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郎情深重幾欲癡(伍)
對不起?陸凝萱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原來自己做再多都是徒勞,縱使能夠強迫自己放下強烈的自尊心,佯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然而該要自己接受的,還是必須要去接受,既然如此,為何還要給我希望?
就算有一百萬個不願意,她終於不想再像個白癡一樣被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愛一個人,如若愛到連自己都失去,到最後還有什麽意思呢?
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花簪,她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葉子杉,其實我們是同類,對一個人,居然可以愛得那麽卑微。不過,你似乎已經無法全身而退了。”
看著她眼底的嘲諷,葉子杉知道,她明白,她一直都明白,隻是從最初的據理力爭,到委曲求全,接著是不在乎自己的退而求其次,直到方才的視而不見,她該是醒了,而自己卻真的是醒不了,還是不願意醒?
“不過這一次,我不會再留戀,不會再奢望了,強迫自己也罷,我累了。”說完這句話,她退後兩步揮了揮花簪,“這個,就當是你送給我的,唯一一份懷戀吧,從現在開始,你還是我的師兄。”
正在為她突然那麽深明大義而感到震驚,卻突然聽到她緊接著的一句突兀的咆哮,“不過你再也不要奢望我給你好臉色看!”葉子杉幹幹的笑了兩聲,果然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小丫頭。
看著她終於抹著淚,漸行漸遠,他望著波平如鏡的湖水,一切本就該回到最初的樣子啊。
之後的幾天,葉府向各界各地都發了抱歉書,不過隻是推脫因為一些事情而推遲了婚期,至於時間也會另行通知。然而大家心裏都清楚,這不過隻是緩兵之計而已。
期間,淩洛傖早已經可以下床走動,甚至一早就想殺到葉子杉麵前,了結這件事,然而麵對他每天照例的進屋探望,她居然抬不起舉劍的手來,甚至這幾天,見他前來的時間相對以前都早很多,隻是待得不久就出門,而且神色總是很凝重,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她竟然會開始好奇。
雖然她很清楚,自己已經開始動搖,甚至憎恨自己居然可以這麽容易相信一個惡人說的話,可是望著他眼底的情深意重,她竟然有過錯覺,自己就是那個傖兒。
為此,她隻得強迫自己不去與他對視,不聽他的話,不吃他送的飯菜,可即便對他惡語相加,對方也從來隻是笑笑,接著竟然還是那句坦然的,“你若願意,我的命就是你的。”
正視自己從剛開始的鄙視,不屑,到後來的質疑,甚至現在的猶豫,淩洛傖不得不告誡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特別是今天早上,雲碧瑤的飛鴿傳書,上麵字字緊逼,讓她沒有辦法再拖延時間,好在這幾日已經差不多摸清了葉府的大致地形,既然明的不行,那就隻能來暗的。
這天深夜,淩洛傖終於擎著泛著白光的絕念,無視手上的顫抖,悄悄來到葉子杉的房門口,見裏麵居然還亮著明晃晃的油燈,她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便聽到葉瀾的聲音傳了出來。
“爹不是在逼你,隻是這樣下去著實不是辦法,你有想過接下去如何嗎?”
房內,葉瀾背著手站在幾案前,神色焦慮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葉子杉坐著呷了一口茶水,麵色平靜,“或許,我真的會死在她的手上。”
門外的淩洛傖聽到這句話,心跳猛然加速。剛想要分神,卻聽到裏麵傳出的一記響亮的掌摑聲,“你是鬼迷心竅了不是!為了一個女人,就為了一個女人!”
無視臉頰火燒般的疼痛,葉子杉倔強的盯著葉瀾眼中的怒火,一字一頓道:“她不是別人,她是傖兒,她是我的淩洛傖啊!”
淩洛傖?這個男人,還是把自己當做那個女人呢嗎?!
“你,你的傖兒?你的傖兒!”葉瀾的情緒險些失控,看著自己兒子臉上深深的五指印,痛心疾首,“你的傖兒要殺了爹,你是不是也會讓她這麽做?”
“可是你明明知道,要殺你的是冷念,是雲碧瑤借用傖兒身子製造出來的人物,她的思緒被人控製了,被那個雲碧瑤控製了,這點,你不是應該比誰都清楚嗎?”
聽著葉子杉的低聲咆哮,淩洛傖徹底僵直了身子。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為什麽說這不是我的本意,為什麽說自己被雲碧瑤控製了,是他們瘋了,還是我聽錯了?
葉瀾再次抬起正欲掌摑的手,懸在半空卻又垂了下去,聲音突顯得有些疲憊和無奈,“那麽,你打算怎麽做?”
葉子杉忽然站了起來,灼灼的目光逼向葉瀾,“不是我打算怎麽做,應該問你啊!那個雲碧瑤,你究竟要瞞我到何時?”
葉瀾的臉一下子白了,躲閃著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呷呷嘴,往窗邊挪了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聽著他的語氣明顯有些軟了下去,葉子杉冷笑一聲,“被我說中了吧,若不是我這幾日派人去查了雲碧瑤的過去,還真的不知道原來你與她竟然是同門師兄妹,爹,究竟是不是因為你,她才這般針對我們,從當初的各地官員被殺的事件,那些不都是與你政治意見相左的人嗎,她這麽做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把莫須有的罪名扣在你的頭上,是不是?!讓朝廷以為,這一切都是你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而不擇手段?”
葉瀾心下苦笑不已,當初讓子杉去為自己調查,隻是不想讓外人插手這件事,畢竟自己心裏很清楚,如果是幽道教所為,那麽必須是衝著自己而來,沒想到現在居然被自己的兒子逼問,我堂堂大學士,好像真的是太失敗了些。
門口的淩洛傖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怎麽這個男人會和自己的師父師出同門,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隱情,為什麽師父從來沒跟我說過,難道這就是自己那次任務的目的?頭又開始脹痛起來,每次想要搞清楚一個問題,就會有千萬個問題隨之而現,剪不斷理還亂,莫非葉子杉說的是對的?自己本就是淩洛傖,隻不過被變成冷念了而已,所以記憶才會如此混亂不清的嗎?
猛地搖搖頭,淩洛傖捏緊手上的絕念。冷念,你在想什麽呢?就被他們這幾句話給說服了嗎?如果他們隻是在演戲呢,從始至終,自己最應該相信的人,是師父才對啊!
正在自我掙紮之際,忽然聽見身邊傳來一聲清亮的“小姐”,淩洛傖轉頭,見清霜正站在不遠處,好奇地盯著自己。
房內,葉子杉父子二人聽到門外的動靜,驚著神色麵麵相覷。