。
“葉大哥，你以後成了仙人可不要忘了咱們啊，給我們領個仙女大嫂回來讓大家看看啊！”
“我早就想見識一下仙人們的仙術了，葉大哥你以後能施展給我們看看嗎？”
“聽說仙人們吃的都是人間難得的美味，葉大哥能不能帶一點回來讓我們嚐嚐？”
“葉大哥，我……我舍不得你……”
……
無論是真心話還是玩笑話，曉葉都一一記在了心裏，和其他孩子一起把酒言歡——雖然這一群孩子加起來都隻喝了不到半瓶酒就全醉倒了。
第三天，當老仙人來的時候，北街的所有人都從家裏走了出來，站在街道兩旁，望著街尾的方向。
夾道歡送，就連國君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待遇。
在這樣隆重的送別下，曉葉跟著老仙人離開了，這一去就是整整六年。
而在他走後的第二年，一場戰火就席卷了整個沙漠區域，水澤城也受到了牽連。
曉葉臨走前和北街眾人的告別，也成了最後的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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